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被李欢抬起的手打断,“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吧!”
“欢儿,我不许你这样说。”楚惟一厉声打断李欢的话,“什么命不命的,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命由你,不由天。你想要的,你就要去争,去抢,不争,不抢,老天不会凭白送到你手里的。”
“我争了,我抢了,结果呢?”李欢惨然一笑,抬头朝楚惟一看去。
“还不到认输的时候!”楚惟一对上李欢悲戚的脸,沉声说道:“我与你母亲苦心筹谋十几年,没有这么容易输。欢儿,你听我说,在京山……”
“可是,我累了。”
楚惟一霍然抬头看向李欢,似是不相信自已听到的话。
“你,你说什么?”
李欢抬头,目光掠过寂寂的夜色,落在趁着他和楚惟一争执时,悄然摸到洞口的容锦身上,脸上绽起一抹惘然的笑,轻声道:“我说,我累了。”
“所以呢?”楚惟一冷了眸子目光直直的盯着李欢,声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你累了?你怎么敢累?你是想要置你的母妃于死地吗?”
李欢茫然的脸上,神色蓦然一震。
楚惟一心底微微一喜,才要开口,不想,李欢却在这时开口问他。
“当年容芳华失贞之事,你和母妃有没有参与?”
楚惟一拧了眉头,“那么多年前的事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欢却是目光霍然一紧,厉声道:“你回答我,你们到底有没有参与?”
“放肆!”楚惟一怒声喝道:“欢儿,你可以对我不敬,但你不能……”
李欢却在这时垂了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摇头道:“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听。”
话落,拾脚朝洞口的容锦走了过去。
楚惟一情急之下,伸手便要去拦,却被李欢一个淡淡眼神给看得僵在了原地。而那句,到了嘴边的,“欢儿,我中毒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最终便也没能说出口。
眼睁睁的看到李欢走到容锦身边,楚惟一猛的闭了闭眼,最终只能恨恨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打算运功逼毒。
却在这时,眼角余光撩到了缩成一团,蜷在角落的玉玲珑,心念一动,他抬头对玉玲珑说道:“你过来。”
玉玲珑身子一抖,下意识便要摇头,但在对上楚惟一凛冽的目光时,头皮一麻,终究还是慢慢的挪了过去。
“他就在下面。”
声音在耳边响起。
容锦霍然回头,而因为距离太近,她这一回头,唇角差点便碰上李欢的脸。情急之下,容锦不顾身后便是陡壁,愣是往后退了一大步。
却不想,她身后的那处崖石很是松散,她这么突然一靠,山石一松稀哩哗啦的便滚了下去。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异常的刺耳突兀。
容锦刹那心念急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生起。
身后没了靠处,崖下的风,呼呼的往上吹,容锦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头对上李欢意味不明的目光,噙了抹笑,朝闭目运功的楚惟一抬了抬下颌,说道:“他也中毒了。”
“我知道。”李欢点头道。
容锦挑了挑眉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来,你们应该是吃了败仗吧?”
李欢笑了笑,“无所谓,那都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对来我说,我其实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我看几场烟花。”话落,目光一顿,直直的落在容锦身上,“容锦,你愿不愿意?”
容锦才要摇头,李欢却是一瞬转了脸,温润的眉眼在这昏暗幽深的洞火中,绽起一抹诡异的轻笑,那笑,如同摇曳在风中的罂粟花,说不出的瑰丽邪魅。
容锦忽然就窒了窒。
她并不惊诧于李欢这一瞬风华绽放的姿容殊色,更不奇怪他笑容中那微微几不可见的期盼,她只是心惊于那一笑之中的透出的隐隐死亡的气息。
李欢,他想干什么?
☆、09一起死
旭日初升。
一线晨曦由浅浅的灰染成淡淡的黄,又由淡淡的黄变成了浅浅的桔红,天空中的云朵,赤紫交辉,瞬息万变,云霞雾霭相映,顿时生机勃勃,鸟兽欢呼雀跃。
容锦才收了目光,便听到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转身朝身后看去。
一眼,她不由便僵了僵。
楚惟一迎着容锦的目光走上前,三步之外站定,回头看了一眼一夜饱受毒药折腾的李欢,开口问道:“他不好吗?”
容锦顺着楚惟一的目光,看向脸色青白的李欢,稍倾,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他好吗?”
楚惟一皱了眉头。
容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楚惟一,越看却是越心惊,昨天夜里,明明还是一副中毒已深状态的楚惟一,一个晚上的时间,脸上神色竟然已经与平日无异!
