这些问题其实他偶尔也会想到,但却因为没到时候而没有仔细深想,如今辛乙也提了出来,就不能不认真细想了。
请动魏国公去沈家提亲应该问题不大,从外在条件看,沈家的女儿嫁到韩家当世子夫人,不光家世相当,一文一武也很利于两方家族稳定。魏国公既然把世子之位都心甘情愿传给了他,自然没有再掐着不让他变得强大的道理,毕竟他强大了,未来的韩家才叫做强大。
而鄂氏这边,的确也会有许多阻挠,女人心海底针,有时候他还真难判断出她具体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
他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我得先私下跟他商量好才成。你找个时间,让我能跟他聊两句。”
辛乙点头:“明儿国公爷会去大营,私以为少主趁着这机会与他说十分合适。”
在府里说难免会受鄂氏干扰,而在外头,她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
至于沈家那边怎么办,却只能先一件事一件事地来了。
韩稷点点头。
翌日早上他便与魏国公一道出了门。
父子俩先上大营里巡视了一圈,然后日中时分便回了五军都督府。
韩稷在自己的公事房拿了罐六安瓜片,到了隔壁魏国公房里。
“今年的新茶,我才买了三斤。”
魏国公从成堆卷宗里抬起头来,瞄了眼这茶叶罐,将之塞进抽屉里,然后扬眉道:“找我何事?”
韩稷拖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了,咳嗽了两声,然后才开口道:“我看中了沈御史家的二姑娘,想请您帮我去提个亲。”
“提亲?”魏国公两眼骨碌碌在他身上转了两圈,翘起只手指来指着他:“沈家?”
韩稷点点头,表示默认。
近来府里常有人主动上门求亲,魏国公是知道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十分正常。
沈观裕其人,魏国公当然也知道。不但是知道,同朝为官十来年,而且对其人还很有些刮目相看。毕竟不是谁都能够顶着前朝遗臣的非议在新的朝堂把腰杆子挺直,而且还在这样的逆境中同样又站稳了脚跟的。
文武不同路,又因为沈家这些年低调行事,他没曾与他们打过交道,不过这次回朝接风宴上沈观裕父子三人在朝上却显然地位又不同了些,更听说沈观裕还是下任内阁大臣的热门人选,他印象自然又更深刻了些。
他想了想,说道:“我听说沈家年初才嫁了个小姐,怎么他们家还有适婚的小姐么?”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长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而且又有了心仪的姑娘,他自然是高兴的。更何况他的眼光还不错,选中的是有着百年底蕴的沈家的姑娘,这么好的婚事,他有什么理由不赞同。
“没有。”韩稷望着他,“我看中的,是沈宓大人的女儿,她才十二岁。”他又咳嗽了两下。
“十二岁?”
魏国公饶是有成人之美,听到这话却也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十二岁还是个半大孩子,你怎么看上了个孩子?!”他抚着案,只觉匪夷所思。倘若韩稷同样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他倒也不会太意外,毕竟年岁相当,是极容易相互产生好感的。
可是他今年已经十七了!
对方才十二岁,这得等多久才能给韩家生下嫡长孙?
第408章 重点
“十二岁又如何?”韩稷又有些不高兴。他如今但凡一听到有人对这桩婚事发表一点点不看好,就会忍不住不高兴。“她聪明可爱懂事而且有勇有谋,是天底下唯一配得上我的人,我认定了她,哪怕她只有两岁,我也会等,会娶。”
魏国公气结。心里明明踹着火,又强忍着不往外撒:“这满大周天下,就没有一个年龄相当又能入你眼的姑娘了吗?”
“没有。”韩稷两眼望着地下,没好气。
魏国公彻底无语了。但这不听话的是他的儿子,他还能抽他不成?他扔了手上的卷宗到一旁,“让我想想!”韩稷闻言抬头,情不自禁不弯了唇。魏国公轻瞪他:“瞧你那熊样,那丫头就有那么好?”
韩稷道:“我母亲在你眼里,就有那么好?”
魏国公再次无语。
旁边的副将骆威瞧着不由噗哧出了声,被魏国公一瞪,又憋了笑回去。
韩稷昂首挺胸出得门来,得意的样子连廊下的士兵都不由频频注目。
魏国公对着他背影静望了半晌,而后认命地招来骆威,“我记得沈宓就在对面通政司里当职?你去打听打听沈家那姑娘,再打听打听沈宓。”沈宓前年回京,两人倒是在春搜上有过一回碰面,但也仅只是碰了一面而已,他就临时调过去了西北。所以对这个人竟是毫无了解。
骆威出去了一转,倒是很快就回了来。
说道:“沈姑娘今年确实只有十二岁。在外露面的次数也不多,倒是她前不久嫁到江南谢家的姐姐在外有口皆碑,都说是个端庄大方的姑娘。沈大姑娘原先跟房家订有婚约,但后来据说是请了高僧算过倘若二人的姻缘注定命中无子,所以两家协商后还是退了婚。”
“有这等事?”魏国公摆明有些疑惑,“这房沈两家结亲之前难道没有找人合过婚不成?”
