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自己刚警告过她,她对自己的话又一向言听计从,就算当真不喜欢妙妙,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他这会儿倒是更相信,是有人嫉恨妙妙得宠,又想就势让锦昭容腹中的龙胎失了圣心,想借姜良人这颗棋子一箭双雕。
“又是锦昭容?”
云露轻轻地一声疑惑传进他耳朵里,他黑眸稍深,转去看她。“什么意思?”
“嗯……”云露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微歪着头像是在理清思路,过了会儿才郑重道,“臣妾不想为了避嫌增加皇上查证的难度,但是臣妾的话或许也不一定准确,具体还要皇上参详定夺。”
皇帝面色好看了些,抬脚走到架子床旁,坐在她边上,安抚地握住她的手道:“你说。”
“其实姜良人、邓良人她们到云岫阁作客,有人陪臣妾闲聊臣妾倒也欢迎,只是交情不深,还是有所防备。”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倒让皇帝勾起嘴角,心里头松了松。
云露不曾看见,只是继续道:“后来依据臣妾自己观察所得,邓良人是不藏事的性子,有所想就会有所表现,为人倒也爽快大方。只是姜良人,虽是说来拜访臣妾,却常常孤身坐在一边,默默听着,臣妾打眼瞧着,便觉得她性子有些阴沉。”
其实姜良人虽静,也有说话表现,看上去还算自然,只是被她夸张了三分。
“臣妾想,怀疑总归只是怀疑,不能凭人的性子就断定她对臣妾起了坏心思。但心里又担心,便想试探她一回。”
皇帝脑子里莫名出现了一个画面,小猫儿想玩绒绒球,又防备着它里面藏了不好的东西,就偷偷地伸爪子去戳了一下,然后警惕地看着它,见半天没反应,又小心地挠了挠,两次三番后,就开心的玩儿了起来。
云露这会儿倒是看见了他嘴角古怪的笑容,觉得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继续说:“那回她看见皇上喝剩下的苦丁茶,便想探询皇上的口味,臣妾故意误导她,让她以为皇上喜欢喝苦茶。没过两天就传出锦昭容在用膳时惹怒皇上的事,臣妾不知道具体情况,却觉得与臣妾的举动有关系。再一探,发现姜良人和谢嫔有所来往,而那日,谢嫔曾去过月华宫。”
她嘻嘻笑了一下,手却可怜巴巴地反拢住他的,唯恐他生气。
毕竟关于皇上的喜好,真的假的最好都不要随意透露。即便是普通人,也不喜欢自己被人摸透了心思,更何况是上位者。
不过延熙帝倒没像她想象的那样生气,见她撒娇不过挑了挑眉梢,觑着她,像是再说:过后再算。
云露便放心了。
其实人不喜欢被看透,都是担心自己不好的一面被透露出来,或者害怕被人抓住弱点。然而延熙帝此人虽然行事无赖,不拘一格,骨子里却有一种皇家特有的骄傲自信,内患一除,他对后宫的把持游刃有余,就不再担那些无所谓的心。
因为怕被看穿就把自己裹在茧中乃弱者所为。
他深信纵使别人猜到了他的心思意图,也妄想逃过他的掌控。
云露再厉害也猜不到皇帝是那样的心思,只是因为接下去的话,她表情变得有些凝重,顿了顿才道:“没过多久,就传出了姜良人得风寒症的消息,起初臣妾觉得过于凑巧,但见她没过几日就好了,就不曾妄下定论。”
皇帝对后宫的手段知之甚详,这一串事情连起来,很快就想到是苏袅袅用姜良人打探妙妙这边的信息,紧跟着得到了错误的信息,从而迁怒姜良人,动了手脚。但很快她又起了别的心思要用到姜良人,或者单纯的觉得这样丢掉这颗棋子有些浪费,所以没有除掉她。
然后就是利用姜良人来除掉妙妙……
如果没有妙妙那一番试探确定了姜良人是她的人,那依自己的思路,恐怕还没那么容易猜到她在故布疑阵。
“大福子,你再去查,姜良人的风寒症与锦昭容有无关系。”皇帝找准了一个切入点,便断然吩咐道。
“是!”
福禄领命退下。
那边儿闲杂人等退了出去,这边儿云露犹自不放心,还要拉住他巴望着眼儿,软软地来一句:“我清楚你知道我和锦昭容一向不对付,但是这件事,你不能怀疑我是刻意在背后告小黑状。”——
☆、67、真相
皇帝本是在凝神想事,忽听她这么神来一句,一下子就笑起来。
“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敛了几分笑,觑她道,“坏话都说尽了,还说不是告小黑状?”
