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下去。”明思看着三个丫鬟。
三人一愣,遂领命而出。
王老御医也有些意外,看向明思,却是未出声。
明思噙笑浅浅,“王老,我这病可有不对?”
王老御医一怔,看着明思那双清澈的双眸,心里也有些惋叹。不管外间对这位再嫁王妃如何众说纷纭,但他接触良多,一双老眼却是看得清楚。
这个女子是个不同的。聪慧而不失善良,柔弱却不软弱,同那些大宅门中的女人并不相同。她的这双眼里,没有那些个女人的算计。
若非如此,这一个二个的,又岂会那般上心。可这些个旁人求不得的福气,对这个女子而言却未必是福气啊!
“经此次,王妃的寒症只怕会慢慢扩散。”王老御医看着明思。
明思神色未变,轻轻点了点头,“可有何具体的说法?”
“这个?”王老御医却迟疑了。
明思微微而笑,神情间忽地就带出几分俏皮来,“王老不必多虑,再坏的结果我也能接受,反正不会即刻要我的命就成。”说着莞尔一笑,“王爷应该没说不让王老告诉我吧?”
荣烈自然是没嘱咐过这样的话。
病人乐观,大夫自然是乐见。明思这般一说,王老御医心里也略略轻松了些。
他笑了笑,然后收了些笑意,“此番王妃受寒的确对身子损耗极大。你原先的寒症本已有扩散之象,王爷寻了两味奇药做药引,才配得那三十丸药。原本王妃服用了,可将体内寒症压制数月。若能寻齐王爷那副药方中的七十二味药制药给王妃服下,那王妃的寒症便不足为惧。可眼下,王妃体内的寒症却是受此番外寒所引开始扩散其他脏福王妃原本还有三成受孕机会,而今却只怕是不能了。且日后时日一长,寒症会愈加严重。”
明思微怔片刻,抬眸淡淡一笑,“最严重会如何?”
“卧床难起。”王老御医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怜惜。
明思“哦”了一声,并无太多表情变化,“到这最严重的时候,我还有多少时间?”
王老御医叹息,“莫要再受寒,调理得当。多则三五年,若少…则两年。”
明思轻轻颔首。
王老御医仔细地注意明思听完后的反应,却发现她的面上非但未有半分沮丧失落,反倒是现出一种若有所思。
明思忽地抬眼,“王老,我之前吃的那药应是极难配吧?”
王老御医一愣,然后颔首,“其他都还好,只其中两味药引都在南地,且要求摘下十日内成药。难就难在此处,却是有银子也难办成。还是王爷手下得力,这回只用了八日就送到了。”
明思静静看着他,黑葡萄般的一双眼,眸光通透之极,“两年前我吃的那三十丸也是王老制的?”
王老御医怔住,只看着明思,却未接口。
明思心里轻轻叹气,唇角一抹淡淡苦笑,“王老,王爷可知道您原先给我制过这药?”
王老御医只能轻轻颔首。
而与此同时,他心中也不免有些惊异。
睿亲王身在高位,且久负盛名,心思玲珑敏锐也是情理当中。即便是他这把年纪,也见多了贵人。可面对那睿亲王时,却还是会生出不可测之感。几次会面,其实也并未多言其他,但这个男人却已经将很多东西抽丝剥茧了出来。
他原本打算带到棺材里的事,也在他的手下上门时,不得不说了出来。
但没想到这个也算他看着长大的女子,竟然在柔弱的外表下也有这般一颗七窍玲珑心。如此看来,那些在市井中流传的有关她在金銮殿救父兄的言辞论调,也许,还真是她自个儿想出来的。
明思垂了垂眸,须臾抬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多谢王老据实以告。日后王爷若问,请王老莫要提今日明思最后相询这三句,只当不知便是。”
王老御医神情顿时微异,少顷,了然颔首,轻声道,“王妃,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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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
荣烈仍旧坐在老位置,翘着二郎腿,端着茶盏,神情懒懒,“皇兄,这回的茶不及上回的好呢。”
坐在阔大书案后的荣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还想要飘雪银星?上回一大半送到你府里,剩下的都送到母后那里。想喝自个儿上母后宫里讨去。”
荣烈笑得漫不经心,“不去了,在皇兄这儿说了话就回去了,得回去哄人,忙着呢。”
荣安眼中精光一闪,拉长的“哦”了一声,笑道,“今儿个你告假,还真出了事?哄人?可是那丫头的事儿?”
荣烈面上笑意一收,肃然看向荣安,“皇兄真不知晓?”
荣安摇首,皱了皱眉,“我只听了一些,只说你昨日从城外把那丫头带了回来——今日找你来也为这个,究竟出了何事?”
