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退侍卫,烦躁地在桌子前踱步,左思右想,始终觉得这事不符合常理。
王氏跟女儿来到了上京城,没道理不带女儿来找他认亲的呀,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难道……王氏失忆了,忘了他?
不不,不可能!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荀夫人推门而入,忧心仲仲地走过来,哀求道:“老爷,您请王御医来看看洲儿吧,他病得都快不行了。”
荀况轻蹙着眉,对荀夫人不打招呼便进来,很是不悦。???
自从荀凌洲被废后,他没去瞧过一眼,废物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想浪费时间在废物身上,更不想因为这废物惹皇上皇后不痛快,随便敷衍她几句:“王御医可是宫廷御医,给皇家成员看病的,我哪能请得动!”
荀夫人面色微冷,荀况近日对他们母子二人的冷落,荀府上下有目共睹。
他们夫妻一向相敬如宾,同舟共济,是众人口中的夫妻典范,她不知荀况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漠,心里很是不满。
洲儿都快要病死了,他怎能不闻不问,还见死不救呢?
胸口堵着一口怨气,她不悦地质问荀况:“你女儿都已经是皇后了,怎么就请不动?”
荀况心神一震,隐约猜测到了一些事情。
荀夫人不知他的审视是何意思,一心为自己的儿子抱不平:“再说了,当初若不是因为她,我的洲儿能变成这样吗?按我说,她就是个扫把星。”
“等等,你怎么知道荀馥雅是我的女儿。”
荀况厉声质问她,目光凌厉如刀。
荀夫人顿时心虚垂眉:“我、我……”
“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荀况眉头深锁,一想便猜了出来,“你在清河城的时候就知道了,对不对?”
荀夫人咬牙挣扎了一下,想到谦谦君子一样的夫君在外头居然有了私生女,她便觉得痛不欲生,无法接受!
“对!”她抱着满腹委屈,歇斯底里地怒诉,“若不是知道那个贱人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女,若不是不想你认回他们母女两人,我会忍气吞声,不将她们母女两人告到皇上那里去吗?”
“啪!”
一巴掌在空中响亮起来,声音之大足见下手之狠。
荀夫人不可置信地捂着发痛的脸颊,泪水夺框而出:“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荀况对她眼里的悲伤视而不见,想到因她的私心错失了良机,导致筹谋落败,他便恨不得掐死这拖后腿的蠢妇。
他戟指怒目道:“蠢妇。你坏我大事了。”
荀夫人对他所谓的大事毫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荀况打她这件事。
她出身名门富贵家,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即便年轻时不懂事,被负心人骗了身子,怀了孕,可爹娘都不曾责备她半分。
如今荀况居然毫不怜惜地甩她耳光,怎叫她不在意?
她凝着荀况,痛心疾首地指责:“老爷,成亲之时你发过誓的,会一生一世爱护我,你怎么可以打我。”
荀况半分不念旧情,气从鼻孔里哼出来:“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挑日子吗?”
先前他与当今皇上是死对头,做了许多见不得光之事,如今皇上派盛江二人逐一审查朝廷官员在位的功绩过错,早晚会查到他的头上。
好不容易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可不想回到从前那种被人轻蔑的穷困潦倒日子。
思及此处,他便觉得找王氏和好之事迫在眉睫,正眼也不瞧一下从前温柔以待的夫人,绕过她往外走。
荀夫人一阵心慌,赶紧跑过来拉住他:“等等,你去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认回她们母女二人吧?”
荀况怒然甩袖:“废话,皇后是我的女儿,我能不认吗?”
他不知道皇上为何迟迟不动自己,也不知道皇上是否已经知晓他与荀馥雅的父女关系,但,只要认回荀馥雅这个女儿,皇上就不会动他。
届时,他就是国丈,地位更上一层楼,再也无人撼动了。
夫妻一场,荀况动一根眉毛,荀夫人也知晓他在想什么。她死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不行,我决不允许。”
荀况神色微寒:“你若不接受,那我只能送你一封和离书。”
谁也不能阻止他手握权贵。
“和离?”荀夫人心神大震,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朦胧的泪水炽热了她的心神,真实地提醒她,这是真的,这残忍的话语是那个一向待她温情脉脉的夫君说出来的。
她激动地晃着夫君的手臂,心碎欲裂:“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的。”
当年的荀况不过是个破落穷书生,上门求娶她,她的爹娘也看不上眼,是她执意要嫁给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荀况甩开她的手,由于用力过猛,将人推倒在地。他顿了一下,想要过去扶起来,可想到她坏了自己的好事,紧握着拳头,冷漠地别过脸去。
“爱你一生一世,不一定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荀夫人不可置信地瞪着眼,泪水在眼眶不断打转。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冷漠无情的夫君。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让我们的儿女往后如何见人啊?”
