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现在的陈长安,在听完季雨菲说的这番煽情之词后、略带沉痛地说的那句:
“所以婉清,你是在怨朕吗?朕虽是天子,却也有不得已,父皇生前交代了朕,务必要照顾好你们,朕也确实是想替她找个合她心意的驸马啊,那几个人选都是内阁精心挑选,朕也是亲自—”
季雨菲也表示理解,父亲生前交代要照顾好家中姐妹,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也确实有压力,只是,这皇家又不是一般的家庭,凡事都渗透了些算计,于是很多东西都变了味道。
不过,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就算陈长安自己不想,后头也有一堆人在推着他往前想。所以,给三公主准备驸马人选也好,连带后来陈长安下诏收回了对三公主的那些赏赐,包括双倍俸禄和“宁国公主”尊号也好,季雨菲都觉得没什么问题,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嘛。
正因如此,当时在听到陈长安这番类似辩解的话时,季雨菲微笑着截了他的话:“我明白,想必阿宁也明白。”
只是,也就仅此而已,理解并不表示可以接受,更不表示逆来顺受,你有你的立场,那我也有我的坚持,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陈长安听了这话,沉默了下,然后喉咙滚了滚,盯着季雨菲了句:“那你呢?你又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我?”季雨菲有点自嘲地笑了下,没去理陈长安话里的那么一丝讽刺腔调,趁这个时候表明自己的态度也好:
“我不一样,有的人,可以跟草原上的雄鹰一般自由自在地飞翔,她们有那样的能力,但我不行,我只是个平凡又不够勇敢的人,真要比喻,嗯,也就是一只满足于吃草的羊吧,所以,这辈子,我没啥别的想法,只想孝顺父王,然后跟谢宜江相亲相爱、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季雨菲觉得自己还说得挺顺的,结果刚说到这里,赫然发现前面的陈长安一声不吭,抄起御案上的纸镇就朝自己扔过来。
MD,纸镇有什么错,动不动就砸人家!季雨菲心疼御书房里前赴后继一再被当做凶器砸人的纸镇,眼看这一次的纸镇又要粉身碎骨了,也是条件反射,可能也是因为刚才一直在讲三公主吧,竟然就没跟以前那样直接躲开、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接它。
而且竟然也接住了!
不过,因为纸镇是玉做的,又有点分量,两只手的手指都挺疼,看来这事还真不是谁都能做的,饶是如此,因为成功地接住了它,季雨菲还是挺高兴的,甩了甩手,之后努力学着三公主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走过去把手里的纸镇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还很顺口地说了句:“皇上息怒!”
罪该万死啥的就免了,太没诚意。
陈长安想必也是气得狠了,对季雨菲怒目而视了好一会儿,才冷笑着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声:“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一边说一边又在季雨菲警惕的目光里忽然抄起了御案上的一杯茶,在季雨菲赶紧往后一跳紧急躲避的时候猛地往地上用力一摔。
“啪!”唉,又一件精致的瓷器碎成了好多片,暴殄天物!季雨菲在心里暗自摇头。
不过她一点儿都不怕,也许是以为刚才一直在说那个勇敢追求自己人生的姑娘吧,大家都是同龄人,也不能被比得太差了不是?
反正今天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是时候把话都说清楚了,再说了,御案上看着也没什么杀伤力比较大的凶器了,季雨菲就看着陈长安无比诚恳地说了句:“你是皇帝,拥有四海,就成全我们两个小女子不行么?何况这跟皇伯父的遗旨也不相背啊!”
说出这话,季雨菲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摆得够低的了,反正其余的有的没的都不用再多说,大家彼此心里都明白。
可惜,明白是明白,但明白并不表示可以接受并照做,陈长安也不知怎么就突然被刺激到了,“哗啦”一声先是把御案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扫到了地上,然后咬牙切齿地盯着一脸愕然看着自己的季雨菲迸出一句:
“休想!”
第647章 转变
季雨菲最后是从满地狼藉中主动离开的,再这么待下去,谁知道陈长安这人还会发什么疯!
