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却答,自己走在前面,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模样。
馥心又问:“明太医呢?他一个文弱书生只怕不会水,你们可有去救?”
“回娘娘的话,恰好有一队羽林军经过,已经救上来了。只是池水甚冰,明太医不会游水又受了惊吓,只怕是不能过来为皇子请平安脉了。”那小太监说道,“皇后娘娘,奴才请了太医院的何太医过来。”说着,阁子外走进一个颇为老迈的太医,一把胡子都雪白了。
宸妃轻轻舒了一口气,贾贵人和元修容却在冷笑。
“一定是你们搞的鬼,对不对?”馥心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冲着宸妃大声嘶吼着,“你们给奶娘喝安神药,再让我的孩子喝混了安神药的乳汁,害得我的孩子一直昏睡不醒!宸妃!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为何如此狠毒!”
馥心自打进宫以来一直温顺恬静,从来没有这般震怒的时候。连宸妃都惊住了,一瞬之后宸妃大怒,拍桌子站起:“海馥心,谁许你这样粗鲁无状的与本宫说话!?来人呐,给本宫抓住她!掌嘴三十!”
一声令下,左右走出几个凶悍嬷嬷,立时便走近馥心,兰菱急忙跑出,用身子护着馥心:“娘娘后退!奴婢护着您!”
“谁护着!一起打!”宸妃气急了,平抬起一只手嘶吼着。
馥心眼花缭乱,手一松,看了看四周,才发现混乱已经开始了。不久前还在一起看戏的嬷嬷,此时都换了一副冷酷的表情。她们围着兰菱和自己在挥舞巴掌,红蕊也跑了过来,一起跟兰菱护着馥心。
刚才还充满了温暖和平和的地方,怎么会突然间变成战场了呢?
渐渐的,馥心分辨不出是谁在对她打巴掌,谁在护着她,但是无庸质疑的悲伤气息像重雾一般笼罩住了她的心。这么久以来,死亡的威胁已经无法让馥心动容,却是这种悲伤越发令馥心不能自持。——这是谁的生命,这是谁的愤怒,这是谁的仇恨?
忽然,苏瑾的声音大声唱到,像是在卖弄嗓音一般:“皇上驾到!”
馥心一跤跌坐在地,头一歪,满头的珠花配饰跌了一地,乌发散落,别提多狼狈了。周遭的女人们已然全部都跪了,兰菱急忙扶着馥心跪好,替她整整衣饰和头发,将她披散的头发束好,勉强有了些模样。
楚翊瑄刚进门,见这一地鸡毛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好好好!都是朕的好爱妃!竟然犹如菜市场的泼妇一般!”
他怒向宸妃,冷喝道:“宸妃,怎么回事!”
宸妃没想到他进了门第一个便会问自己,脸上不禁变了变色,才朗声答道:“臣妾也不知怎么回事!臣妾好好坐着看戏,娴嫔发疯一样地站起来质问臣妾为什么害她的孩子?臣妾何辜?臣妾也是有皇子的人,怎么会动了害皇子的心思!况且,娴嫔不过是个小小嫔位……她……”
“小小嫔位?”皇帝听了半天竟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那好,朕本打算过些日子再晋封娴嫔,看来不必了,朕就即刻晋她为妃,免得你们一个个看她不顺眼!”
这下连馥心自己都吃惊了,怎么回事便要晋自己为妃?
皇后跪在地上,听见楚翊瑄的话略是惊诧,缓缓抬起头道:“娴嫔妹妹晋封为嫔还不足百日,皇上为何又要晋封她为妃?这……这不和祖制啊!”L
☆、第090章 渐生念头
楚翊瑄脸发白,面儿上却是冷笑:“朕还从不知道,皇后竟也过问起朕的事情来了!朕喜欢册封谁,就册封谁!”
皇后给这一席话惊得呆住,半晌回不过神来,许久才道:“臣妾不敢言三语四,若皇上要册封娴嫔妹妹……便晋封吧!”
“那怎么还叫‘娴嫔’?”楚翊瑄难得一次这样不给皇后面子,简直是步步紧逼了!
连皇后都呆了,楚翊瑄当时还是燮王长孙的时候,靖梁王的孙女陈玥汐便嫁给了他。一直以来,楚翊瑄虽然对她不像沈贞儿海兰慧那般亲近,却到底也是相敬如宾,从不会犯颜争辩,更不会说一些重话……如今,她却为了一个才进宫不到一年的女子几次三番与自己犯颜!
皇后的手深深抠进了砖缝之中,十指连心痛彻全身。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皇帝,满脸委屈。
一侧的馥心感觉到了皇后嫉妒和痛心,忙高声道:“皇上,臣妾万死不敢领受册封,请皇上在成命未宣之前收回吧!”
“你已经是娴妃了,无需多言!”楚翊瑄用他一向的霸道口气说道,“谢恩便是了。”
馥心语塞了。面对这样的皇帝她再说些什么,都是坐实了“不识抬举”。馥心退无可退,只得叩拜道:“多谢皇上恩典。”
“嫔妾等恭贺娴妃娘娘大喜!”付羽瑶和燕柔嘉同时高声说着。只可惜白晓媛一直病着。没有过来,否则,她一样也会很高兴的。
刚才跑去龙骧殿“搬救兵”的小乔虽然跑的气喘吁吁。一脸臭汗,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也是喜上眉梢!