荀况嗤笑:“儿子?又不是我的。”
当年若不是他无权无势,急需有权势之人助他在官场上站稳脚跟,又怎会忍受着被人背后戳脊梁骨,取笑他戴绿帽的流言蜚语,娶一位怀有野种的名门千金?
荀夫人听到这话,瞬间感到无地自容。
泪水夺眶而出,那炽热的温度灼得她眼疼。
荀凌洲,一直是横在她与荀况之间的禁忌。
这么多年来,他们都刻意去忘记荀凌洲的来历,这么些年来,她心里觉得对不住荀况,不断地劝说爹娘砸钱拉关系,为荀况铺路,帮助他在官途上步步高升。
可如今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无法弥补这一道伤痕。
荀况见不得荀夫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又在她的胸口补上一刀:“女儿,一个没用的蠢货,人也不知死哪里去了。”
想他荀况才情横溢,本领过硬,荀凌洲那个蠢货不中用也就罢了,毕竟不是亲生的,可荀滢,他精心栽培,可人不仅风头没抢过怀淑公主,才气不出众,还落得个被家暴的寡妇臭名,简直让他颜面丢尽。
幸好,上天待他不薄,王氏给他养了荀馥雅这么一个才貌出众的女儿,还成了六宫之首,只要认回这个女儿,从此就风光无限了。
他冷漠地告诉荀夫人:“我荀况要的女儿,是荀馥雅那样的,你有本事给我生一个。”
他转过身,背负而立,冷漠的言语中似乎夹杂着几分无奈:“夫人啊,别怪我无情,是你肚子不争气,生出来的都是不中用的蠢货。”
荀夫人见话说到这份上,忍住号啕痛哭的冲动,抬眸提醒荀况:“老爷,你能有今日,都是我娘家在背后支持你,辅助你的呀!你这样对我,难道就不怕失去他们的支持吗?”
“所以我才没有休了你,还将你和你的儿子养在府中。”
事到如今,荀况也不想忍受那些窝囊气了。
有了一个当皇后的女儿,那些微不足道的支持算个屁。
他冷漠地警告荀夫人:“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你,我还是以前的我吗?我早已经不是那个被你们家嘲笑倒插门的女婿,如今根本不需要你娘家的支持。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听话点。”
荀夫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眼眶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坠落。
干燥的地上滴落着泪珠,一滴又一滴,连绵不断。
荀况的话字字带针,句句割肉,让她感到心如刀割,痛到无法呼吸。
痛到深处时,她冷冷地嘲笑荀况:“呵,你一心想要认回女儿,可你的女儿压根就不想认你。她一早就知道你是她爹了。”
岂知,荀况并不受刺激,语气沉稳冷静地说道:“我一直不在她身边,在外头又成了家,她小女孩不懂事,心里有怨气,很正常的。她的意愿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氏。”
荀夫人不死心,直言道:“呵,老爷还不知道吧,当初我在清河城就见过那王氏,她都知道你娶妻生子了,完全将她忘了,又怎会来找你?”
荀况不悦地蹙眉:“此事你是故意瞒着我的?”
他刚才还奇怪来着,为何王氏不来找他?
荀夫人咬了咬牙。她是上京城众人艳羡的首辅夫人,怎能让外人知晓夫君在外头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女,而且比她女儿还年长,这说明什么?不言而明。
面对荀夫人的沉默,荀况心里了然,可并不慌张。
此刻的他,仿佛是一个回头的浪子,颇有感想地说道:“王氏是个忠贞不二的女子,她既然能为我未婚先孕,将孩子抚养得这么好,足见她对我的感情深厚。这样的女子,我应该给她一个合适的名分。”
荀夫人瞬间意识到荀况的打算,爬起来,激动地怒吼:“你、你想让她做正房,我做二房?休想!”
岂知,换来的却是如此冷漠无情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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