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蔽,”她轻声说道,“此地之人,‘上刀山下火海’后选出一人与圣女成亲——可我今后不当圣女了,你也不必参与这个比试了。”
楚蔽闻言停下动作,转头问她道:“你想走?”
咸毓用力地点点头。
他们本来就是打算走的呀!
只不过先前打算低调跑路,但眼下两人冻成这样了,他还坚持搏一把这个比试,看得她恨不得眼下就拉着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我的事,与他们有何干系?”咸毓认真同他说道。
楚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若让他们心服口服,不也省事?”
他自然明白她所言的意思,但他觉得眼下这比试并非难事。
只要拿捏住了此地的规矩,那些人便也不能再置喙他们了。
“你可还记得先前他们威胁你我?”楚蔽问道。
于此同时,他又敲起了冰块。
咸毓吸了吸鼻子,轻声回道:“他们难不成真会拿你的性命威胁我?”
他们一口一个“奸夫”又如何?她目前的“圣女”身份还是能派点儿用场的。
也罢。咸毓在一旁看着他继续砸着冰面,跟着说道:“你说的对,等你我拿着这衣裳出去之后,他们也无话可说了吧。”
一想到那些人不安好心地不提醒楚蔽,让他穿得这么少就进来了,咸毓也很气愤。
楚蔽一回头见她被冻得小脸惨白、五官泛红,他的声音柔和了些:“出去罢。”
咸毓不明所以,反而上前一步质问道:“你为何一直让我出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他,确认他还安然无虞,现在留下来陪他砸开冰块不行吗?
难道是因为她干站着不做事吗?她也可以帮他一起出力的呀!
说着咸毓也伸出手:“我帮你一起!”
楚蔽却避开了她的动作,轻易地反握住了她的那只手。
咸毓重心不稳,一头子往前纵身扑去,险些摔倒了冰面上。
那些碎冰溅了起来,有些颗都落进了她的衣领。
“嘶!”咸毓冻得直跺脚。
太太太……太冷了!
楚蔽扶住她东倒西歪的腰身,似笑非笑地问道:“都冷成这般了,还不走?”
咸毓咬着下巴哆嗦的牙,扬声问道:“你怎非让我走?!”
哪有他这般赶人的?
她上前抱住他的身子:“你这么冷还不走?我等你一起走呐!”
纵然两人都身处冰寒之地,但貂毛上的温度却像是烫到了楚蔽的肌肤,让他下意识推开了她。
咸毓震惊地僵在原地,然后疑惑地抬眸看着他:“你……”
她的身子一直在冻得颤抖。见他一而再的态度,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在给他添乱了?
“那这貂衣给你穿?”她退而求其次地商量道,“我在外面等你?你快些!”
“不必,”楚蔽却仍旧拒绝道,“你穿着。”
“你……”咸毓不想他如此逞能。
这么冷的环境中,他穿这么少,当心冻伤了。
她无奈地说道:“那妹妹方才带我过来的路上也悄悄与我说了,你可知,历来赢得这一轮的都是大胖子!”
也就肥胖的人脂肪多,最后能在这么冷的冰洞之中赢到最后。
他这样穿的这么少进来的乃是史无前例。
咸毓再次劝道:“这里的人稀奇古怪得很,你先穿上貂衣,等出去了你我便不理会他们了!”
楚蔽闻言,像是终于正眼瞧看了她身上的貂衣,却又像是在打量她似的。
他问道:“你可喜爱胖子?”
咸毓疑惑:“你为何如此问?”
楚蔽一副他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的脸色。
咸毓别无他法,只能软硬兼施道:“你莫再挨冻了,快收下我的貂衣,不然我出去了也不等你了哦!”
这时,一心砸冰的楚蔽倏地回过头来,直视她的双眸,轻声说道:“是么?”
他的目光太过于深邃,双眸像是这一片白亮的冰洞之地唯一的黑曜。
咸毓一怔。
她见到他额角碎发贴着他白净的脸随意耷拉在一旁,分明有些狼狈的模样,却又像是浑身带着骨气。
这种感觉有些让咸毓陌生。
在这之前,楚蔽一直是个与她有商有量的人,但此时她却有些疑惑了。
她问道:“你……到底是想让我出去、还是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刚才她一直以为他觉得她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去先出去,但此刻她又怀疑他其实……
“楚蔽?”咸毓上前一步,伸手捂住他冰冷的手背,“你这样砸下去,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砸穿,不如算了吧?”