荣烈仔细地看着荣安面色,听荣安说完似释然了几分,点了点头,“不瞒皇兄,原本我还以为此事——”顿住,看了荣安一眼没有说下去,转开话头道,“前日方府收养的一个孩子被人抱走,偏生这孩子早前投了她的缘,认了个义子。昨日一早,有人拿这孩子把她引到了城外,锁到了冰窖里。若不是我去得及时,人只怕就危险了”
荣安神色一凛,“可查到是何人做的?”
荣烈摇首,又叹了口气,“没查到线索。就因为这个,这女人跟我闹上了,只说她什么都跟我说了,我却不信她。”
荣安一怔,笑了,“这丫头猜到了?”
话虽是问句,但惊异之色却不重。他看人极准,这丫头聪明得紧。他和老十七的这番打算即便原来瞒得过她,可经过春狩那回,这丫头定会察觉几分。
“可不是。”荣烈颔了颔首,“上回回去就同我闹了一场,说我待她虚情假意。我好不容易哄好了,她也老老实实的将她同秋池的事儿都说了。我也查证过了,那秋池的确是因纳兰笙才同她假成亲。后来虽也有几分情意,可毕竟不够深厚,才有了后来的事儿。秋老太太还开了祠堂,要休她出府,那秋池也未说替她说一句话。最后还是纳兰老太君出面,这事才压了下来。这丫头脾性倔,经了这事儿也就死了心,后来那老太太又打残了她身边的丫鬟。她便同秋池说清楚走了。”
荣安眉头微蹙,“若是说清楚了,那秋池又怎寻了她数月之久?”
第五百三十六章 允你一诺(二更奉上)
荣烈轻笑,“那是她同秋池说好的,她离京时纳兰笙不在京中。秋池原本是让她等纳兰笙回来说清楚再走,可她同秋老太太实不能相处,秋池也不能为了她赶走自己老娘,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好同纳兰笙交待。不过,好像纳兰笙回来后也同秋池闹翻了,两人再未相见过。”顿了顿,荣烈揭开茶盏喝了一口茶,“不瞒皇兄,我还以为这回的事儿同皇兄有关呢?皇兄真是不知?”
荣烈瞥他一眼,“此事交了你办,我岂会插手?”
荣烈只是笑。
看荣烈悠哉闲适的模样,荣安笑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说话没大没小,朕还真把你给惯坏了!”
荣烈懒懒道,“我就皇兄这一个亲大哥,若在皇兄跟前也要装腔作态,岂不累得慌?再说了,皇兄下了朝就守在这御书房,我这不是体谅皇兄,让皇兄分点心,也轻松轻松。”
“你这小子少胡扯,”荣安挑了挑眉,带了几分意味深长,“要真想皇兄轻松——你当知该如何?”
荣烈垂眸笑了笑,“皇兄要臣弟如何?臣弟可没误过皇兄交待的差事。”
荣安长身而起,走到荣烈座前三步站定,“老十七,眼下旁的事朕都不要你插手,你只把这一桩办好,朕就真的轻松了。”说着,神色凝重了几分,一字一顿道,“朕怀疑——北府军还有余孽!”
荣烈蓦地抬首,脸上笑意已消失,“皇兄何出此言?”
荣安冷冷而笑,“这数月,朕派了无数暗卫皆搜不到这两人踪迹。若只凭这两人本事,断无可能上天入地,定是有人遮挡接引。且朕前些日子查核了北府军编制名单,北府军共二十五万。战时竟然有逃兵五万——北府军乃是秋老贼一手创建,素来军纪严整,纵是有逃兵,可高达五分之一…朕却是不信!”
荣烈神色凝重。
北府军的事务,荣安并未让他插手,故而,这一宗信息他也是听荣安说了,方才才知晓。对于荣安的分析能力,他心中自是有数。既然荣安这样说了,那此事应是十之七八的可能性。
二十五万人,竟然有五万逃兵——他自然也是不信的。
可他也不信荣安。
以荣安的行事,此事断不是才发现的…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淡淡一笑。皇兄果然还是不信他的…
想来这数月来,荣安也花了不少力气在这上头,直到最后无获,才到今日告知他。
荣烈面上神情不变,微微颔首,“这倒是麻烦事——五万逃兵确有些出奇,若说个一两万还说得过去。”
荣安点了点头,“朕也是这般想。”说着踱了两步,沉吟道,“眼下那大汉太子之事不可明查,老十七你也好生注意,切不可走漏风声出去。而今这些汉人还算乖顺,可若是知晓大汉太子可能尚在人世,人心定会生乱!还有那丫头那里,也不可掉以轻心。那丫头聪明得紧,你也莫自视甚高,她所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假,你好生掂量清楚。这丫头同其他女人可是不同,再则,眼下除了这丫头,也寻不到其他的线头,还是得多留几分心思。千万莫要因女人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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