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摇摇头,仍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我们也不过是花了一些银子罢了。”
“那也是不错了。你要知道,那些世家大族一个个都是肥的流油的。他们怎的舍不得出点银子?纵然跟着施粥,也不过是应应景罢了,哪里是真心?”李邺嗤笑一声,有些不屑和鄙夷。他这话是说的真的。纵然他掌握了海船贸易,可是真要和那些兴盛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比,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不是没有,只是舍不得罢了。只是顾虑太多不肯费心罢了。
“我也不过是为了名声罢了。”想着那些人的感恩戴德,再想想自己的动机,陶君兰越发心虚起来。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李邺一笑,声音清宁安稳:“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无需觉得愧疚。只是你给的,比你取走的更多罢了。”那些灾民,算是真正的无家可归,陶君兰做的那些安排,何尝不是给了他们重新安身立命的机会?被感激也是理所应当。
李邺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事儿本就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了。一时之间,倒是叫陶君兰也是禁不住心中缓缓安稳起来,也甚至有点儿心安理得了。至少,那心虚感是去了不少。
陶君兰又将八公主说的汾阳侯那事儿也跟李邺说了,末了也忍不住笑着摇头:“什么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今却是真明白了。”
李邺挑挑眉,微微一笑却没说出这是自己的手笔;。只笑着问道:“你觉得如何?”
陶君兰一怔:“什么如何?”
“这事儿你觉得如何?”李邺又问了一遍。
陶君兰这才反应过来:“我觉得……倒是很不错。汾阳侯这般,算是得罪了衡国公府,得罪了皇后。而衡国公府到时候说不得真只能将那小姐给了太子。如此一来,姐妹两个也说不定会不和。到时候太子也是不好做。皇后也是为难。”
越是说下去,她倒越是觉得眼前一亮:这事儿好处倒是真不少。尤其是对端亲王府来说。而且,还让皇后十分不痛快。
一想到皇后十分不痛快,她倒是心情有那么几分舒畅起来。虽说有那么几分落井下石,不过也不算太过就是了。
李邺见陶君兰这般态度,便是知道自己做对了。只是仍是没说那是自己的手笔。
“你说,皇后怎么敢沾上疫病?还敢用这个害人。”陶君兰有些想不明白这事儿:“难道她就不怕皇上震怒?”
说起这个,李邺的笑容都淡了几分,有些微冷:“她怕什么?如今衡国公府正是鼎盛之时,她儿子也成了太子,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谁又能说是她做的?拿不出证据来,也不过是诬陷罢了。她为什么通过采鸢动手?为的就是好辩解自己也是不知情罢了。毕竟这个病症,谁敢接近?”
陶君兰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如今是体会到了皇后的狠了。那不仅是对别人狠,更是对自己狠。毕竟这事儿万一真有个操作不好,染上病症的,那也可能是皇后自己不是?
“她就不怕真爆发了瘟疫,到时候京城里也是保不住这一片清净?”只想象一下那场面,陶君兰就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下窜了上来。
李邺挑眉,“怕什么?真有那么一日,说不得死的最多的还是她的对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话有些孩子气了,陶君兰歪着头看着李邺,倒是忍不住笑起来,“罢了,还是不说这些了。越说越让自己不痛快了。”
她是真发现了,但凡是沾上皇后,平日里再冷静稳重的李邺也是会被情绪左右。所以,她觉得怕是一提起皇后,他就会想起曾经那些不痛快的事儿。于是干脆不提。
我李邺也是一笑,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儿,道:“好了,不说了。说她作甚?没得坏了好心情。”
两人说了一些家中的琐碎事情,倒是将气氛回转过来了。
正说着话,那头却是突然有丫头过来禀告:“王妃病了,刚才晕过去了!”
陶君兰一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邺,犹豫一下才问他:“我怕是要过去看看,你可跟着一起去?”