也是从这一刻起,她对这位皇帝的非常人心思算是彻底放弃了沟通的心,觉得回去后是得找康王好好商量下该如何自救了。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为此,季雨菲甚至还在出了御书房后又镇定地拉着一脸惊恐的白流苏去了趟慈宁宫,跟太皇太后备了个案,说皇帝已经恩准自己不用再禁足了,反正如今大家都已经知道三公主回来过了嘛,那后面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这次老太太终于肯见自己了,只是少不得落了好生一顿埋怨,出来时倒是又收到了陈长安派人送来的三公主的那封信。
“没事啦,流苏,你就当刚才什么也没听见。”坐在回王府的马车里,季雨菲一边再次看着三公主给自己写的信,一边好整以暇地安慰旁边的白流苏。
这会儿看第二遍信的时候才发现,三公主这家伙,竟然在信尾盖了那颗超级女生的章,刚才没见陈长安对此提出质疑,想必也是以为只是三公主画的什么鬼画符,毕竟那印章图案是黑色,又是桃子又是大嘴又是英文的,也没人看得懂是什么。
看来回去后自己也得把那印章找出来,反正除了长公主母女就没人再知道这枚印章的意思了,可惜现在也不知道三公主跑哪里去了,要不然两人还能相互通信落款互识呢。
见自家郡主神色如常地看着信,并非是在刻意掩饰,白流苏毕竟是个心理素质比较过硬的姑娘,很快也就缓解了下来,等到两人下了马车,便都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了。
回到王府的季雨菲,自然对康王是报喜不报忧,康王得知女儿解了禁,也是很高兴,等得知女儿还是想要住回府里来,更是高兴,要知道,这些天他进进出出、一日三餐都是一个人,其实很是寂寞啊!
景姑姑那边,季雨菲后来也过去了一趟,把信给她看了。
景姑姑一边看一边感叹,然后在把信交还给季雨菲时还微笑着说了句:“你看,阿宁就是这么个狠心的人!”
这倒是,信里没写多少事,还尽说她自己的想法了,也就最后说了句让大家不要为她担心,确实是个狠心肠的坏姑娘。
怪不得陈长安特意在自己出了慈宁宫后才把信送过来,想来也是不想让此事被太皇太后知道,要不然老太太会更生气,少不得也要说三公主是个狠心的不孝孙女。
不过,之后季雨菲也狠下心,跟景姑姑说了自己要住回王府的决定,理由一半是想要陪伴她家父王,一半是不太喜欢后来被内务府改得奢华的室内装饰。
景姑姑自然是笑着同意了,为此少不得也开玩笑嗔怪季雨菲是个同样狠心的姑娘。
解决了三公主的事,自己也解了禁,刚好天气也暖和起来了,京城里的花儿们也都陆续开了,一时间,季雨菲觉得心情很是舒畅。
自那次御书房出来后,陈长安便没再召见过季雨菲,季雨菲也很识相地只在小范围里活动,譬如偶尔去长公主府里跟阿桃玩一天啊,跟景姑姑在云湖边赏赏花啊,那位静娴郡主就算了,不想再有交集,不过可能是因为上次陈佳宇没有跟着阿济一块儿转学到沈家书院的缘故,如今这位堂姑母也是跟她们很少走动了。
就这么过了一阵子,中间有一天康王有点小激动地回来给女儿分享一个八卦消息,说张天成今儿在御书房里被陈长安训斥了一番,原因是他想要辞了官去某个郊外的小书院当教书先生。
当然,这事后来没成,这不是大材小用嘛,更何况,作为皇帝的亲表弟和张家未来的顶梁柱,明摆着是要当大用的。
事实上,陈长安不仅没让他辞官,还直接把他调到了翰林院,看样子是让他走张大学士那条路了。
季雨菲有点同情这位张大才子,家世外貌才学样样匹配,可跟三公主就是没有缘分,你说能怎么办?
康王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又觉得不用太过同情,照他的话说,男人嘛,年轻时多受点挫折也是好的,一旦想通了、开悟了,那就了不得了,尤其是张天成这样的好底子,等把心力都放到正事上了,那可绝对是国之栋梁。
季雨菲自然不以为然,什么叫正事,难道娶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不叫正事?再说了,什么叫想通了,万一死活想不通怎么办?求而不得,搞不好就成了心头一根刺了呢。
当然,张家的事,哪怕深表同情,也还是袖手旁观的好,这一点父女俩是意见一致的。
另外一件意见一致的事是,父女俩都觉得,以后要少进宫了,因为这当中,宫里也出了一件事,而且还是好事—
高妃有喜了!
季雨菲替何梦瑶松了口气,这下大家不用整天再盯着她肚子了,虽然她自己肯定也无意于此;又替张琳着了回急,好歹她是最早跟皇帝的,不过不管宫里的人是怎么个想法,父女俩都觉得,之后宫里肯定是不会跟以前那样了,多多少少会有心思开始浮动,所以能不去尽量不去,要去也只去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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