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知良没有答话。
杭贵妃又道:“那封真的战报,现在在谁手里?”
孙知良对她叩头下去,小心翼翼地回答:“娘娘明鉴,那封真的战报,老奴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曹德彰送进宫来的便是陛下看到的那一封,待陛下看完之后,老奴将奏折送去兵部存档的时候,曾经暗中授意冯行……将那封假战报毁去了。”
他战战兢兢地说完,伏在地上不敢看杭贵妃的表情,本以为她会勃然大怒,然而她却只是点了一下头,便道:“你会回到陛下身边去,继续做你的大内总管。”
孙知良对她连连叩首:“多谢娘娘。”
杭贵妃又偏了一下头,芦溪便从袖中取出一枚绘着兰草的瓷瓶,倒出一枚药丸来,放在铁栏外的地面上,孙知良看到那丸药,眼睛一亮,急忙匍匐着过来取了,一口咽了下去。
“这丸药,只是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毒性罢了”杭贵妃冷眼看着他的动作,道:“若你办的事能让我满意,那么在太子登基的那天,我会给你最终的解药。”
孙知良惊讶地看着她,抖着嘴唇道:“娘娘……娘娘愿意留我一命?”
杭贵妃似乎笑了一下:“这就要看你还想不想要这条命了。”
孙知良急忙对她叩头,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多谢娘娘,多谢娘娘,老奴必定为娘娘肝脑涂地。”
杭贵妃没再说话,转身出了牢房,吴卫正等在牢外,弓着身子将她扶上软轿:“娘娘的事情,都办妥了?”
杭贵妃点了点头,又看他一眼:“只是要委屈你,继续压在他手下了。”
吴卫笑了笑:“只不过是个名号的问题罢了,并没有如何委屈。”
杭贵妃又问道:“那日我交代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吴卫道:“不敢让娘娘失望,所有与孙知良有关系的内侍宫女都已经列了单子,大多数已经放了出去,剩下一部分还留着,以观后效。”
杭贵妃对他微笑了一下:“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吴卫立刻低下头:“多谢娘娘夸赞。”
杭贵妃将目光收回来,又问道:“陛下在做什么呢?”
吴卫答道:“回娘娘的话,陛下正在三清殿,与长清真人炼丹论道。”
杭贵妃极轻地皱了一下眉:“陛下最近与长清真人走得很近。”
吴卫点点头:“长清真人很受陛下信任倚重。”
杭贵妃点了点头,又问:“陛下还在服用他进献的丹药?”
吴卫道:“是,那丹药似乎对陛下的病情很有好处,连冯太医都啧啧称奇。”
杭贵妃蹙起眉,沉吟了一下:“你回去陛下身边伺候吧,送我去椒房殿,我要见皇后。”
她到椒房殿的时候,正赶上迟婕妤前去请安,捧了一盅安神养颜的汤,说是自己亲手熬得,特意送来孝敬皇后。
皇后手里捧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碗,正捏了勺子搅动,并不入口,见杭贵妃进殿,顺势将瓷碗搁在手边:“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吗?”
杭贵妃对她欠身下拜:“娘娘放心,都办妥了。”
第一百回安神汤难安宫内魂
皇后点了一下头:“坐吧,辛苦你了。”
杭贵妃依言在一边坐了,巧笑倩兮地看向皇后,与她颇为熟稔地玩笑:“娘娘既然知道臣妾辛苦,还不赶紧犒劳一下臣妾。”
皇后顺手将手边的汤递了过去:“迟婕妤新送来的汤,我一口都没碰呢,正好拿来犒劳你。”
迟婕妤的眼睛在皇后和杭贵妃之间来回转,六分真心四分假意地笑:“两位娘娘真是亲如姐妹,真教人羡慕。”
“都是侍奉陛下的,可不就跟亲姐妹一样了么,”杭贵妃也不客气,起身将碗接了过来,用勺子搅了搅,又低下头嗅了一嗅,赞道:“婕妤好手艺,给陛下送过了么?”