宸妃等人已然恨得牙齿痒痒,淑嫔最为震怒,眼看那胸口起伏,几乎恨不能跳起来把馥心咬一口。
皇上是不是给这贱婢迷得神魂颠倒了?自打把她从冷宫接出来,便一直在晋封。晋封!晋封!淑嫔气得几乎快要发疯了,跪在地上的她一直狠狠地斜睨着馥心。恨不能用眼光杀死她。
这下成了娴妃,岂不是越过我了吗?淑嫔越想越气,竟没听见皇帝“平身”的命令,由身侧的宫女扶着。才想起要站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尽快除掉她!
“适才朕听到了有关皇子的事,娴妃,你来说!梓茂到底怎么了?”楚翊瑄让嫔妃们都落座,自己在临时的座位坐下,随后十分不悦地询问馥心。
馥心见他一脸不悦,想来是因为精卫海的战事而烦恼。这个时间答话,须得小心谨慎才行。馥心这样想着,站起上前,躬身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等真是让皇上不能省心。皇上在前朝抵御外敌,为国忧心忧劳,我等作为皇上的后妃。并不能为皇上分担,反倒还要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皇上操劳,仔细想想真是混账透顶。皇上,臣妾不想提事情本身了,只是求皇上,把春平这个奶娘换掉吧。其他的。臣妾不想提了。”
“准奏。”楚翊瑄什么也不多说,站起身道。“春平放归回家。娴妃,你去内务府,自己挑两个得力的奶娘给梓茂。得了,朕在前朝还有事,便不陪各位爱妃了。苏瑾,龙骧殿。”
苏瑾随之高声唱到:“起驾龙骧殿!”
随后,众嫔妃送出皇帝,馥心这才注意到,皇帝身后跟着一位很是年轻的男子,穿一袭牙白常服,面容看不太清楚,只是眼神甚为冰冷凄厉。他并不是朝中的官宦,所以不曾穿戴朝服。
“程昱,回去给朕好好说一说。”楚翊瑄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叫馥心一怔:什么?此人便是程昱吗?馥心拼命凝神,想要记住那个人的模样。可惜那人只给馥心留下一个背影,并且跟着皇帝渐渐淡出视线。
连这个江湖骗子都被皇帝召进宫来了。馥心隐隐觉得,精卫海的战事,难道已经严重到难以收拾的程度了吗?皇帝怎么连这种人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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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令直到十天之后才姗姗来迟。
皇太后赏赐的新衣是嫔位的,馥心穿都没穿几次,内务府已经赶制出来一批妃位的宫装急急给馥心送来。尽管是赶制出来的,手工和料子都没得挑,精致细腻地叫人看了就喜欢。
正值春日,送来的宫装大多都是一些海棠花,桃花,杏花等等时宜的花样。馥心接了册封令,又去皇后宫中听了训教,算是正经的娴妃了。
尽管在此之前她已然是人人口中的“娴妃娘娘”了。
馥心早早把春平放出了宫去,换了两位妥帖的奶娘,跟翠珍一道伺候楚梓茂。馥心知道,那日如果在阁子里跟宸妃闹僵起来,以皇帝偏袒宸妃的常例,再加上他极坏的心情,多半倒霉的是自己。馥心才不想在梓茂刚刚被要回来的时候倒霉,皇帝时好时坏的心情,忽冷忽热的态度,还有他多疑,阴晴不定……活像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爆竹,指不定会炸到谁,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几日田茉昔和萧锦瑟时常过来,差不多都能算是她的帐下了。田茉昔喜欢搬弄口舌,萧锦瑟虽然胆子小,却有本事把宫中犄角旮旯的的事情都翻出来。
馥心越发觉得,在这宫中想要生活下来,任何人都得用。于是也常常回赠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馥心想着,哪一日皇帝来她的颐福宫,她还想替田萧二人说说话,抬一抬她俩的位份,这样更好的拉拢二人。更何况,萧锦瑟虽然位份一直是选侍,却跟着皇后在承乾宫住,这个女人不能小看,更是要养着,哪一天说不定就派上用场了!
馥心一早去皇后宫中请安,她的肚子已然显了出来。让她的步态格外沉重,皇后胃口极好,身子也跟着一起胖了起来,脸色也更加红润可亲。想来皇后这一胎格外稳妥,一定能顺顺利利生下孩子。
馥心不担心皇后。到底皇后出身靖梁王,宸妃便是再怎么嚣张,恐怕也不敢暗算皇后的孩子——可是自己跟白晓媛就不同了,谁都看得出来,白墨轩在朝廷是有着毋庸怀疑的地位和权势,可这一切对于皇帝来说,是无比的威胁,楚翊瑄不会希望曾经的功臣越过自己,更不会坐看这位名将危及到自己的皇权,所以,白家已经处于相当危险的境地;自己则更不用说了,海正清不明不白死在上清皇城,海荣又战死在精卫海,海家一脉彻底断了,如今的平梁王是先帝的十五皇子楚彦熙,馥心全然没了娘家的支持,虽然晋封为妃,到底也如无根之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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