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喝了三大碗汤药,才勉强撑着病体上了早朝。
对,他病了,堂堂天启的天子,被一个臣子给气病了,更气人的是,无法拿他问罪。
议政殿上争论不休,一半的大臣跪地不起,请求罢免谢昀摄政王之位。
而身为事件的中心人物谢昀,面色不善地站在众人中央,仿佛众人所请之事,与他完全无关。
赵启仁被吵得心烦,这些大臣,三天两头就来说谢昀的事,似乎除了谢昀的事,其他事就不是事似的。
他震怒,厉声怒喝:“摄政王,摄政王,除了摄政王之事,难道就没别的事吗?这是朝堂,商议的是国事,不是用来商议摄政王一个人的事!”
一众大臣跪在地上,沉声不语。
谢昀上前一步,唇角勾起一抹冷弧道:“既然已经说到这事,臣有本启奏。”
“你还要说什么?”赵启仁头疼地扶额。
若不是要宣布赐婚那事,他早就称病不朝了。
谢昀好像完全没看出赵启仁的不悦,抬头道:“臣接掌十万精兵,当上这个摄政王,招人嫉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是刺客暗杀,下下毒动动刀的也没什么。最近可能没新招了,就联合上奏弹劾臣,臣这个摄政王当得也是累,可没办法,先皇硬要臣当,皇上似乎也无权罢免!”
最后一句话把赵启仁气得剧烈咳嗽,一口气上不来,什么话都说不出。
满殿,鸦雀无声。
谢昀回头,环视一众大臣,“刚好今日诸位大人都在,也别藏着掖着了。既然诸位大臣容不下我这个摄政王,而我这个摄政王又不能撤掉,不如你们都辞官回家种田吧。”
跪在地上的一众大臣:“……”
有几个脾气火爆的险些要冲上来和谢昀拼命,被身旁的同僚死命拉住了。
一贯看谢昀不顺眼的兵部尚书姚安怒道:“谢昀!你如此猖狂,眼中可还有皇上?还有……”
这人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昀冷然打断道:“话,本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是不是有耳疾?上京城新开的那家柳医馆还不错,要不,本王帮你走后门,插个队去瞧瞧病?”
姚安气得要炸,“谢王爷,金銮殿上,皇上面前,你敢如此羞辱下官,眼中可还有皇上!”
谢昀眼神幽暗,皮笑肉不笑道:“羞辱你?你也配?”
“你——”
江骜忍着笑,出来打圆场:“姚尚书稍安勿躁。你这般大呼小叫的,会惹恼皇上的。”
姚安立马看向金銮殿上的天子,果真见他脸色阴沉,一副要杀人的神色,赶紧闭嘴。
赵启仁不想跟谢昀在这些老生常态之事上纠缠。如今他大权在握,但外族虎视眈眈,这谢昀不仅能震慑外族,还好在没有被那些想谋夺他王位的势力拉拢,还被这些势力仇恨着,是顺应了帝皇的制衡之道里头一颗重要的棋子。
他虽头疼这样的人,却不想随意处置了这样的人才。
有利有弊,祸福并至。
他沉声道:“朕知晓摄政王在某些方面让诸位大臣无法忍受,但先皇让他当摄政王,自有先皇的道理,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此言一出,群臣沉默,都有些摸不准这位皇帝的心思。
谢昀想到荀馥雅还在储秀宫当秀女,以她的姿色,恐怕很快就会被这位好色奢靡的皇帝宠幸,遂上前一步,冒大不韪说道:“皇上,臣有一事,务必请皇上成全——”
“谢王爷请稍等。”赵启仁觉得他一说话,定然会说出让自己头痛之事,不想听,只想看着他倒霉。
他清了清嗓子,道:“关于赐婚,朕已经拟好了婚期,请聆听圣旨。”
谢昀不想下跪,可如今想要向赵启仁索求身为秀女的荀馥雅,只能给他面子,只能跪了。
赵启仁暗自松了口气,向身旁的刘喜递了个眼色。
刘喜会意,展开圣旨出来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谢昀年过弱冠尚未娶妻,朕感念摄政王对朝廷的功德,特给摄政王与昭仪公主赐婚,命摄政王七日后迎娶昭仪公主,钦此!”
“……”
谢昀神色阴鸷,这对他来说,并非是皇恩浩荡,而是逼婚。
那个可笑的昭仪公主,都不知打哪里来的,天启何来的昭仪公主?只怕是赵启仁舍不得自家皇妹嫁给他,胡乱认了个宫女塞给他的。
众大臣亦有同感,对那位闻所未闻的昭仪公主感到很困惑。
不过瞧见谢昀倒霉,他们纷纷低头窃笑,幸灾乐祸,觉得皇上这一招实在是高。
赵启仁见谢昀跪着不动,也不谢主隆恩,并不在意,这道圣旨,他不接也得接,抗旨不遵,可是要抄家,诛九族的。
刘喜留了个心眼,低声请示赵启仁:“皇上,许是谢王爷欣喜过度,一时反应不过来才殿前失态,不如让老奴去提醒他一下?”
