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有些微微的触动。
陶君兰垂下头去,轻声继续道:“这一次你避着我这么些日子,若还有下一次呢?还要避着我吗?若真如此,我倒是宁愿你直接将我赶出府去了才好。不然,我心里却是难受得紧。”
这些话都是她的真心话。最初没觉察到李邺对她的回避也就罢了。可是后头觉察到了,那滋味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李邺叹了一口气:“那日你从陈家回来路上的事儿,我知道了。我心里……”顿了顿,李邺似乎才鼓起了勇气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陶君兰怔了怔,她想到是这事儿。她本想瞒着李邺的,就是怕他多想才会如此。可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想了想,却又觉得疑惑,她不是叫人瞒着吗?李邺究竟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李邺似乎看出了陶君兰的疑惑,苦笑一声;“底下人说漏嘴了。本我也不甚在意,只是你却是故意要瞒着我,这点才叫我最恼。”
事无不可对人言,越是要藏着掖着的事儿,就越是见不得人。人心里都是这样一种想法。纵然知道其实陶君兰并未做什么,可是他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最关键的是,那日他问了一回,陶君兰却是并无半点坦诚的意思。更叫他心里的小心眼儿犯了。
陶君兰听着,最后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她的本意是不想让李邺多想,可是结果却是弄巧成拙。不但没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反倒是事与愿违了。
“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陶君兰看着李邺的眼睛轻声诚恳的解释;“我只是不想叫你觉得担心,更不想让你多想。我听闻孔家遭了难,出于幸灾乐祸的心思才想去看看。我想看看,什么叫恶有恶报。什么叫报应不爽!”
虽说一开始还能平静相对,可是到了后头情绪却是怎么也压不住。她对孔家的恨意,不仅仅是因为孔玉辉这个负心人。最主要的是,孔家在陶家覆灭时候的无情无义。
“至于给那些女子银子,也不过是觉得他们可怜罢了。”陶君兰微微眯了眯眼睛;“留着她们去记恨孔家,去诅咒孔家,去散播孔家做的好事,坏他们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陶君兰说到了兴头上,几乎顾不得是不是会叫李邺听了不妥了;。甚至,她也顾不上这些话听起来是十分恶毒的。
李邺看着陶君兰激动的样子,却是有些微微动容。随后他伸出手来,轻轻握住陶君兰因为愤怒而攥紧的手,道:“对不起。”
略带了沙哑的三个字,低沉沉的落了下来。顿时就让陶君兰的满腔激愤都冰雪消融。张了张口,她最后摇摇头:“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
“是我小心眼了。”李邺沉声言道。心里的懊恼就像是绳子,层层的将他缠绕包裹,让他根本挣不出去。
陶君兰灿然一笑,“我也又小心眼的时候,不是吗?你越是小心眼,我倒是越高兴。”因为这样一来,才更说明李邺心里是有多在意她。
她亲自尝过那样的滋味,所以才更能体会。若非在意,又怎么会因了他的一点小举动就琢磨半天,就心里难受半天?
又怎会看见他和别人稍稍亲密些就觉得心里犹如火烧油煎般难熬?
“以后不要回避我。”陶君兰轻叹一声,主动靠近李邺怀里:“不管怎么样,不要这样了。叫人心里煎熬得难受。”
这还是陶君兰第一次这样主动的表达自己的感情,登时让李邺有一种手足无措又欣喜万分的感觉。陶君兰一直是温婉的,坚韧的。比起其他女子柔弱依人,她鲜少有这样的时候。
可是每次她露出这样的摸样,他却是更加觉得心动得厉害,也更珍惜得厉害。他希望陶君兰是依赖他的,希望陶君兰是离不开他的。
有时候陶君兰太能干太坚韧,总让他有一种错觉:其实他对陶君兰来说,并不算重要。没了他,陶君兰依旧能过得好。
今时今日,这样的感觉倒是一下子消失不见。
两人互述衷肠,悄悄说了许多私房话,第二日起来时候便是和好如初了。均是神清气爽。
陶君兰连等了三日,也没等到顾惜进府。倒是有些纳闷起来:太后既说是尽快,想来应该就是这几日才对。怎的还没动静?倒像是这事儿根本就不会发生似的!
