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盼语只是和皇后做做样子,故意弄出敌对之意来,她还真要相信了这纯妃的话。皇后的确宽待嘉妃、愉嫔,也的确膝下无子。纯妃这样说,表面上听着,倒的的确确有几分道理。而且最要紧的则是,富察氏手握兵权,虽然马齐已经去了,可残存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这便是皇后依然能稳稳当当居于凤座,而太后不敢贸然动手的原因之一。
句句话刺中要害,这纯妃虽然蠢笨,可并不是没有一点心机的人。盼语沉住了气,并不做任何回应。只是茫然的听着,不时的从眼中迸射出一两粒火花。
苏婉蓉一口气说了这好些话,竟觉得口干舌燥:“罢了,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许多事情一时间要娴妃你接受也并不是这么容易。我还要去太后宫里,侍奉太后用药,你想通了的话,今儿明儿随意,只消傍晚时分来我宫里坐坐,咱们再好好说些体己话便是了。”
盼语依旧不动声色,对上纯妃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澹澹一笑。
“走吧。”苏婉蓉召唤了远远站在一边的风澜过来:“咱们该去慈宁宫了。”
风澜见娴妃没有停留,更没有说什么,心里总是不安:“娘娘您能肯定,娴妃与皇后之间真有隔阂么?”
“怎的?”苏婉蓉听风澜这样一问,心里也不禁打起鼓来。“可是你发觉了什么?”
“倒也不是。”风澜微微一笑,随即警惕起来:“奴婢是听着方才皇后的话,宽惠仁慈,并不像是针对娴妃,仿佛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倒是娴妃自己碍于皇后的威严,戚戚然不自在罢了。奴婢担心,倘若皇后能咽下这口气,重新厚待娴妃,那咱们岂不是吃力不讨好了么?”
苏婉蓉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太后的心意是……慧贵妃心慈手软,不堪重用。倒是这个娴妃,决绝狠辣,为达到目的,不计后果,堪当重任。否则本宫何必做这些事情,去看娴妃的脸色。哼……”
又是长长的几声叹息,苏婉蓉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娴妃不答应太后是我无能,娴妃若是答应了太后,完后身边儿又多了一根钉子,日子总是不那么好过了。我这么看着,娴妃可不是耳根子软的慧贵妃,慧贵妃虽说有些心思,可毕竟后知后觉,容易蒙蔽。本宫倒真有些担心,自己不是娴妃的对手了呢。”
风澜皱了皱眉,不以为然:“怎么会呢,娴妃若是真真儿的聪明人,也不可能任由一个耳根子软,又不伶俐的慧贵妃压在身上这么些时候。奴婢打眼瞧着,自入宫以来,这都多些时候了,娴妃的恩宠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她若真是聪明人,如何会不明白这局面是怎样造成的。”
点了点头,苏婉蓉想起方才风澜对皇后的疑虑,少不得接茬道:“皇后表面上看着,的确是宽仁慈惠,对娴妃也没有什么隔阂。但本宫能感觉出来,这两人之间的心病很深,越是深,皇后反而越不能表现出什么别的意思来。
否则,娴妃真有什么不好,后宫的口舌之剑还不都得想皇后戳过去,她总不能留下把柄不是么!”
“娘娘果然眼明心亮。”风澜不得不钦佩:“倒是能看透这些许人心。”
苏婉蓉听了这样的话非但不高兴,反而拉长了脸子:“从前在王府中,我不过是个明哲保身的格格,旁人待我算不上亲善,可到底也没有如今这样的怨恨。打从我偷听皇后与和亲王的对话那日起,便是真真儿的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如何会不知道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否则何必心甘情愿的被太后驱使呢?风澜啊,你只看见我手段尽显的一面,你哪里看见我心里的苦楚了。”
风澜微微动唇,心思却显而易见:“娘娘,奴婢只知道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要无所畏惧的走下去。否则进退两难,更糟心啊。”
“是了,连你都明白这一层道理,本宫何必多想。”苏婉蓉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赶紧去慈宁宫吧。本宫成日里待在慈宁宫,受尽太后的脸色,心里反而觉得安宁。待皇上木兰秋回宫,慧贵妃怕是又要风光无二了。届时,本宫的日子一定更加不好过。能依附的,也只有太后了。”
一出了京城,高凌曦觉着整个人都舒服起来。秋高气爽的好天儿自然不必说,却是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灵动的清香,到底和紫禁城里四面红墙围堵起来的风不同。她轻轻的闭上眼睛,贪婪的允吸着风里香甜的气息,笑弯了眉眼。
