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秀秀回来了啊!”村长笑道。他当然也听说了前不久因为宋氏要去将女儿给抓回来弄出来的笑话。只是他虽然是村长,但是也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宋氏和几个闲汉,谁都不是什么好人。
曹秀秀很礼貌地跟村长见了礼,“徐叔,您来了。”
从她的举动,徐村长还以为见到了城里那些大家闺秀。曹秀秀这一消失两年,回来竟然没有了半点土气,一举一动都像城里人了。
徐村长点了点头,这才问道:“我听王嫂子说是你让她去请我过来的?”
曹秀秀点点头,道:“因为有件事情要麻烦村长见证一下。”
篱笆墙外面二十余双好奇的眼睛放在了曹秀秀身上,但是曹秀秀半点都不惧,依旧落落大方。
徐村长暗自点头,然后询问道:“是什么事情?”
曹秀秀道:“徐叔也知道,在我们家,这女儿养大了是要卖出去的。”
她话音刚落,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的宋氏就不干了,她尖声打断曹秀秀,“秀秀,你胡说什么,什么我们要将你们卖出去?”
曹秀秀没有理她,而是看向村长,“如今我也十七岁了,若不是因为两年前意外进城,估计现在也被卖出去了,就是当初进城,都是我娘希望我们自卖自身,卖到白老爷家去做奴婢。”
都在一个村住着,徐村长当然知道曹家这点子事。虽然说不是明着卖女儿,是嫁女儿,但是瞧瞧宋氏这都是将女儿嫁到什么地方去,只要彩礼给得足够多,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鳏夫,是不是年纪大了。虽然说是嫁,但是就是卖的性质。只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又没摆明着卖,徐村长也不好过问。
曹秀秀道:“如今我若是回来,我娘说不定又要卖我。我几个姐姐命苦,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自从卖出去,就再也没有回过家门。我不想自己也落入这种命运,如今请村长过来,就是请村长做个见证,我要将我自己从宋氏他们手上买过来,立个字据,从此我就再也不是曹家人了,曹家的宗谱也没有我这个人了。”
宋氏听得瞪大了眼睛,她万想不到曹秀秀回来竟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就连徐村长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宗族就是一切,若是被宗族除名,以后就算是死了都是孤魂野鬼,没有宗族,就不能参加科举。虽然说曹秀秀是女人没有这样的顾忌,但是若是没有宗族,说不定婚嫁都成问题。
“秀秀,这可是大事,你要考虑好。”徐村长劝道。
其实徐村长对于自己之前不作为还是心怀愧疚的,他听曹秀秀说自己愿意被逐出宗族,就为了不受她娘控制,心里也有些不落忍,劝道:“秀秀,你放心,这次我一定约束你娘,不让她乱来。”
曹秀秀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徐叔。我已经想得非常的清楚了。我不能再留下来了。还烦请徐叔成全,做个见证吧!”
宋氏瞪圆了眼睛,她还试图为自己争辩。
“秀秀,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几个姐姐们的婚事,她们自己都很喜欢的。我才没有卖她们!要是知道你是这样不孝的人,我当初生下你的时候,就该由着你爹将你掐死!”
曹秀秀没有理宋氏,而是看着徐村长。
徐村长看出她目光的坚定,又问了一次。
“你决定好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曹秀秀点了点头。
徐村长第一次做这样的决定,也不能说不艰难。只是他也知道,宋氏狗改不了吃屎的,曹秀秀敢于反抗,他觉得自己应该支持。
好在徐村长不像别的思想顽固的人,他算是比较开明的人了。他转头对宋氏道:“宋氏,你也听到了,秀秀要你开价,她将你们之间的亲缘关系买断!”
徐村长说话还是比较有考虑,没有说曹秀秀要将自己买下来,而是说买断亲缘关系。
宋氏一开始还不肯。谁会这样傻呢,一次性拿钱,当然不能和家里有颗摇钱树相比。
但是曹秀秀却不肯听宋氏叽叽歪歪的,她不耐烦道:“你若是不同意,就一个子也拿不到,衙门的人陪着我回来的,就站在外面,你别妄想能将我留下。我出了这里,过几天就要上京城去了,余生再也不会回来。”
“这两个人竟然是衙门的人!”
宋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外面的人率先惊呼了起来。因为这两个衙役没有带刀也没有穿衙役的制服,所以还真是没有人想到这两个人的身份。
宋氏被吓得浑身一抖,她丝毫不怀疑曹秀秀说的话,毕竟上回她们去店里闹事,就被衙役抓去打了板子,算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宋氏一咬牙,看着曹秀秀,张口就道:“五百两!”