赵启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去吧,让他接下这道圣旨。”
刘喜领了命,缓缓走下台阶。
及至谢昀面前,他弯下腰,低声提醒:“王爷,接旨吧,恼怒保证你喜欢昭仪公主的。”
谢昀心头一颤,刘喜是他父皇的心腹,知晓他太子的身份,在父皇死后,自然而然地成为他安插在宫中的耳目。他的话,自然是信的。
而且,无论信不信,这道圣旨还是要接的。
他伸手接下圣旨,向赵启仁叩谢:“臣,谢主隆恩!”
赵启仁见人终于接下圣旨,感觉自己瞬间飞升上神了,心情从未如此得意过。
他心情愉悦地询问谢昀:“谢王爷刚才要跟朕说什么事来着?”
这喜上眉梢的神色,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要大婚了。
谢昀沉吟片刻,开口道:“臣——”
“哎,都不重要。”
赵启仁兴奋地打断他的话,笑不拢嘴。
现在他最想看到的是,谢昀看到昭仪公主那副丑容后,那面如死灰的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强忍着笑意,肃然道:“今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朕就让诸位见识一下朕的义妹,昭仪公主,免得往后你们见了人都不认得。”
这位天子平素与谢昀面和心不和,如今让众人去见一见这位未来的谢王妃,很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位未来的谢王妃定然会一出场会让谢昀变得难堪,指不定是个丑妇。
诸位大臣低头议论,皆想见识一下这位昭仪公主,心里期待着看谢昀吃瘪倒霉的模样。
谢昀不知赵启仁在打什么主意,对这位所谓的昭仪公主并不感兴趣,只是如野狼般紧盯着赵启仁,眼神可怕得很。
赵启仁正幻想着谢昀被那丑八怪吓得脸色发白的神色,丝毫不在意谢昀看自己什么眼神,转头向刘喜示意。
刘喜会意,高声大喊:“宣,昭仪公主进殿!”随着话音散落,众人纷纷仰着脖子,好奇地循声望去,唯独谢昀垂眉不看,兴趣缺缺。
而早已见过昭仪公主画像的赵启仁不想再去多看一眼,紧盯着谢昀,心里非常期待他那副
只见旭日东升的背景下,荀馥雅身穿赵怀淑那日为她准备的金丝大红牡丹刺绣轻纱裙,画着精致的容妆,昂胸挺胸,嘴角微扬,眼角含笑,端着公主的凤仪,大方得体又不失雍容华贵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深呼吸一口气,被这人间绝色惊艳得目瞪口呆,无法移开视线。
一直以来,他们认为怀淑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如今瞧见这女子比怀淑公主美上不止几分,心里不禁感慨。
自己是井底之蛙。
面对诸位大臣,这位昭仪公主波澜不惊,神色从容地步入大殿,步步生莲。
此刻,诸位大臣终于得见真容,又是深呼吸一口气。
只见这位昭仪公主长得玉嫩秀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口如含朱丹,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浅浅一笑,动人心魂。
认识荀馥雅之人,皆大吃一惊,神色大变。尤其是李琦,那阴狠不甘的神色,恨不得上前阻止这可恨的赐婚。
不认识荀馥雅之人,再次被她那清冷华贵的气质所吸引。
确定这不是假公主吗?不是皇室流落在外的公主吗?怎么比真公主更让人侧目呢?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赵启仁并未去看荀馥雅一眼,听到那一声又一声的深呼吸声,他神色很是得意,心里沾沾自喜。
看吧,都被这丑妇吓呆了!看你谢昀这么受得了。嘿,朕还真是聪明!
正笑意盈盈,底下的昭仪公主向他行礼,声音不缓不慢。
“臣妹荀馥雅,参加皇兄!”
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媚,柔中夹着几分甜,乍一听,还能听出与生俱来的几分清冷。
这是赵启仁喜欢的声音,遂,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荀馥雅,敷衍道:“起身吧,过去见见你的未来夫君,七日后你们便成亲了。”
此时此刻,他还在为自己当了这个媒人而深感欣喜若狂,殊不知,底下的某些朝臣早已对他的愚昧无知嗤之以鼻。
这桩婚姻,有人愤然自然有人欢喜,要数最欢喜的,自然是摄政王谢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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