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站着他们的教官,一位严厉且备受尊敬的前特动队队员,梁燕。
“脚抬起来,加快速度冲刺!!”远远看见特动队战士的身影从高坡上出现,梁燕高声呐喊:“最后一个到的,加俯卧撑五百!”
“吼……”远处传来一阵起哄,一张张被晒得通红的挂满汗珠的脸迎着太阳,咬紧牙关又来了新一轮的加速度。
“快快快!墨迹什么呢!”梁燕的声音在继续。
冲在最前头的队员面容刚毅,紧抿的唇线透出一股成熟后的隐忍和坚持。他目光坚定,在能清晰看到梁燕时,脚下的步子便开始提速,直到一个加速冲刺率先冲过终点。
“不错,有进步!”梁燕手里掐着表,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而听到这话的队员原本紧抿的唇线却微微放松,嘴角也明显呈现出上扬的弧度。他低低的呢喃随风飘散,没人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只有他自己。
“加油!你可以!”
王德顺以全优的成绩被选拔进特动队,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天生一块当兵的好料,无论什么项目,在他面前似乎都可以轻松拿捏。
直到一起训练一段时间后,战友和教官才发现,这孩子虽有天赋,但他最可贵的不是那点值得普通士兵用来炫耀的天分,却是他认准了目标向死而生的那股子拼劲儿,和让人佩服的勇往直前的坚韧态度。
只是众人不知道的是,几年前,他也是个为了玩儿跟小伙伴一起逃课、打架,不爱学习,天天惹父母生气的问题孩子。
顺子的改变要从踏进部队的时候开始,不对,严格来说其实要更早些,早到高考那年母亲突然调回西山,而他发现母亲的种种异常的时候。早到壁荷开始在这个世界不再安分的时候。
而真正开始的大转变,却是从他踏进部队后开始的。
那年,他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努力洗手做羹汤,一向拿惯了枪见多了血的人,怎么能在厨房呆的住?
因为梁燕的一次出外任务,她腿部中枪。子弹径直穿过膝盖骨,让她彻底告别了特动队的职业生涯。
那年他面临高考,梁燕强打精神,压抑身体的痛苦和心里的折磨,装作一位普通的母亲,尝试做饭,关心他学习,陪伴他训练。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那段时间。
直到王德顺踏上自己的人生旅途,梁燕才放开自己的情绪,拖着不再便捷的腿走进训练场。那些原本轻而易举的训练项目,现在对她而言却像一名小学生被甩了一脸大学的题目。
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她避开所有目光攀爬上以前日常训练的挂钩梯。膝盖传来的刺痛没有阻止她的加速,只是时间依旧在不觉间溜走。
她不甘心,趴卧向铁丝网。感受着身体与地面的摩擦,那种熟悉让她一度蔓延上欣喜。但现实再次狠狠打了她的脸。
她不甘心,这里,是她爱了那么多年,奋战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她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她还活着,她还好好的活着!她的最理想状态是战死在任务中,以最光荣的姿态结束这一生。
可现在算什么?废物吗?往后的日子就要像个废物一样苟延残喘的度过?她怎么受得了。
从那天开始,她把自己扔在了训练场。没日没夜的训练,一遍遍攀爬、跌倒、再爬起来。王启年不知来劝过多少回,甚至放下工作跟她一起陷进这种疯狂。
但他拉不回她,就像当初见她第一面时,他便放不下她一样。他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和深爱,所以,他跟着心疼,但又无法阻止。
无数人的劝阻和怜兮在梁燕面前都像是一层浮尘,激不起她如死水般的心湖一点涟漪。从此,部队里又多了一个传说,一个被迫退役的疯狂的女特动队员的传说。
幸亏,上天没有太苛责她。在疯狂的训练接踵而来的不断受伤后,梁燕终于能再次站到特动队的训练场上。
只是,现在,她的身份不再是特动队行动指挥官,不再是出任务时可以并肩作战的特动队一员,她以一名优秀的、严厉的教官的身份重新站在这里。
她是欣慰的,她没有废!她还可以以另一种姿态发光发热!
