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今日晌午谢大人便被锦衣卫给带走了,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崔进崔大人带着一众都察院的御史去御前议事,没多久陛下就宣了三法司的人过来,这会儿谢大人应当在三司等候会审呢。”
言云衿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沉声问道:“这件事太后娘娘知道吗?”
孙卯赔笑道:“知道的,午时锦衣卫带着谢大人前脚一走,奴婢就去回禀太后娘娘了,奴婢办事言姑娘您放心,必定时时盯着动静好让太后娘娘和言姑娘您安心。”
言云衿客气道:“那就劳烦秉笔大人了,秉笔您忙吧,我带着侍女这就赶去姑母那里。”
“哎,好,言姑娘您慢走。”
见孙卯提着灯笼走后,言云衿有些心神不宁。
自谢延卿调任吏部以来朝中对他的议论之声也越来越多,都察院的崔大人又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必然心中对谢延卿的做法有所不满。
光要是查官员调动一事倒也没什么,言云衿担心的是若是有人借着此事翻旧账报私仇,借着谢延卿的事打击太后和言家。
他刚刚接手她父亲的人脉私财,时间紧尚未能打理好,正是容易落人口舌的时候。要是赶在现在被翻了出来,不仅谢延卿之后的计划没办法实施,自己也会身陷困境难以脱身。
言云衿捏着帕子,指尖透过绸制的手帕没入掌心里,疼痛感一直提醒着她要冷静下来。
她姑母一早就得知消息却没什么举动,是因为知道光是查官员调动一事根本不可能从中查出什么,无非是谢延卿受三法司那审问几天,这事儿过后又能安然无恙。
太后并不知道谢延卿背后的密谋,这件事也不能叫太后知道。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越过她姑母将谢延卿从三法司的人手里救出来?
白竹见她漫无目的地朝前走,问道:“夫人,他们为什么要带走谢大人?”
“因为他们……想除恶扬善。”
“除恶扬善?夫人这话我有些听不太懂,谢大人又不是恶人。”
言云衿笑笑到:“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白竹瞪大了双眼辩解道:“谢大人学识好,为人谦逊有礼,对学生也是极好。这样好的人必然是品性纯良饱读圣贤之书,又怎么能是恶人?再说了他是夫人您的夫君,白竹跟在您身边这么长时间,自然也是看的清谢大人的,他根本不是传言中所说的那种人。夫人不要太过忧心,谢大人行事光明磊落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言云衿破有些惭愧,上一世白竹就曾在她们成亲以后多番劝解她和谢延卿好好相处,就连身边的侍女都能看清的事,她却用了一辈子才发觉。
“你说得对……”言云衿抬起头思索半晌,又说:“心体光明,暗室中自有青天,天理昭昭总会有还他清白的那一日。”
白竹没学过几天书,有些听不太懂只茫然地问道:“夫人我们现在要去哪?”
言云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
话刚刚说了一半,拐角处突然窜出一个小宫女,两人都没注意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小宫女手上端着的汤水就这么撒到了言云衿衣裙上。
白竹一边拿自己帕子擦拭着,一边抱怨道:“你怎么走的路啊!”
小宫女连忙帮着擦着,低着头一直道歉。
言云衿手指拂过湿了大片的衣裙,刚一触碰到便起了疑惑。
地上放着小宫女端过来的紫砂锅,按理说应当装着滚烫的汤水或者是热粥这类东西,可落在裙角上的水渍却是温热的,无色无味的。
她伸手抓住小宫女给她擦拭的手,正要开口问时见那小宫女抬起头,一双熟悉的圆圆的眼睛望向她。
正是未央宫的宫人采薇。
采薇看向她笑了笑,用只有她们几个能听见的声量道,
“言姑娘,我家姑娘请您到未央宫一见。”
第71章 牢狱
月光透过刑部牢房窄小的天窗照到谢延卿身上, 他换下了白鹇补子的青色官袍,此时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青灰色的素衣在身上,衬的他清瘦苍白。
外面打更人的铜锣声隐隐传进来, 谢延卿抬起头朝天窗看了一眼, 下意识的站起身。
手腕上扣着的玄铁打造的冰冷刑具随着他的动作坠了下去,重重的一下,硌的手腕处的陈年旧伤生疼。
看守牢房的人见他身形晃动摇摇欲坠, 走上前来问道:“谢大人, 你怎么了?”