李邺的回答如同陶君兰预料的那般,直接是摇了摇头。
陶君兰心知肚明李邺这辈子怕都是不愿意再见刘氏的了的,当下也不劝说。而且,说真的刘氏那儿她也是不愿意李邺去的——倒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刘氏一直情况也不大好,久病之人难免一屋子的病气;。李邺虽说看着无恙,可是身子却也不算十分好,当初那次中毒,以及又受伤几回,哪一回不伤根本?所以,她怕过了病气。而且,去看了也会让李邺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儿。
那又是何必呢?倒不如不去。
因是刘氏病了,所以除了陶君兰要去一趟,姜玉莲少不得也是要过去看看的。毕竟身份在那儿,再怎么样也是要给与几分尊重的。
在刘氏院子外头,陶君兰碰到了姜玉莲。她倒是也不意外,不过看着姜玉莲那一脸不情愿和嫌弃的架势,却是忍不住摇摇头。
不来就不来,用慎儿当借口也没什么。可既是来了,何不做像些?没得做了不情愿的事儿,还叫人挑毛病。
当然,这些她也不过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真要出声提醒她却是也没有。一则是犯不着,二则也是怕自己说了还被人觉得是起了坏心思。
虽说和姜玉莲没太多接触,可是她对姜玉莲的脾性却也是有那么几分了解了。
以姜玉莲的性子,绝对是能将好意理解成恶意的。
姜玉莲显然也并不想搭理她,只当没瞧见一般就直接进了院子。
陶君兰笑着摇摇头,也干脆落后一段距离,想着一前一后也省的互相看着都不痛快。
趁着这个功夫,陶君兰侧头问丫头:“可请太医了?”
丫头怯生生的摇头:“没有牌子,如今哪里出得去府外?”
陶君兰这才想起如今府上的确是如此,当下忙吩咐红螺:“你去叫人出去请太医来。要快。”
红螺便是忙去了。只余下碧蕉跟着陶君兰一同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入目便是衰败景象——纵然是在初秋,正是果实累累的繁盛之迹,且院子里也是精心打整过。可还是透着一股子的衰败味道。就像是它的主人那般,虽然还满目苍翠,可是骨子里却是已经开始腐烂虚弱了。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垂下眸子不再去看,快步走进了屋里。不知道怎么的,今日看着这般情形,总觉得心里是有些不得劲。
待到一进屋去,陶君兰顿时忍不住捂住了鼻端。怎么说呢,屋里有一股味。怪味。算不上太难闻,可就是让人闻着不舒服。
陶君兰皱了皱眉,侧头吩咐丫头:“怎的不开窗透气?屋里这般闷。”若不是久不开窗,哪里会这般?
丫头一面忙去开窗,一面辩解:“是王妃不许开窗,说吹得头疼。谁劝也不管用。”
陶君兰也就不好再责备丫头们不尽心——只是觉得刘氏如今的脾气怎么越发古怪了。这开了窗也没让她坐在窗前吹风不是?用屏风遮一遮,自然连风都感觉不到。可是一样的能透透气。
陶君兰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踏入了内室——外头都这般了,内室莫非还能好闻到哪里去?;
第一卷 第449章 不是时候
内室的气味果然是比外头还要浓烈几分。
陶君兰一眼就瞧见了姜玉莲面上的忍耐之色。看来姜玉莲也是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气味。
陶君兰走过去看了一眼刘氏的情况。只见刘氏完全已经是皮包骨的样子,面色更是灰败难看。如今双眸紧闭,呼吸微弱,若是冷不丁的看上去,倒是更像是一个死人多过活人。
陶君兰看得当下心中便是一沉,侧过头去问丫头:“王妃这般有多久了?病了有几日?怎么的都成了这样才来回禀?”
她心里很清楚,病成这样,显然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刘氏应该比病了好几日了。
丫头有些心虚,犹豫一下之后竟是“噗通”一声跪下了:“王妃这般,也有四五日了,只是之前也没这般严重。而且王妃故意瞒着,也不肯喝药,这才成了这般,是奴婢们服侍不周。还请侧妃发落。”
陶君兰定定的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丫头,心里却是十分明白——怕是这丫头想趁机离开刘氏跟前罢?也是,刘氏脾性古怪,又被幽禁,服侍她哪里有前途?不肯留下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这丫头有一句话也说得很对。那就是刘氏病情这般严重,也的确是因为她们服侍不周到。当下笑了笑,淡淡吩咐:“既你知道错了,那就从轻发落罢。杖责和罚月钱都免了,从今儿开始去刷马桶罢。”
这话一出,顿时叫那丫头愕然的抬起头来看向了陶君兰。
陶君兰看得分明,心头越发的冷硬起来。纵然服侍刘氏没什么前途,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可是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不当回事儿。若人人都如此,人人都去干那些轻松有前途的活了?那其他的活计怎么办?
尤其是这样算计的心思,更是绝对不能姑息的。否则日后这规矩立不起来,府里还怎么管?几个丫头就能让府里直接翻了天!
所以,面对那丫头的求饶,陶君兰只是转过头去不理会。
眼瞧着求陶君兰无用,那丫头便是又看向姜玉莲,哭道:“姜侧妃饶过奴婢罢!奴婢真的知错的!”
姜玉莲侧头看了一眼陶君兰,微微眯了眯眼睛,倏地一笑摇摇头:“我可不敢替你求情。你犯了错,陶侧妃要罚你却是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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