迟婕妤笑道:“还没有,听闻皇后娘娘近两日睡得不是很安稳,特意熬了送给娘娘的。”
杭贵妃点点头:“也给陛下送一份过去吧。”
迟婕妤盈盈欠身:“是。”
杭贵妃又道:“现在就过去吧。”
迟婕妤愣了一下,向皇后看去,皇后笑眯眯正笑眯眯地看着这边,与她目光一碰,便点了点头:“贵妃这么说,想必是陛下这会没忙政事,你正好过去,让陛下尝尝你的心意。”
杭贵妃补充道:“陛下这会在三清殿里。”
迟婕妤心下明白,皇后和贵妃这是有话要说,而且不能让她听到,于是便低眉敛目地欠身告退。
皇后微笑着看她,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去。”
迟婕妤离开后,皇后脸上和煦的笑意蓦然一收,对含霜使了个眼色,含霜领命而出,顺手将殿门关了起来。
杭贵妃不易察觉地舒了口气,把手边的瓷碗递给芦溪:“去找人验一验这碗汤。”
皇后道:“贵妃也太小心了。”
杭贵妃对她笑了一下:“陛下最近对炼丹论道很是着迷。”
皇后点了点头:“冯给我看过皇帝的脉案,他的身体的确是大有起色。”
“那……”杭贵妃迟疑了一下:“那娘娘的打算是……”
皇后道:“你这么着急地把迟婕妤送到陛下身边去,是什么意思呢?”
杭贵妃道:“臣妾只是想求证一些事情。”
皇后将手边的茶盏端了起来,低头抿了口茶:“和长清真人有关么?”
杭贵妃彳亍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你如今行事,真是愈发小心了,”皇后又笑起来:“长清真人很好,没有问题。”
杭贵妃惊讶地看着她:“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道:“你应该相信太子。”
杭贵妃震惊地倒抽一口冷气:“太子?长清真人他是太子……”
“好了,阿沅,”皇后提高声音打断她,又问道:“阿九最近在做什么?”
杭贵妃急忙压住心神,恭恭敬敬地回话:“和先前一样,常去东宫,陪太子妃打发时辰。”
“九娘今年……得有双十了吧,”皇后蹙起眉,在心里盘算了一阵:“竟然耽搁到了这个时辰,真是……你这个做娘亲的,竟然也不上点心。”
杭贵妃低下头:“是臣妾的疏忽。”
皇后道:“年前陛下想点周维岳做九驸马,这件事你知道吧。”
杭贵妃应道:“臣妾知晓。”
皇后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有趣的笑意:“想必是吴卫那边走漏了风声,没过两天,就有人来求见我,一个是那日松,另一个,你猜是谁?”
杭贵妃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李劭卿,但面上依然是一副疑惑地神情:“还请娘娘名言。”
“是昭平伯李劭卿,”皇后看着她,微笑道:“贵妃是当真没猜出来?”
杭贵妃有点窘迫地笑了一下,站起身,对皇后欠身一拜:“臣妾有件事,想奏明娘娘。”
皇后“嗯”了一声:“九娘当年与傅博彦退婚时,提到的那个心上人,是不是李劭卿?”
杭贵妃吃了一惊:“娘娘都知道了?”
“都已经这么明显了,我再看不出来,那就是白生了这一双眼睛。”皇后浅浅叹了口气:“当初杭教授出事,你不许九娘赶那时嫁给傅博彦,是不是存了心思,想要成全她的想法?”
“那时哪顾得上这许多,况且当年昭平伯只是杭教授麾下的一个副将,臣妾对他并无了解,怎么会将女儿随便嫁给他。”杭贵妃短促地笑了一下:“臣妾只是想……杭氏正落败,臣妾又在陛下面前失宠,所以担心傅家会以为赶在那个关口成婚,是一桩政治联姻,想要借傅家的势来挽救杭家危局,会让九娘会因此在傅家过得不如意。”
皇后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娘娘都知道了,”杭贵妃低下头:“本来想等熬过这一段,在说他们的婚事也不迟,没想到傅博彦竟然退婚了。说实话,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臣妾也错愕的紧,这小伙子看着也不像对九娘无情,怎么连些时间都等不了。”
皇后摆了摆手:“你也别怪傅博彦,指不定九娘跟他说了些什么呢,你养的这个女儿,向来都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
杭贵妃低低笑了起来,眼神和表情俱都温软:“其实那日松这个人,我觉得也还不错,不管日后他能不能夺取汗位,有大央这边撑在背后,无论如何也委屈不了九娘,我曾经探听过九娘的口风,好像她对这门婚事并没有如何地不情愿。”
“那日松是没戏喽,”皇后笑眯眯道:“昭平伯在陛下面前狠狠告了那日松一状,似乎是有关那日松在铁勒王庭的真实身份,具体是什么,我还不清楚,不过绝对没有国书上说得这么好。”
杭贵妃不知道这件事,咋一听闻,有些惊讶:“那日松不是铁勒的王子?”
“那倒不是,只是身份并没有这么贵重罢了,不过这都不重要,”皇后道:“我的意思是,横竖都耽误到现在了,又男未婚女未嫁,若是有机会,不妨成全他们两个,我瞧着昭平伯对九娘倒不像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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