谢延卿笑笑道:“无碍, 起的猛了。”
狱卒眼尖的往他手腕处看了一眼,见谢延卿袖口露出的腕子有些青肿,忙从怀里掏出钥匙道:“是镣铐勒的紧了吗,小人给您松松。”
谢延卿摇了摇头,“不必了, 我随时听候审讯,来人看见了兴许会责备于你。”
“没事就好, 有什么事您吩咐小人就行,小人一直在这儿候着。”狱卒看了看他又说:“大人您也不必忧心, 不过是叫您过来问话之后会审而已,等都察院的人查完了文书没发现问题,就能放您出来了。”
谢延卿平静地看向他, 他并非普通违法定罪的犯人,不需受审讯。
刑部侍郎给他安排的牢房也是安静环境相对好些的,不过即便如此他恶名远扬, 突然有人这般热情的关照一时之间还真叫他有几分不适应。
狱卒见他半晌不说话, 摸了摸又发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不瞒大人您, 小人是认得您的, 您是言家姑娘的夫婿。言姑娘于小人有恩,小人...无以为报......”
谢延卿寻了个相对省力的坐姿,语气温和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人老家在隆德十五年闹了饥荒,饿死了许多百姓,小人的家人也在那场灾祸中没能幸存。小人带着弟弟一路北上想来京城讨口饭吃,谁知到了京城城外却也见流民遍地,小人在路途中不慎和弟弟走失......”
“幸而今年年初时,小人找到弟弟,他同小人分开后进入京城流浪过一段时间,后来被出宫上香祈福的言姑娘所搭救。”
说道这里,谢延卿见他面上一片欣喜之色,自己也受到感染笑了笑说:“那你弟弟现在如何了?”
小狱卒笑着说:“他被言姑娘安顿在重月楼,不愁温饱,每日还能帮忙跑堂照顾重月楼生意赚些银子。前段时间小人去看他,他还说言姑娘接手了个书院,翻修过后会带他去哪里学习读书写字。”
“书院?”
小狱卒点了点头,说:“就是京城东靠近护城河那个书院,原来还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私塾,之前还兴隆过一段时间,后来承办的人没了银钱支撑就只能转手了。谢大人...不知道此事吗?”
谢延卿笑了笑说:“我还真不知道。”
小狱卒手舞足蹈,正要在开口说些什么时,牢房内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位高大健壮,穿着深蓝色锦衣的人逆着光走进来。
小狱卒正要起身询问时,眼神瞟到来人腰间佩戴者的玉佩后,连忙拱手行礼退了下去。
傅见琛抱臂徐徐走到谢延卿的牢房前,倚靠着墙壁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谢延卿迎上来人的目光,没有说话。
“谢大人怎么不问问本侯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谢延卿垂下手说:“侯爷同刑部傅尚书沾亲,能进来牢房并不是难事。”
“哦,也是。”傅见琛抬起头说:“那你不想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谢延卿叹了口气,说:“侯爷这不是正准备同我说吗?”
傅见琛挥挥手,示意狱卒打来牢房的大门,并搬了把椅子坐在谢延卿面前道:“这段时间我总是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谢延卿注视着他,等着下文。
“就最近朝中官员调动一事来说,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本侯行军打仗同兵部周旋多年,也算摸得清兵部的底细。兵部主事的现下有年迈的尚书闻远山一人,左侍郎杜维一人,右侍郎秋鸿飞,以及两位员外郎。”
“这秋鸿飞和都察院右御史何光中一样,都是太后心腹。你将秋鸿飞调入内阁看着像是抬高了他在朝中的位置和话语权,实则他失了对兵部军饷的把控,他这一放手,兵部有实权的只有杜维一人。”
傅见琛一双鹰眼带回寒光看向谢延卿,“谢大人,您说你这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谢延卿笑了笑,道:“疏忽了,我只想着多一人入内阁能有更多话语权,经侯爷这一点拨倒是我想的不周到了。”
这人看着恭顺温和,实则油盐不进根本从他话里寻不出破绽,傅见琛神色冷了几分。
“就连最近本侯教授瑞王骑射时,随口说了谢大人几句不中听的话,王爷竟然有了不悦之色,同我说不要在他面前这样说起你...嘶...谢大人您说您这是手腕高超连王爷都被您蒙蔽了,还是......”
傅见琛站起身,凑近了谢延卿几步道:“还是这里面有什么本侯不知道的隐情?”
谢延卿仰起头,缓缓道:“侯爷您不知道吗,我这个人一向最擅长蛊惑人心。”
傅见琛退开几步,负手道:“最好是这样,毕竟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本侯并不想听他做无意义的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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