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的劝哪里挡得住小辈心中之乐,西岐阑珊刚放下杯子,宁微倾又端了起来,宁微倾心有沟壑,可身上的那股兰心灵黠劲儿到底没有嬴华庭来的霸气,她自不会像西岐阑珊那般一口喝尽,只举着杯子盈盈笑道,“微倾要谢公主上书开了女官先河,若非如此微倾也没法子入朝为官,如今公主归来,微倾还有许多想法要像公主讨教!”
嬴华庭是喜欢宁微倾的,巧笑倩兮灵动温纯,面容貌美心有谋算,同样都是套近乎她却不曾流俗,第一句话便落在了嬴华庭的心坎上,这么多年的陌生感顿消,嬴华庭一笑,“这么多年不见,微倾所想必定要叫我大开眼界!”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干了半杯,倒是让陆氏放心了。
女孩子们从前本就亲近,因此才表现的热络,其他的人则未曾主动起身敬酒,在座之人都是相识的,大家一边漫饮着一边说说笑笑,诸位上嬴华庭则在像皇帝和太后以及诸位妃嫔讲述自己在封地的有趣事情,整个场面和乐融融好不温馨!
陆氏看着这场面自然满意,宴至一半,她想起什么似得像极少出席这种场合今日却华衣华裙出现的贤妃笑道,“从前是离得远你伸不到手,现如今华庭回来了,你也该考虑考虑华庭的婚事了!华阳已经有了眉目,下来边该是华庭华景,她们年纪都不小,咱们要上点心了。”
贤妃今日显然是高兴地,因为礼佛而慈目善眉的面容之上生出两分温柔笑意,看了嬴华庭一眼点了点头,“臣妾明白,请母后放心。”
这个话题本是极正常的,大秦的女孩子在十五岁及笄之后便到了正式的嫁人年纪,因为古秦人的民风粗豪,因此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都是女孩子出嫁的年龄,一旦过了二十岁便有些不妥了,嬴华阳今年已经是十九,而嬴华庭十八,嬴华景也已经十六了,皇家的公主虽然没有不妥这一说,可选驸马工程浩大,做祖母和做母妃的上心是应该的!
可谁也没想到,太后和贤妃说完此话,嬴华庭的面色就黑了下来!
手中的酒盅缓缓地一放,虽然轻巧,却还是发出“噔”的一声响,这前殿并不大,赴宴的人也不多,因此这一声响变得格外清晰,还在说话的贤妃和陆氏齐齐转过头来,便看到嬴华庭十分郑重黑沉的眼神,“皇祖母,母妃,华庭的婚事你们不必考虑了!”
嬴华庭面上带着明快而洒然的笑意,语气亦听不出分毫破绽,可是话音一落满殿众人都愣了住,人人都压在心头的旧事浮起,几乎是立刻,“苏彧”这个名字立刻落在了众人心间,陆氏看着嬴华庭从容的面容皱了皱眉,“华庭,你这是何意……”
嬴华庭的手还落在那杯盏之上,她纤细并布着一层剥茧的手指在那酒盅之上轻轻一划,垂眸浅笑,谁也不看的静静说出一句话来,“祖母忘了吗,华庭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啊!”
此话一落,似乎连殿中众人的呼吸都凭空消失了!
一片死寂之中,昭武帝笑意和煦的看向了嬴华庭,“华庭,你的婚约早就不作数了。”
昭武帝话音一落,贤妃亦是皱着眉头朝嬴华庭使眼色,众人眼中或是担忧或是兴味或是漠然的眼神都落在嬴华庭身上,可是她却仍是垂着眸子谁也未看,杯中酒业清冽,堪堪映出她那双含着暗芒的凤眸,诸人在等着她对昭武帝此话的回应,多了良久,她才抬睫扫了殿中人一圈,那眸光带着审视与玩味,似乎是想看清这殿中诸人面具背后的嘴脸似得!
扫视一圈,她将目光落在了昭武帝身上。
父女两甫一对视,静然无波的殿中好似涌动出两分波澜,嬴华庭并不畏怕昭武帝那双半眯着的凤眸,她稍稍定神,而后唇角微扬的脆声道,“当年的婚约乃是百官见证钦天监卜测是加盖了父皇您的玉玺的,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天定神授,如此誓言自然是不可轻易变更的,听闻君临城中出了个无名氏为苏阀喊冤,一个无名无姓之人为苏阀喊冤的确有些荒诞,不过也不怕,父皇,现如今华庭回来了……”
“这样的事——”
“当然是华庭这个苏阀少将军的未亡人做比较合适!”
☆、027 华庭督案,腰眼之惑!
“父皇,现如今华庭回来了……”
“这样的事——”
“当然是华庭这个苏阀少将军的未亡人做比较合适!”