话应刚落,楚蔽突然朝她反手一拉!
“啊!”
咸毓措不及防地被他拉倒在了冰块上。
两人双双跌落在冰块之上,咸毓摔得脑袋都蒙了,身侧的楚蔽却低声说道:“若砸不开,便如此捂着。以己身之温,化之。”
咸毓莫名其妙地撑起双手,终于意识到他的反常。
她忽然感受到一丝熟悉……脑海中回忆起了先前两人在后宫误入的密道时,他也是这般忽然变了模样。
“你……”咸毓不顾身下的冰凉,挪到楚蔽身侧,仔细瞧看他的脸色,“你怎又这般了?”
“怎了?”楚蔽的面色平静无波,但却伸手主动环住了她的肩,如同躺在床榻上一般悠哉,用极其随意地口气说道:“你若不愿走,那便不走罢。”
但咸毓听出来了,眼下这句话是他希望她不走了。
她一时不解,看着他的眼睛,直接问道:“那你为何方才一直让我走?”
他难道是这么傲娇的性子吗?故意欲拒还迎?
楚蔽忽然轻哼一声,展臂就将她搂了过去。
咸毓被迫扑进了他的怀里,手掌撑在他腰侧的冰面上,冻得她直抽气。
“嘶嘶!”咸毓哆嗦地想爬起来,扶住他的臂膀问道,“你不冷吗?!”
这下楚蔽不推她了,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咸毓当然比不过他的力气,她的脸穿过他的肩上,险些撞上他身下的冰面,吓得她花容失色,想要就此爬起身来。
“你先松手!”咸毓急着说道。他还真当这是温暖的床榻吗?多冷呐!
楚蔽却只是抱着她在冰面打了个滚,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双眸明亮,甚至还罕见地笑了一声,沉声同她说道:“你且在我身旁,我取出来便是了。”
说着便又转身去拾起了木杆。
咸毓:“……?”
因为他的笑容,她晃了晃神,傻坐在了冰面上,看他又要动起手来。
可那木棍怎比得了冰块的硬度?要不是他力道大,那便如以卵击石一般难以成功。
咸毓正想再次开口,但她冻得一哆嗦——
“阿嚏!”
貂皮大衣也隔绝不了屁股下面冰块的冰冷。她忙不迭想要从冰块上爬下去。
楚蔽闻声,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咸毓以为他是来扶她爬下冰块,没想到他却……
“哎!”咸毓着急上前,手忙脚乱地阻止道,“你脱衣裳作甚?”
可她没拦住,楚蔽三下五除二便剥了自己的上衣。
“你冷了。”
他将单薄的衣裳一股脑的盖在了她的后背。
咸毓彻底慌了,看他赤膊着上半身、还要继续砸冰的时候,她急着去拉自己脑袋后面的布料,然后扑向他:“你疯了吗?!”
她急得用自己披着的大貂衣去盖他赤膊的肩:“你会冻病的!”
“无妨。”
楚蔽由着她抱着。
咸毓方寸大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着急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冻着了?”
不然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用貂衣给他捂暖:“你快穿回去啊……阿嚏!”
“瞧你冷的。”楚蔽还淡声说道。
咸毓只顾抱住他的身子,自己浑身哆嗦也不放手,她吸了吸鼻子,双眸之中露出了慌张之色:“你为何如此?”
楚蔽心下一柔,反抱住她,轻声道:“莫怕。”
他真的无碍。
“我不怕!”咸毓紧紧搂住了他,“你不要以为我会怕。”
说着她又垂头查看他的身子,试着问道:“你身子哪里不舒服?”
先前在密室的时候,他是强忍着迷药才那般。眼下他早一步来了这里,她也不知在这之前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后,倒是感受到了彼此的体温。咸毓虽还哆嗦着,也终于从乱如麻的心绪中回过神来。
她再也不催他离开这里了,也再也不从他怀里挣脱了。
她汲取着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温暖,认真地瞧看眼前之人的眉眼:“我不该干涉你想做的事……可你若想继续留下来,那也别管我的去留吧?”
楚蔽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想去、还是想留?”
“我想去想留你还不知道吗?”咸毓扬声问道。
她当然是想让他和她一起出去。但如果他暂时不出去,那她也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所以当然是会留下来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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