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慢悠悠地描了眉,回头看到苏清烟正在悠闲地喝着茶,先是怔了怔,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到苏清烟对面坐下,开口道:“看来,你已经想通了,决定留在这里了。”
苏清烟不置可否,缓缓把手中的一杯茶喝完,才将茶杯放下:“我该如何称呼你?我留在这里,总不能一直称你为大姐吧?”
“你也跟阿兰一样,叫我师父吧。若你真的决定留在这里,那么在离世之前,我就会将我一身的武功全部传给你。用我这一辈子苦练的一身功夫,换你一声师父,你没有吃亏吧?”那妇人看向苏清烟,宛若玩笑地道。
苏清烟微微一怔,虽然这妇人言语之中带着玩笑的意味,但是她的直觉去告诉她,这个妇人说的是真的。在她去世之前,她肯定会将她的一身武功传给她的。
想到这里,苏清烟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让她叫这个妇人师父,她想她是做不到的。
那妇人仿佛看穿了苏清烟想法,笑了笑道:“我姓宋,名月凉。你可以叫我凉姨,这一声师父,便等你愿意叫的时候再叫吧。”
苏清烟微微颔首,道了一声凉姨,便不再说话了。
宋月凉笑了笑,随后便唤来一个小侍女,让她将一碗药端了上来,放到桌上。
“这是……”苏清烟表情微微一僵,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碗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这一碗药,会打乱她的全部计划。
宋月凉脸上的笑意带上一丝残忍的凉意,伸手缓缓地转动这那一碗药,开口解释道:“这一碗药,可以让你慢慢忘记很多事情。喝了它,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都会慢慢在你的记忆之中消失,再也没法想起来。你若是决定留在这里,便将它喝了吧。”
宋月凉说完,将一碗药推到苏清烟面前。
苏清烟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就知道,宋月凉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她本想,先答应宋月凉成为古墓的主人,等宋月凉离世之后,她将一切处理掉,便可以回去了。
没想到宋月凉却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她知道她的意思,她是让她忘记一切,一心一意地待在古墓之中。
“我有一些不愿意忘记的人。”苏清烟看着那一碗药,嘴角微动,低声道。
一想到自己会忘记商离,苏清烟便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忘记商离。她要用一生一世去记住他的好,记住他给她的温暖和宠爱。怎么能将他忘记呢?
“你没得选择,要么喝下它,留下来,要么死去。或许你不怕死,但是你需要想一想你的那些朋友们。让他们最后一次给你勇气,喝下它吧。”宋月凉语气之中带着蛊惑。
苏清烟猛然站起来,握着拳头,看向宋月凉。她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和她拼个鱼死网破。
“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知道的。”宋月凉悠悠地开口,“你应该知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连和我同归于尽也做不到。退一步来说,即便你能够和我同归于尽,那么你的朋友呢?还等着你给他们解除蛊毒的朋友们呢?你难道要让他们为我们陪葬么?我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了,怎么样都不会亏,可你们呢?”
苏清烟手垂下,整个人变得有些落寞。她第一次感觉到这般的无力,仿佛掉进了一个四面都滑不溜秋的地牢,看得到出口,却没法施展轻功离开。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平等的交易。我放过你的朋友们,你帮我守住这一个古墓。若是你还记得那些心中重要的人,在我死之后,你肯定会离开的。那这个交易我岂不是亏了?它不会让你一下子失忆,它只会慢慢地蚕食你的记忆,所以,你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将你的朋友送走的。而且,它虽然会让你忘记经历过的人和事,却不会让你忘记你的武术和巫术。”宋月凉开口解释一几句,随后下了最后的通牒,“我看这样吧,你数十下,你若是答应,便将这碗药喝了。你若是不答应,我只能将这碗药摔掉。当然,那样的话,你也没有机会走出这一间房子了,你的朋友也会变成地道里不死不灭的军队中的一员。”
宋月凉说完,果真开始数起数来。
“一、二、三……九、十。”宋月凉不紧不慢地数到十之后,伸手将桌子上的药端了起来,高高举起,大有连碗砸碎的架势。
“等一等。”苏清烟开口拦住了她的动作,随后伸手去拿过她手中的那一碗药。
单手端着那一碗药,苏清烟顿了许久,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一口将药饮尽了。
将碗放下的时候,一颗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商离,若有一天我真的忘记了你,那我该怎么办呢?