嬴华庭凤眸半狭,眸光清亮的看着在她十步之外的昭武帝,父女两的眸子那般相像,众人清楚的看见昭武帝的那双眸子从笑意和煦变成了一片静然无波,这皇宫之中人人都是掩藏情绪的高手,昭武帝更极少露出怒色,这一片微澜不惊的冷波,足以让在座诸人明白昭武帝对于嬴华庭此举的情绪,一时间,众人的心都高高的悬了起来。
沈苏姀几乎将手中酒盏捏碎,看着那笑意明快却格外执拗的面容,眼角忽然涌上一股热流,沈苏姀低下头去,灯火斑斓之中唯有那清冽的酒液能映出她眼角一闪而逝的晶莹,唇角紧抿,整个大殿上只怕无人能比她更为胆战心惊!
嬴纵静坐垂眸,至此刻才抬眼扫了嬴华庭一眼,眸光一转,看向坐在距离他有些远的沈苏姀身上,果不其然,那笔挺的身子略有些僵直,眸子垂着,肩头紧绷,别人或许看不出异常来,可唯有他知道,那是无人能解的哀恸,更是唯有他知的动容,因为连他也未曾料到,嬴华庭,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那“未亡人”的身份为苏阀说话。
某一刻,嬴纵忽然觉得嬴华庭是幸运的。
如他这般,连做她“未亡人”的身份也是奢望……
适才和乐融融的气氛忽然就变成冰冻三尺,一片能压抑死人的默然之中,陆氏当先开了口,她的语声发颤,眸光亦满是心疼,“华庭,苏阀之事已经过去七年,你……”
话尚未说完,嬴华庭已经转了眸光,看着陆氏,她面上仍是带着明朗的笑意,那笑意轻松而洒脱,叫人看不出她心底的恨与怒,“皇祖母,七年一点也不长,七年的时间老百姓们并没有全然忘记苏阀,七年的时间,当年苏阀为大秦打下来的江山还在,面对这大秦版图之上的辽阔疆域,苏阀的三足乌大旗还没有倒下,皇祖母,华庭愿为苏阀少将军守节。”
听到这“守节”二字,别说是陆氏,便是连贤妃都忍不住了,素来细声细气说话的她一旦凌厉起来也颇有两分气势,看着嬴华庭语声斥责的道,“华庭,莫要胡言乱语!”
陆氏摇了摇头,眸光语法哀戚,“华庭,你这是何必,你若就此不嫁,莫说祖母,你如何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皇母妃,你今年可才十八岁……”
嬴华庭垂眸,唇角的笑意未散,此事本来只是朝堂之事,可华庭公主如此便又将其变作了皇族家事,对于皇族家事在座之人可没有一个敢随便插话的,见嬴华庭静默不语,一副铁了心不愿多说的模样,其余众人便将目光落在了昭武帝的面容之上!
昭武帝看着嬴华庭的目光带着两分深思,诸人都以为他必定要生怒,可他看了自家多年未归的二女儿良久,竟然忽的开口温声道,“华庭,你为苏彧守节是绝不可能的,你且说吧,你要如何才能像个嬴氏公主那般出嫁?”
昭武帝话语一摞,嬴华庭把玩着酒盏的纤纤细指微微一顿。
见昭武帝退步众人心中不由生出两分遐想,却见嬴华庭并未立刻答话,她似是想了想,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昭武帝道,“父皇明鉴,华庭欲督查苏阀通敌案的重审,若此番重审苏阀之案有了结果,若能为苏阀平反洗冤,如果能这般,那华庭便收回刚才的话。”
满殿的众人看着,嬴华庭却如此威胁自己的父亲,而她似乎已经忘记,那不仅仅是她的父亲,更是大秦帝国高瞻远瞩的昭武皇帝,几乎每个人都未嬴华庭捏了一把冷汗,而这些殷切的目光之中,却有多少是盼着嬴华庭因为此事惹来祸患的呢?
沈苏姀并不知道有多少希望嬴华庭临难,就在她因为嬴华庭说出那样的话而屏住呼吸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昭武帝温和带笑的声音,那声音从容而豁达,一时让沈苏姀有些迷惑。
昭武帝说,“五年未归,华庭的性子还是如此直接坦荡,苏阀少将军大抵是修了几世的福分的才得了你的青睐,虽然与礼不合,可你既然坚持,朕便看在你如此有情有义的份上准了你,苏阀通敌之案的重审朕已交给了洛阳候,你既然想督查,便可直接问洛阳候便可,至于平反一说,自然得看查出来的结果如何。”
静默在持续,可此刻的沉默之中却隐隐浮动着几分犹疑不定的微澜,谁也没有想到昭武帝竟然能准了嬴华庭的要求,一旦嬴华庭参与进来,是不是意味着苏阀通敌案的重审没有此前想的那般草草了事呢,一时之间各位来自权阀门户的世子郡主皆露出了两分异样的神色,嬴华庭听着昭武帝此话心底自然是有些震撼的,因她不曾想到昭武帝答应的如此之快,忽的起身,嬴华庭如同一个威风凛凛却又带着对主君忠诚信仰的将军一般走到了昭武帝桌案之前,撩袍便跪,“华庭多谢父皇恩准,请父皇恕华庭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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