“合过了。这是事后又算出来的卦。”骆威道。又补充:“小的虽是道听途说,不过却觉得此事有几分可信,因为自他们退婚之后,房家的三姑娘又与沈家的二公子订了婚。倘若真是有什么人为的原因,两家理应不会如此和睦。”
魏国公唔了一声。
他倒没认为沈家姑娘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毕竟外头又没有不好的传言传出来,如此臆猜姑娘家的品行是很不妥当的。
他问道:“沈宓此人怎么样?”
即使是家世相当,也要看看亲家的品行。世家大族的子弟也不见得个个优秀,如今沈宓在皇帝面前那般得宠,万一是个只会邀宠的佞臣呢?
骆威道:“沈大人甚好棋道,技艺颇精。虽然长袖善舞但却行事素有原则,对妻子一往情深,听说沈二奶奶这么多年并未曾给沈大人添子嗣,他也始终不离不弃,而且,也从来未曾有过愧对妻子的行为。”
用情专一,这倒是难得。
魏国公听到这句,心里的结已经缓缓松了开来。
一个能对发妻用情至深不离不弃的人,总归在别的地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还有么?”
骆威想了想,“听说顾世子与沈大人是至交,国公爷若是想知道得更详细,不如去问顾世子。”
说完他又笑道:“此外几位元老,以及荣国公与沈御史交情也不错,房公子还是沈通政的棋道门生,房贯大人与他交情也极好,诸阁老郭阁老对沈通政也颇为欣赏。国公爷若是要请媒人,倒是现成的有大把。”
魏国公听得他说了这么一大串,心下早已愉悦起来。抛去沈家这家世不说,作为一个遗臣后族,能够得到这么多重臣青睐,足见是不错的。元老们与皇帝私下暗潮汹涌,而沈宓深得皇帝信任的同时又能与勋贵及元老们保持良好关系,除了人品端正之外,必然有几分真本事。
他负手站起来,踱了两步,说道:“这么说,你也觉得跟沈家结亲不错?”
骆威笑道:“小的怎敢置喙世子爷的终生大事。”
魏国公望着他,定定道:“你是看着他出生长大的,小时候他顽皮我打他,哪次你没有在背后求情?如今一眨眼他长大了,也该娶妻了,你与他虽无叔侄之名,也有叔侄之实,眼下无外人,说说又有何妨?”
骆威凛然垂眸,望了地下片刻,才说道:“国公爷既这么说,小的再推辞就是矫情了。沈家这么好的家世,举朝也难寻得第二户。官位倒是在其次,小的主要是觉得他们家底蕴足。前番顾世子董世子与国公爷接风的时候,曾提到皇帝这两年对勋贵的态度。
“从这些事来看,若是咱们不强硬些,收回兵权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我知道大家都不会放权,但也难敌宫里设什么圈套,倘若万一丢了兵权,勋贵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到时候文官势必会压在勋贵之上。
“据小的看来,沈家到沈宓这代只有更有辉煌而没有败落下去的道理,倘若我们有着这样一门姻亲,总算也不至于一败涂地。而未来除了袭爵的世子,别的子弟还可以借沈家之力考举科举功名,而哪怕咱们兵权不丢,让别的子弟们把科举作为备选之路也是好的。
“所以小的以为,这桩婚事对韩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魏国公听完也不由点头,而眉间同时也浮现出一丝忧色,“你说的很对,赵家素有猜疑的毛病,皇上既然能为了个庞定北而下旨斥责董家,这已经是在试着朝勋贵伸手了。”
说完他对着窗外静默了半晌,又面向他道:“可是对方才十二岁,这至少还要拖到三年后才能成亲,那会儿稷儿可都二十岁了!”
骆威闻言笑道:“依小的看,世子爷恐怕没想等到沈姑娘及笄再娶。”
魏国公一怔:“难不成那小子还想立刻就娶?”
骆威笑得如同提及自家的稚儿,“小的听说,世子爷都请工部来人量过颐风堂的正房各间屋子的尺寸了,我猜想,恐怕是请了工部的人帮着打造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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