难道是李邺做了什么?陶君兰这样想着,却是摇摇头又否决了。李邺若真做了,不会瞒着他。
难道说,是出什么变故了?者倒不是不可能,联想到顾惜的身子,她就越发觉得可能性挺大的。毕竟,如今渐渐冷了起来,顾惜那样的身子骨受不住也是不奇怪。
说起天冷,陶君兰倒是觉得自己越发的不中用了——今年倒是比昨年提前穿上了薄袄子。更是提前烧上了炭。
可饶是如此,她仍是觉得手足冰凉得厉害。更是懒怠出门——外头太冷,出去一趟就冻得受不住。
正因为不喜出门了,所以她的消息倒是一下子迟钝了起来。重要消息虽然自有人禀告,可是一些小道消息却是无从知晓了。
这日,若不是八公主上门来,她倒是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这个消息了。;
第一卷 第486章 不要脸
顾惜被封为了庄嫔。
这个消息在陶君兰知晓后,叫陶君兰几乎惊讶得合不拢嘴了;。庄嫔,那是九嫔之位,算是十分高了。至少对于一个刚进宫的女子来说是如此。可是最要紧的是,既然是九嫔之位,那就是皇帝的女人了。
顾惜居然就成了皇帝的女人。
怎么会?陶君兰下意识的就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八公主肃穆摇头:“这话可能当做儿戏?你真当我不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顾惜原本是太后要给端亲王府的人,这事儿虽说没说开了,可是又有多少人心知肚明了?”
别说她们这些人心知肚明,就是皇帝——只怕也是心知肚明。而正是因为这份心知肚明,所以才更加叫人觉得惊讶愤怒以及难堪。
自古以来,虽说也有过这样的例子,可是哪一个却又是被是人传颂觉得好了?无一例外都是骂名。如今唯一庆幸的,也就只有这事儿好在还没过了明路,算是保住了皇帝和李邺脸面。不然的话,这父子两个的脸面都没地方搁了。
尤其是李邺的。夺妻之恨自然是不共戴天的,可对方偏偏却是他的父亲。这让他纵然恼怒都没地方去述说这事儿,更别谈说是报仇了。
当然,皇帝脸面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纵然谁也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可是背地里谁不议论?就是后人肯定也会批判。
陶君兰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件事情,却是又有一个疑惑冒上来:“那太后是什么反应?群臣又是什么反应?那些文臣,一个个难道都不开口了?”
说真的,她虽然不想让顾惜进府,却也不想以这种方式来达成目的。这样一来,端亲王府的脸面,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偏偏这人还是皇帝,他们端亲王府面对这样的屈辱,不仅不能报复,还得做出笑脸来装没事儿人一样。甚至说不得还要恭喜皇帝得了新的美人。
陶君兰一想到这个,心里都觉得像是被人强塞了一团火进去,顿时整个人都暴躁烦闷了起来。
八公主叹了一口气,轻声答道:“太后得了消息,当场就昏了过去。至于文臣,刚有上谏者,就被父皇以这是后宫私事,与朝政无关打了回去。又以不办实事,只知盯着宫中不知道体恤明情为由,将那文臣打了二十板子。还是脱了裤子当庭打的,当着许多大臣的面儿打的。这样一来,如何还有人敢进言?”
陶君兰顿时也是苦笑了一回——如今朝中本来谏臣就少,不怕死的更是没有两个。皇帝来了这么一出,自然是谁也不愿意做这个要挨打的出头鸟了。
二十板子,对于瘦弱身板的文臣来说,几乎是要了半条命了。再加上当庭扒了裤子打,更是连斯文都扫地了……
身子疼了,面子没了,谁还愿意冒这个不讳?况且就如皇帝说的,这本是后宫的事儿,着实也与朝政无关。
陶君兰此时想见李邺一面想得发疯。出了这样的事儿,纵然再不喜欢顾惜,李邺心里必然也不会好受。不为顾惜,只为皇帝这样的举动……
李邺本就因为当年的事情心里多少对皇帝有些埋怨。如今再加上这事儿,只怕仅剩下的父子情分都会没了罢?
“这事儿是昨儿下午发生的;
。今天就传遍了。”八公主笼着眉头,将手放在炉子上烤了烤,觉得暖了才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茶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只怕这事儿得传上一阵子了。”
陶君兰苦笑一声;“没做好准备也得好一阵子都不消停了。”别看那些贵妇们一个个的端庄有礼,可是实质上一样是十分长舌八卦的。明面上不好说,就是拐着弯也得说上一说。
甚至有不识趣的,说不得还要上来问一问才肯罢休。
想想那些,陶君兰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以后碰了头,那才尴尬呢。”八公主一面说一面摇头,同情的看了陶君兰一眼。忽然又摇摇头:“太后以后看着才闹心呢。”
皇帝这样做,算得上是忤逆不孝了。明知道太后的意思,还非要留下顾惜拢在自己后宫之中。惹了太后生气。
只是那是皇帝,谁又敢真去指摘什么?嫌命不够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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