这怎么可能?
是他中毒不深,还是他已经将身上的毒尽数驱了出来?
容锦满心疑惑,却是不能问一字一言。
楚惟一眼见容锦蹙眉凝神,自是不会想到,容锦是因为他的异样而费神。他只当,容锦是因为身陷囹圄满心不耐,当下不由便轻嗤一声,冷冷说道:“容锦,就算是燕离握着传国玉玺,他与终究与帝位无缘。”
容锦闻言,抬头看向楚惟一,略一顿,却是话峰一转,“当年,我娘失贞之事,里面可是有你和郦映雪的手笔?”
楚惟一脸上的神色霍然一僵,他眯了眸子看向容锦,一脸诧异的问道:“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你才拒绝欢儿,选择燕离的?”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和不是。”容锦冷声说道。
不想,楚惟一却是眼眸微合,默然不语。
容锦攥紧了垂在身边的手,既然没有否认,那便是承认。
她深吸了口气,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想冲上去撕了楚惟一的冲动,尽量用略为平缓的语气问道:“为什么?我娘她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楚惟一微微撇了头,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束阳光上。
那是穿过山顶的缝隙照下来的阳光,浅浅淡淡,却却让人觉得温馨异常。
“告诉她吧。”
身后响起李欢嘶哑的声音。
楚惟一回头,目光落在才短短几日人便清减消瘦不少的李欢脸上,眉头微蹙,才要开口,李欢却是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说。
一路逃亡,虽然仍旧有人近身侍候,但终究少了昔日王孙贵族的风流倜傥雍容华贵,到是平凭了几许沧桑之感。
容锦知道,在她拒绝交出解药和玉玺时,楚惟一对她其实便动了杀心。只是,不知道是碍于李欢的相护,还是贼心不死,想着慢慢劝服,这么多天,也没对她动手。
而昨夜一场设伏最终成了被屠戮,想必楚惟一此刻心中的对她的恨,非凌迟不以解恨吧?
便在容锦浮想联翩时,耳边响起了楚惟一的声音。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吧。”
容锦霍然抬头,目光一瞬,直直的看向楚惟一。
楚惟一却是负手转身,走到了山洞口,目光落在远处被晨阳打上一片金光的山峦叠翠上。
“辰王与长兴候府结亲,这其实不是我想看到的。老长兴候人虽然糊涂了点,但打仗却是把好手,当年更是以军功起家。这样的人,一旦成了皇亲对我所谋之事,只会有害而无利。”
“就在我和映雪商量着要怎么拆散这桩姻缘时,不想,却无意间得知,越国公府的大小姐王云桐对辰王暗暗心仪,并且还跟长兴候府庶小姐容芳菲私下结盟。那段时间,云釉频频出入宫庭,名义上是打着进宫向淑太妃请安的幌子,但实际上,却是寻找着可用之人。”
“恰巧你娘身边的侍女,玉琴与宫中的玉环原是双生姐妹,当年玉环入宫,玉琴则被卖进长兴候府。而玉环又因与宫中侍卫有私,被我察觉,我便以重金相许,告诉她,事成之后,我不但送她出宫,还成其好事。”
“玉环答应了,她先是暗暗的与玉琴相认,紧接着通过玉琴与云釉和王云桐搭上了话。”说到这,楚惟一话声一顿,回头朝容锦看去,冷冷道:“再后来的事,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容锦点头。
是的,再后来的事,她不但清楚,她还清楚的不得了!
深吸了口气,容锦压下心头的那的愤怒。
目光平静的看向在楚惟一说着往事时,目光便没有离开她的李欢,挑唇一笑,问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选择不是你了吗?”
李欢点了点头,血红的眸子在容锦脸上深深的看了一眼后,垂了眼睑,唇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轻声说道:“可是,即便你我没有这层关系,你难道选择的就会是我吗?”
容锦被李欢的话说得怔了怔。
是啊,即便没有这层仇恨,难道她就会选择李欢吗?
随着容锦的默然,时间仿佛便凝滞了起来,周遭也变得异常的安静。
良久。
容锦垂眸一笑,她摇了摇头,缓慢而坚决的说道:“不会。”
李欢脸上自嘲的笑容便愈浓。
他缓缓掀了眼帘,目光灼灼的看向容锦,“容锦,你对我,为什么总是这样残忍?难道就连骗我也一次也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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