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的安阁老,没敢多留,立刻进宫,他怕自己再留下去就没有进宫的勇气。
姬瑄听到他的要求,没有丝毫意外,“事关重大,安卿慎重考虑。”
“圣上,老臣主意已定,山东水患至今未除,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臣夙兴夜寐忧思不已,再三考虑下,决定舍弃大半身家,这点微薄家资能助百姓度过难关,也是老臣之所愿。”
说完,安阁老连忙低下头。
他怕被圣上看出自己疼得滴血的老脸。
几十年的积累,每年光是冰敬碳敬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何论还有各种赏赐和进献。
哪怕不算古玩字画、房契良田,也有近千万之多。
“爱卿高风亮节,朕很钦佩,山东之患,无需如此多钱财,安卿没有必要捐出大半身家。”
“圣上此言诧异,山东水患之外,还有西北兵患,江南水道亦需疏通,边关长城亦需要修缮,我大周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所费钱财浩如烟海,臣这点家资,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安阁老越说越兴奋,渐渐的,把他自己都给说服了。
甚至产生一股倾家荡产的冲动。
“不妥,”姬瑄依旧没松口,“朝政之事,该国库出银,怎能拿爱卿私产。”
“圣上,没有国就没有家,为大周盛世,老臣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三拒三辞的戏码唱完后,姬瑄最终,点了点矜贵的头颅。
“安卿之高风亮节,当天下传颂。”
“老臣惭愧。”
虽然所求的就是这个,可真听到这话,安阁老依旧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私心太重,品行有瑕。
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天下震动,无数的人不解安阁老为何如此行事,聪明人却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然而,天下百姓却大受震动。
一时间,纷纷奔走相告安阁老的大节大义。
姬瑄也没有亏待安阁老,各种赏赐如流水似的送入安府,尤其还有万金难求的五坛仙酒。
这事,在刘安宣布把全部身家捐献的时候,闹到最大。
安刘两位阁老娟献家资,钟阁老被逼无奈,也只能跟着捐献一半身家。
三位阁老带领下,朝堂其他人也不得不做出表态。
接下来几天,甲兵和马车来往不断,如流水似的金银源源不断地往国库运,浩浩荡荡的人马,看的京城百姓大开眼界。
“小圆子,总共多少银子?”
“目前还没有整理完,”圆公公一脸严肃,“据估计,至少五千万两打底。”
“五千万两,”姬瑄遗憾地摇摇头,“可惜,机会只有一次。”
三年的赋税,多了这笔银子,以后再行事,就不用怕没有银钱支撑。
这次天时利地人和,又出其不意,才有如此结果,以后想遇到这么好的事情,怕是不容易。
闻言,圆公公暗暗咋舌。
一次就把人家奋斗几十年的家底掏的差不多,还想着下一次?
不亏是一国之君,这魄力,果然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比的。
不过,他也非常心惊,“各位大人也是有钱,平均下来,竟然每人都有几十万身家。”
这搂钱的速度,让人大为震惊。
“大多都是一个家族三代人的积累,正常。”
至于那些贪的,人比较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选择,吐出来不少东西。
姬瑄非常满意他们的识相。
“小圆子,去统计一下,哪些人捐出一半身家。若是人品没有太大瑕疵,每人赏一坛酒。”
“剩下的那些呢?”
“宫里不是还有往年进贡的珍珠,每人赏赐一斛。”
闻言,圆公公连忙低下头应声,“奴婢遵命!”
这区别对待也太过明显,除了三大阁老和少数几位将军,其他人竟然只用了一斛珍珠打发,也不知道朝臣们知道此事会不会抱头痛哭。
第663章 目的
半夜有没有偷偷躲到被窝哭,无人可知,但接下来几天,京城的青菜确实涨价了,各大酒楼的生意也萧条不少,街面上到处都是穿半旧衣衫的人。
甚至日常交谈,也从今天去赴什么宴到又省了多少米粮这种烟火气息十足的话题。
刘府。
当家主母卧病在床,下人们胆战心惊,做事都小心翼翼。
“娘,”刘逊很是疲惫,“您别闹了,再折腾下去,圣上都要派人训斥了。”
偌大的家产,一朝拱手送人,他也痛的无法呼吸。
可事已至此,又不能反悔,他能怎么办?
只能强颜欢笑。
“刘大阁老呢?是不是心虚不敢回来?”