宋月凉见状,笑了起来,那是高兴的笑意。她撑得太久了,终于找到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了,可以安心地永远休息了。
她真的很累。
“现在,我可以去帮我的朋友解毒了么?”苏清烟不留痕迹地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湿意,淡淡地道。
“你随意。”宋月凉看着苏清烟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的满意。
苏清烟闻言,不想再多说,站了起来,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等。”宋月凉忽然开口叫住了苏清烟。
苏清烟没有回头,只是定定地站着,道:“还有什么事么?”
“等你朋友离开之后,你最好让他们不要再回来了。”宋月凉道朝着苏清告诫道,“若是你朋友在我死去之前来找你,我会将他们杀掉。而我死了之后,你估计已经忘记他们了。若是他们再来,我怕你亲手将他们杀死。”
苏清烟微微垂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这道理她岂有不懂的?
“我去帮我朋友接触蛊毒了。”良久,苏清烟说完这句话,便提步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清烟都在那地道之中待着,帮慕盏绯等人将体内的蛊虫引了出来,再用将蛊虫化为自己的功力。
苏清烟帮所有人都将蛊虫解除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第四天,慕盏绯和官逐浪才醒过来。
“嫂子,是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慕盏绯张开眼睛,看到苏清烟,连忙扑过去抱住了她,浑身在发抖,声音沙哑不已,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
苏清烟反手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们都没有事。”
官逐浪醒来之后却是格外的平静,只是静静地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对上苏清烟的目光之时,官逐浪感激地点点头,他知道他们中了蛊毒,一定是苏清烟救了他们。
感受到官逐浪眼中的谢意,苏清烟微微垂下眼眸,在心中朝着两人道了一个歉。若不是她出的馊主意,他们也不用遭此一劫。
☆、379.第379章 遗忘曾经
不过一两天,慕盏绯和官逐浪便恢复得差不多了。很快,苏清烟便让百灵等人离开长白山。
百灵等人离开的当天,苏清烟将一行人送到了长白山脚下。当然,和她一起的,还有宋月凉。
“嫂子,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哥哥肯定会想你的,保不准他也会过来找你的。”慕盏绯看着苏清烟开口道。
苏清烟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她不想将自己的心中的难过表现出来:“盏绯,你们先回去,记得帮我照顾好你哥哥。不用来找我的,帮我劝着你皇兄,别让他来找我。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便会回去找你们了。”
慕盏绯点点头:“那你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皇兄么?”
苏清烟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慕盏绯:“这一封信,帮我交给你皇兄。”
慕盏绯接过信,郑重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苏清烟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慕盏绯将信收好,心中却有些黯然。昨天她提笔想给商离写些什么,最终发现自己什么都写不出来。最终只能下一一行字:“不用来找我。”
她不知道商离看到这一行字会是什么想法,但是这却是她最想跟商离说的话。
“那么,我们走了。”慕盏绯看着苏清烟,眼中尽是依恋,还有依依不舍的感觉。
苏清烟抬头一笑,朝着慕盏绯挥了挥手,道:“去吧。”
慕盏绯抿着嘴,缓缓转身。官逐浪看着苏清烟微微点点头,便跟着慕盏绯离开了。百灵则是上前两步,紧紧抱着苏清烟良久,放开之后,道了一句记得早些回来,才转身离开了。顾策白看了一眼苏清烟,没有丝毫表示,径自转身离开了。
苏清烟看着顾策白的背影,微微苦笑。她知道顾策白兴许在生她的气,那一天,顾策白说什么都想要留在这里陪她,最后是她严厉地拒绝了他,他才无话可说。
“保重。我会帮你劝劝他的。”谢上前两步,看了看顾策白,又看着苏清烟到。
苏清烟点点头:“谢谢。还有帮我照顾好他们,有劳。”
谢点头答应,很快也跟着众人离开了。
众人渐渐走远,苏清烟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山谷外。
“我们应该回去了。”宋月凉走近苏清烟,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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