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叫朕听得云山雾罩的,”楚翊瑄越发来了兴致,连连追问道,“柔嘉,你知道怎么一回事吗?”
燕柔嘉摇头道:“臣妾不知。大概是商量着修房子吧。”
以楚翊瑄的精明,大概也听得明白了。他站起身在内室转了一圈,身畔的苏瑾道:“皇上漪兰殿这是返潮,想必是屋顶墙壁年久失修。让内务府安排工匠修葺即可。”
“不过是些小事,怎么内务府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楚翊瑄听了,大感扫了极好的心情,略有些恼怒地说道,“漪兰殿的奴才怎么当得,屋子返潮成这般样子,竟也安心让小主去住!就该拖去掖庭局,打死也不为过!”
一席话说罢,整个漪兰殿的宫人呼啦啦的全跪了。曼语脸上略露出些惊惧,抖索着应对道:“皇上可不要冤枉了奴婢等……奴婢们日思夜想着,唯独是小主的身子,生怕小主受了一点委屈……皇上,您大约不知,奴婢们去内务府报了,内务府却答了,皇上您在西海用兵,后宫应为天下表率,应当撙节用度,为皇上您分忧分劳。”
“哼,懒得为主子们办事,却把朕的名义抬出来。”楚翊瑄冷哼了一声,厉声道,“你,曼语,去内务府,把他们总管秦百顺叫来!”
曼语心惊胆战,急忙应声站起,快步跑出漪兰殿去了。
馥心见他真的生气了,想着这会子若不火上浇油一把,岂不是错失良机,于是忙道:“皇上不要生气,这不过都是些小事。您听臣妾一句,可别恼了,搅了咱们晚上喝酒的心情,那便真是罪过了!”
“小事?这若算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克扣用度吗?还是借着朕的名义欺辱小主!?”楚翊瑄真的生气了,把个桌子拍得山响。
馥心瞧瞧伸出一手拉扯兰菱的衣袖,兰菱立时会了意,斜跨出一步拜倒:“皇上,奴婢有句该死的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恕你无罪,说!”
“皇上,那秦百顺,可确有克扣小主用度之事。奴婢与内务府的掌事林定恩乃是同乡,他与奴婢偷偷说过,禧才人那里,开春之后的用度一律没有,像是什么做衣服用的衣料,胭脂水粉什么的,甚至禧才人的份例银子都没有!”兰菱说罢,连连叩拜道,“奴婢不该在这种时候提起此事,搅了皇上的大好兴致!”
“混账秦百顺!”楚翊瑄一拍榻上的小桌,竟震倒了一只茶杯,吓得众人齐齐跪倒。馥心知道这番告状怕是成了,跪在地上偷看付羽瑶,没想到付羽瑶也在偷看自己,姐妹俩一个眼色,虽然未笑出来,却也甚是欣慰。
“朕不想再看见那个混账!传朕的旨意,秦百顺目无尊上办事不力,着掖庭局重打廷杖二十,送去做苦!”楚翊瑄震怒到了极点,高声冲着苏瑾下令。
楚翊瑄的话让馥心一愣,本来皇帝传了秦百顺过来,馥心打算把宸妃这个背后大树引出来,扳倒宸妃机会不大,但却能让皇帝知道她平日里如何阳奉阴违,也是好事一件。不想皇帝气大了,竟连秦百顺见都不见。
说着,楚翊瑄又冲兰菱道:“兰菱,你跑一趟内务府,把你那个同乡林定恩给朕叫来!朕有差事给他!”
这倒是不用多想,定然是皇帝要把内务府交给林定恩打理。馥心这样想着,又是忖道,这下好了,内务府的总管若是兰菱的同乡,办起事来,自会容易很多。而且这样也能多给兰慧一些好处,让她过得不再那么辛苦,也算是报答我在冷宫之时的照顾。
馥心这样想着,又听皇帝说道:“都平身坐下吧,朕是冲着那个混账秦百顺发火,又不是冲着你们。”
馥心等人这才由着各自的奴婢扶着,缓缓站起,随之落座。
不多时林定恩由着兰菱引着进了殿。馥心倒不是第一次见林定恩,时常内务府过来送香囊,便是常常是他领着徒儿小顺子过来。他身材瘦高,容长脸儿,白白净净像个没成年的书生。眼见得宫装洗得甚是干净,领子袖口翻折之处皆是叠得深深的印子,显得格外精神抖擞。
“奴才林定恩,叩见皇上,恭祝吾皇万岁圣安!”虽是宦官,林定恩倒不似其他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声音初听上去竟带几分铿锵之意。
“平身吧。”楚翊瑄看着他站起身,又说道,“打今儿起,你便是内务府总管。朕给你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把漪兰殿好好修葺,让皇子和庄昭媛住得舒服!”L
☆、第106章 姐妹之谊
“庄……庄……昭媛?”馥心与付燕二人皆是吃惊,低声复诵着。
“这样高兴?竟然连谢恩都忘了?”楚翊瑄抬起眼睛,细细地看着付羽瑶,笑着说道,“羽瑶,朕几番考虑,还是想着,晋了你的位份,然后把晓媛的遗孤交给你来抚养。一则,你是老师的女儿,诗书学问都是很好的;二来,你性子谦和有礼,皇子跟着你,不会学着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三者,你们几个,都是晓媛生前最好的姐妹,照顾她的遗孤,自然会竭尽全力。”
付羽瑶感动得无以复加,含着眼泪盈盈拜倒道:“臣妾遵旨!多谢皇上的信任!”她抬起脸盯着皇帝,声音有几分哽咽道,“皇上,不瞒您说,臣妾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臣妾福薄,不足诞育皇嗣。如今德蒙皇上信任,将襄郡王交由臣妾抚育。臣妾向皇上保证,一定好好抚育皇子,不让皇上失望!”