说这句的时候,刘夫人脸色阴沉如墨,双眸都是压不住的怒气。
“娘,”刘逊紧张地望望四周,“这种话不能说,您注意点吧。”
心好累,自己已经够难受,还要安抚这个不省心的母亲。
“儿啊,为娘不甘心啊,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这些家底,本想着咱们娘俩后半辈子有了依靠,谁知全被那没良心的挥霍出去,真真气死我也。”
“娘,慎言,父亲爱国爱民之举,圣上都赞不绝口,您老注意言辞。”
他只不过脸色有些难堪,就被人再三为难,倘若母亲这话被传出去,还不知那些人又要做出什么。
听到这话,刘夫人脸都绿了,就因为这个她才更气。
明明是那负心汉丧心病狂故意把娘俩傍身银子扔出去,她还不能说一句不是,心都在滴血还要装成没事人。
活了几十年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这话,刘逊没接,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控制住的脾气,再一次崩溃。
这些家产早就被他视为囊中之物,却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点点脱离自己,这糟心感觉,谁都没办法感同身受。
他甚至想提起大刀,一刀一个强盗。
“娘,全京城都在看着咱们刘府,不管有没有病都该好了,不然,外人怕是觉得家里对圣上有怨言。”
本来就有怨言。
这句话刘夫人只敢在心里咆哮。
“为娘明白,”她蔫蔫的起身,“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谢谢娘。”
“你父亲在哪?这么大的事圣上不可能没有赏赐安抚,总不能什么都落不到,东西呢?”
闻言,刘逊又是全身一顿。
“娘,父亲他,他,”他咬着牙开口,“他把东西送人了!”
“送人?”
陡然拔高的声音,穿透墙壁传到外院,听得院中打扫的下人手脚一顿,下意识的回头望向房间。
刘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轻轻喉咙继续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他送给谁了?”
“送给太学!”
说到这,刘逊的脸色更加难堪。
这是多讨厌他们娘俩,宁愿给太学那些不知深浅的白身士子也不给他们用。
本来以为万贯家财好歹能换两坛酒,谁知什么都没有落到。
简直血亏。
“刘安现在在哪?”刘夫人气得理智都没了,“我跟他拼了!”
说完,一脸愤恨地往外走。
“娘,你冷静点,”刘逊连忙拉住人,“若真的闹开,没脸的是咱们,不是父亲。”
所以,这个闷亏吃定了。
一直顺水顺风的刘逊,从没有想过没被自己放在眼里的泥人父亲狠狠摆了一道,只这么一次,就让自己大伤根基。
得到名声的是父亲,得到肯定的也是父亲,唯独他,白白损失这么多,却连不高兴的权利都没有。
凭什么?
“这个老不死的,”刘夫人也明白这点,呀呀切齿地骂道,“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就差赌咒发誓。
“娘,您别冲动,父亲如今跟着护国夫人,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得罪,”顿一下,刘逊闭着眼睛开口,“不过是些铜臭,没了也就没了,有父亲在,他背靠护国夫人,早晚能把这些都赚回来。”
“护国夫人?”刘夫人疑惑起来,“那个骚狐狸又怎么了?”
“娘,”刘逊紧张地往天上看了看,“护国夫人是谪仙,你别说她坏话,会惹来天怒。”
“什么谪仙,那就一个骗子,也就你们这些人读了书,整天疑神疑鬼,才会相信这些。”
这世上真有鬼神,她手下那些冤魂早就缠过来了,怎么可能还活的这么滋润。
这帮男人自视甚高,居然也信这个,莫不要把人笑掉大牙。
“此事儿子亲身经历,做不了假”刘逊非常认真地辩解,“娘若是不信,可去城外一观,留仙候和几位公子至今忙着赐福百姓,无数人都得到切切实实的好处,就是儿子,也因那杯酒,多年的隐疾去了大半。”
“不信,我不信,”刘夫人脸色惨白,“这世上不可能有神仙,绝对不可能有!”
说着,竟然满头大汗。
“娘,你别激动,”刘逊知道她的担心,开口劝慰,“神仙不管人间事,他们只会接受凡人的敬仰,你别自己吓自己。”
“真的?”
刘夫人的声音依旧有些惶恐。
“当然是真的,若不然,世间不平事那么多,神仙不要累死?更何况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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