云露把一个乌枣堵进他嘴里,轻软软地哼了一声,颇有些中气不足。“早知道臣妾不说这些,任他们去查,看会查到什么时候。”
皇帝与她口味不同,更喜蜜饯,不过偶尔陪着吃一颗也无妨,更何况是她香喷喷、软绵绵地小手喂过来的。此时细看,她这副素白中衣,外罩鹅黄外衫的病中模样,犹有一番楚楚之态。
平日里伸出小尖爪的猫儿蓦然被磨平了爪子,那傲娇张扬的小性子不变,合在一处尤其可怜可爱。
皇帝心里一动,就在她递到嘴边的指尖上亲了亲,吃过枣儿,吐了核才笑:“朕让他们查这些,还不是为了把伤你的人找出来,你不领情,朕立刻就让他们停手。”
她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脸上飘过一缕红云,隔了小半会儿才哼了哼,没再说话。
不过她重整旗鼓之后,那表情很明显就变成了指责,写满了“你无赖无耻无理取闹”。
皇帝则挑了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结果,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两人就把话题气氛从认真严肃茬到了打情骂俏,真真是离题万里若等闲。
皇帝见她巧笑嫣然,宜嗔宜喜,可见恢复得差不多,就把心放了回去,方叫进小路子道:“去尚工局催一催,耳暖制好了就立刻拿到妙修媛这边用。”
小路子心道,皇上催人,别的甭管皇后娘娘还是淑妃娘娘的活还不都先撂了?
心里有底,便再退下前恭敬答:“是,奴才这就去催,估摸着不出一日就好了。”
皇帝点头。
“耳暖?”
“朕可是大材小用,特意给你猎了一只兔子。”皇帝回过头,举动颇有些像在献宝,面上却持正微笑,“你皮肤薄,耳朵一受冻就发红,往后就用它捂着。”
延熙帝或许是从小的经历所致,细节方面一向比寻常男人敏感。
饶是云露做戏的成分居多,也很有些感动。
“难为皇上狩猎的时候还想着我。”她口吻表情却并非那般温柔乖巧,而是骄傲得意,昂着下巴,还有那么点子小女王范儿。
这两人这么口不对心的相对,还真有些说不出来的喜感。
皇帝原是想笑,却忽而从她眼里读到欢喜和感动,这比别人纤纤弱弱,作出激动垂泪的样子不知要真实多少。让他心里极为熨帖。
“朕不想着你还能想着谁。”皇帝信手掐了掐她粉嫩的脸颊,轻声一笑,“你休息,朕去书房处理政务。”
他自床边起身,等见到她笑眼儿相送后离开。
云露等了一等,才把良辰与和乐一起叫了进来。
和乐从匣子里取出苏合香,添一丸进青铜香炉中。良辰则捧着盛了梅萼的美人觚,放到窗边摆设,向外扫见无人,将窗扇锁紧,轻吁了一口气。
“真是要吓死奴婢了。”她方才强抑的惊惧一时全跑到了脸上,一边儿拍着胸口一边向床边走去,”主子怎么肯冒这个险,但凡话里说差一分,皇上就要疑心到主子头上来的。奴婢又退去了外间,听不见里头的声音,幸好后头小路子公公退出来,说是皇上要赏主子兔耳暖,奴婢这手才回过温来。“
云露挂心的事儿成了一半,自有好心情与她玩笑,招手道:“吓着你是我的罪过,来,我给你捂捂暖。”
良辰跺脚嗔了一句“主子”,复见自家主子穿得单薄,纵然屋里头烧了地龙又架了两个炭盆,暖烘烘的,也仍去梨木柜子里取出一床薄绒毯,给她掖暖和了。
“锦昭容早已经不满我现在的势头,除掉我不过是看她计划迟早。如果等她诞育下龙嗣,在皇上心里加重一个砝码,我的日子就当真难过了。”云露抚着毯边描的银红波纹,缓笑道,“现在正好,上次的事已经让皇上对她产生了意见,借着裂缝我再敲一锤子下去,不怕不能扩大他们之间的嫌隙。”
“难道只允许她装弱势来算计我,就不允许我反过来算计她?”她笑得明媚灿烂。
没错,这次的事其实是她自己设的局。
姜良人这颗棋子早已被她收拢在手里,当时她着人告诉对方,她的风寒症是锦昭容所为,如果她不弃暗投明,那锦昭容一宫主位想让她一个小良人病殁,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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