“朕知道你不会,快起来吧,这里潮得很,今儿还下雨,你若是受了凉病倒,谁来照顾芹儿呢?”楚翊瑄温和地笑了笑,又道,“嗯,下月初八是个不错的日子,册封礼便选在那一天吧!朕一会儿便去皇后宫里,让他们准备准备,待天气一转好,便将芹儿抱来——林定恩,选两个最好的奶娘给昭媛,别跟上次一样,叫朕心烦!”
林定恩急忙躬身道:“请皇上尽管放心!”
说着。楚翊瑄又想到了一件事,又道:“如今羽瑶晋了昭媛,总是挤在漪兰殿。偏不成话了。改明儿朕叫他们把凤藻宫收拾出来,你便搬去萱漓殿吧!”
说这话,定然是楚翊瑄生了把付羽瑶扶为凤藻宫主位的意思,付羽瑶虽心念一动,却是应道:“皇上疼惜臣妾,臣妾十分感念,只是……只是晓媛刚去。臣妾就搬过去,着实不成话。再者臣妾姐妹三人,感情好得很,挤在一起说说私房话,倒也是好的。求皇上许臣妾留在颐福宫吧!”
馥心略是一愣,她不明白付羽瑶为何要放过这样大好的主位机会,甘愿屈居自己之下。
“你若不愿意,朕也就不勉强了。”皇帝便不再说什么了。
说了一气家常话,眼见得日头快到正午,付羽瑶想留皇帝用午膳,托口说宫中备下了美食。只是楚翊瑄并无留意,说是要去承乾宫皇后处。
馥心姐妹三人把皇帝一路送出去,燕柔嘉最先说道:“姐姐。你可算是熬出头了,这下晋了昭媛,那贾贵人可是不敢再欺负你呢!”
付羽瑶摇头一笑。却再没说什么。
燕柔嘉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带着贴身的宝玲回去漱玉殿了。
馥心看着她的背影,淡淡说道:“回头林定恩过来了,烦劳姐姐先给柔嘉修屋子吧!”
“你也看出来了?”付羽瑶转过头,略有些出神地望着馥心。“起先咱们姐妹,到底是柔嘉的心性最是温润。像一块冰冷的美玉。只是……”
“在这宫里,日子久了,总是会变的。姐姐不也变了吗?”馥心也转过脸,回应着付羽瑶的眼神,伸出一手拉着她,“姐姐,你那一番想抚育孩子的话,不也是说给皇上听的吗?其实刚才,你早就看见皇上悄悄过来了吧?”
付羽瑶一愣,脸上登时红了个底朝天,忙拉着馥心进了漪兰殿,将宫门合上,才咬了咬嘴唇道:“妹妹,你当真是怪我吗?其实刚才,我隔着门看见一道影子,那身材,完全是个男子的影子,想来宫中除了皇上,没人敢在漪兰殿偷看,我一猜便只有皇上了——妹妹,我又能怎么办呢?若不违心说出这一番话来,皇上怎会把晓媛的孩子交给我?”
“姐姐,你着实有些多此一举了——其实,我早就跟皇上提过此事,把宜姐姐的孩子给你抚养。说真的,皇上早就有此心意,只是不时不晌的,也没个由头晋封姐姐……”馥心觉得自己话说过头了,忙屈膝道,“姐姐别多心,妹妹这些,都是肺腑之言。”
付羽瑶摇头,声音倒有些呜咽:“妹妹,我竟不知你有这番心思!咱们姐妹之间,还需要如此吗?你这般为我考虑,我竟还画蛇添足一般!”她紧紧攥着馥心的手,“好妹妹!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妹妹,却比我的亲妹妹还要贴心呢!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在宫中即便再苦再痛,也着实甘之如饴!”
馥心微微一颤,看她脸上,全然流露的都是真心真意。可她却始终觉得,付羽瑶的心深得像是大海,完全猜测不透她的真实想法。就如兰菱所说,付羽瑶对谁都是真心,却对谁都有留余地。馥心回握着她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付羽瑶又说了一些话,并留馥心在漪兰殿用膳。馥心推脱梓茂还需要照顾,便早早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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