弘历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那样纯真的表情仿佛真的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一路上,她欢声笑语,说着从前的日子,脸上的甜美是发自内心的,如何能不叫人感动。为着这一份清爽的情意,弘历觉得自己带她出来并没有错。
原本也不是什么赶着去做的事情,出了京,马队的速度便渐渐的缓慢下来。到了这风景秀丽的郊野之地,奔跑变成了慢走,倒也让人舒心。
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慧贵妃的肩头,弘历哂笑道:“凌曦你不会饮醉于这样舒心的秋风之中,沉沉的睡过去吧,当心若是从马背上跌下去,朕可是要心疼了。”
高凌曦慢慢的睁开双眼,只觉得阳光耀目,微微蹙紧了眉头,她伸手遮挡住眼前的一片光滑,才慢慢道:“臣妾跌下马背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却不见皇上心疼过一次半次的。倒是白白挨了罪。若今儿真的跌下去了,也正好验证皇上的话呢。”
“你呀……朕几时不心疼你了。”弘历伸出左手。
高凌曦温然而笑,伸出了右手与其相握:“难得能和皇上这样清净的走一走,臣妾满心的欢愉,哪里会真的想让皇上心疼。倒是皇上成日里对着奏折、大臣,真真儿难得看看这么好的景致,可得好好的放松心境才是。”
“有美相伴,岂会不舒心。”弘历握紧了她的手:“朕最喜欢你笑起来纯真清丽的样子,看上去便如一汪秋水,让人清心。凌曦,倘若朕能这样陪着你,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
高凌曦垂下头去,眼眶便温热起来:“皇上,臣妾如何不想。可皇上您是天子,臣妾不能这样自私。现在已经很好了,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往后绝不会再胡思乱想。过往的错失,还请皇上原谅……”
“好端端的,别说这些了。”弘历轻轻的抚摸着她光滑的纤纤玉指:“你瞧,虽然是秋日,但漫山遍野还盛开着些许不知名的小花,放眼望去,蓝蓝紫紫的一片煞是好看。不如就在这里歇一会儿,朕与你肩挨着肩,听听这样美妙的风声可好?”
“是。”高凌曦欢喜的应下:“臣妾也想和皇上这样坐一坐,才不算辜负了这样好的时光。”
二人相视一笑,弘历便吩咐李玉着马队停下。自己从马上跳下来,弘历又将高凌曦抱了下来,两人亲密无间的拉着手,慢慢的朝前面的山坡走过去。金色的阳光,将两人身上明黄金黄的服侍耀的灿灿流金,格外夺目。让远处的人有些看不清。
可那一串真诚的欢声笑语,却格外清楚,随着温和的秋风,远远飘散,却久久挥之不去。
“皇上,你瞧,这是野菊花,开的这样好看,虽然小巧,可五颜六色的……”高凌曦像个孩子,怀着少女般的温柔和甜美,轻轻的靠在弘历的怀中。
第三百八十八章 :若将玉骨冰姿比
雅福着人将才送入慈宁宫的官窑瓷器逐一捧了进来,原是看着也不多,可随着宫人们鱼贯而入,倒是足足有二三十件儿。方才还空荡荡的殿上,不一会儿便跪满了捧着稀奇物的宫人们。
太后虚着眼微微一瞧,眼尾的余光便落在了其中一件儿上。
“将那红寿纹玉壶春瓶捧上近前来。”雅福只轻轻一瞟,便明白了太后的心思。
“太后您瞧,这春瓶色调温润,看起来虽然鲜艳但到底不妖冶。”雅福很是满意:“奴婢听说,皇上喜欢明代永乐、宣德和成化三朝的釉色,故而让底下烧瓷器的奴才们尽了心去做。也难怪这春瓶烧制的如此精美。最要紧的则是寓意还好,到底是皇上有心。”
“娴妃瞧着如何?”太后只笑,却没有接雅福的话茬,反而是将目光停留在娴妃白净且略带着一点倔强的脸庞。
盼语凝眸浅笑,细细看了看奴才手里的春瓶,含笑道:“红寿的花纹浓淡分明,画工细腻,以至于纹路十分的流畅,到底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最要紧的则是造型和色彩俱佳,虽说只是个春瓶,却不同于往常的那些,到底让人耳目一新。”
太后摆一摆手,示意雅福将一种宫人打发出去。“娴妃看得精准,三言两语便能概括这春瓶的精髓之美。”
“太后见笑了,臣妾不过是班门弄斧。太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是臣妾自愧不如。”盼语温和的附和着太后的话,时不时卷起唇角,淡淡的笑着。
苏婉蓉端着热气腾腾的**茶进来,身后跟着捧着各色糕点的侍婢一双:“太后方才看了官窑瓷器,又说了这好一会儿的话,想必是口渴了。臣妾煮了些才贡上来的**茶,太后尝尝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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