围观的村民都吸了一口冷气!五百两,这宋氏也正是敢说!
徐村长听得眉头直皱,这村里谁有五百两银子?就是整个村加起来都没有五百两。
“胡闹!你真是疯了!”徐村长不愿意和这么个疯妇人打搅,跺脚直叫,“跛子呢!你怎么不出来,让个女人家在外面说话!”
徐村长这一叫,曹跛子终于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其实曹跛子一点都不跛,这就是他的外号。
曹跛子赔笑道:“村长,您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一直都是孩他娘当家作主的,我也说不上话啊!”
徐村长很是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一个男人,还真是好意思!今天你来拿主意,你婆娘已经是猪油蒙了心了!”
曹跛子看了一眼宋氏,他缩着头,虽然在房间里面将一切都听到了,但是他心里什么想法也没有,宋氏来做主拿主意,他都已经习惯了。
见曹跛子半天放不出一个屁,徐村长耐心耗尽,道:“那么曹秀秀就出五百个大钱吧!”
“五百个大钱!”宋氏急得跳脚。
她指着曹秀秀,“秀秀在城里面做绣娘,做一件衣裳就能挣一百两银子,她有的是钱!五百两银子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不行,就是要五百两!”
可惜她说话没有人愿意相信,做一件衣裳一百两银子,怕不是疯了。
曹秀秀看了宋氏一眼,道:“两年前,你为了五两银子,想将我卖去白家,今天我就多出一倍的银子,我出十两银子买断。你不要妄想了,你我之间的亲情,一百个大钱都不值!”
徐村长听到曹秀秀愿意出十两银子的时候,还很是有些惊讶,他看了曹秀秀一眼,才拍板。
“行,那就十两银子!”
徐村长见宋氏还想说话,冷哼一声,“你若是不愿意,那就按我说的做,一百个大钱!”
宋氏很是不服气,她哪里肯就拿这区区十两银子。
而就在这时,等在外面的衙役知道自己上场的时候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就走进了院子里面来。
好巧不巧,其中一个人正是当天给宋氏行刑的衙役,宋氏一直记得他的脸,这下看到,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曹家有读书人,纸笔都是现成的,曹秀秀走到曹悯的房间外面,敲了敲门。
曹悯从里面打开了门。
两年不见,曹悯长高了不少。但是还是很瘦,脸上有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他身上穿着长衫,从布料可以看出,宋氏还真是没有亏待这个唯一的儿子半分,家里都要穷得揭不开锅了,曹悯身上的衣裳还是绸缎的。
曹秀秀对这个唯一的弟弟没有半点感情,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怎么和这个弟弟说过什么话。
曹悯和曹跛子一样,都是袖手旁观之人,甚至因为曹悯,她的三个姐姐被卖了出去,葬送了一生。所以对于这个弟弟,曹秀秀心里甚至是憎怨的,若不是他要念书,又怎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呢。
曹秀秀跟他笔墨纸砚,曹悯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转身去取了过来。
曹秀秀接了过来,给了村长,她亲自给村长研磨。
村长虽然识字,但是肚子里就三瓜两枣,也写不出什么来,提笔想了半天,才落了几行字。曹秀秀在一旁看着,见词能达意,也就没有说话。
将文房四宝还给曹悯的时候,曹秀秀从兜里取出三个大钱,一并还给他,算是给的纸笔的钱。
三个大钱足够了。
没有印泥。村长让宋氏和曹跛子都在上面画了一个叉,就算是两人签字画押了。
曹秀秀的手金贵,她不可能咬破手指来画押的。她提起笔,在无数双惊讶的眼睛下,工工整整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如何不让人惊讶呢,曹秀秀竟然进城两年,连字都会写了。
曹秀秀请王大娘从家里拿来了小秤,当场秤了十两银子给了宋氏。
宋氏期间还担心秤不准,反复要求重新称。
银钱两清的时候,曹秀秀感到了一阵阵轻松。
曹秀秀将画押的纸叠好,放进了口袋。
她对着徐村长一个鞠躬,“多谢徐叔做主!”
徐村长连忙将她扶起来,很是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只是道:“以后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了。”
曹秀秀想说什么,却感觉喉咙哽咽。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曹秀秀跟一个衙役说了几句,他就大步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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