而在面前这群朝气蓬勃的战士里,那颗最耀眼的是她的儿子,她一直疏忽,却长得远远比她想象的更优秀的儿子!
一刻钟过后,所有队员集结完毕,梁燕目光紧盯着最后那名跑到终点线的小战士,见他依旧气喘如牛,她眉眼微微眯起。
“不要为难自己,何必呢!把自己搞得那么痛苦干什么?一人出问题,还要连累所有队员受罚……”梁燕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那群被时光打磨的在阳光下透出耀眼红晕的一张张年轻的脸。
他们会成为她的骄傲!
再转回来,眼神里多了凌厉和咄咄逼人:“按响荣光钟!按响它,你就可以从这里的痛苦中解脱!你不会再连累你的队友,也不会再被他们抱怨,不会有人骂你废物,不会有人说你无能!”
“走出这里,回到原部队你依旧可以向战友们炫耀,你是进过特动队的人!你的优秀他们比不了!按响它,荣光钟不远,就在你们的正前方!”
‘荣光钟’,自特动队成立之初,这块圆形小挂钟就被安置在了训练场正前方的石柱上。它的存在给每个踏入这里的战士都留有很深刻的印象。
因为,每一任教官都会不停向他们劝导,只要按响荣光钟下那颗小小的红色按钮,警铃声响起,你就可以离开了。无论带着荣光,或是耻辱。
第二百一十章 福利
没有人出声,全场除了梁燕的带有引诱般的训斥,再没有一点声音。
“怎么,有受虐倾向啊?不想走?”梁燕挑着眉,凑近那名小战士,眼看着他逐渐涨红的脸嘴角扯起一抹轻蔑的笑。
“不想走就接受惩罚!规矩你们都懂!”她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大步朝休息区走去。
剩下一群还满头大汗,身上披挂负重没有拆除的队员。
“动起来!”就在众人还喘着气迟迟未动时,梁燕的声音如催命般炸响。她头也没回,右手举过头顶,松松握住的拳头朝后挥了挥,接着说道:“负重带着吧,长点记性!”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叹气和哀嚎。最后一名的小战士脸红的像要蒸腾起热气,他眼睑低垂着,因为紧张和不安,揪住背包带的手指微微颤抖,可怜巴巴的目光羞愧的不敢直视其他人。
王德顺理了理沉重的背包,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二话没说一个下卧直接开始了五百个俯卧撑的惩罚。
有一个人领头,其他人也陆续跟上。报数声、喘气声,还有偶尔的一句鼓劲声又接连响起。
“一、二、三……十九、二十……”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梁燕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九、四百九十……坚持住四百九十四、四百九十五、四百九十六……四百九十九!加油!!挺住!最后一个,挺住五百!”
“欧……”一阵欢呼,伴随着最后一名战士重重趴倒在地,喘着粗气再也爬不起来。
梁燕远远望着,手里拎了只崭新的黑色小箱子慢悠悠踱步到队伍面前。看着横七竖八躺倒一片的身体,抬脚朝离自己最近的人踢了踢。
“这就不行了?呵,一群废物!”这话一入耳,一群大老爷们儿纷纷臊红了脸,但面对眼前这个女阎罗,又齐齐瘪了底气。
谁不知道这位教官是女中豪杰?年年大比武冠军,刚生完孩子回来照样吊打一群老爷们儿!就算负伤,部队医院的老专家都断定她再也扛不了枪,她依旧能咬着牙愣是把自己练回到特动队!
她的牛逼,不止让部队里的男人自愧不如,连老医生都连连称她创造了奇迹!一介凡人,怎么跟奇迹比?!
所以,面对这位变态教官的羞辱,他们无力反驳。
“休息够了吧?再不起来滚回家去躺,家里床多舒服,在这占什么地方!”五分钟过后,梁燕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让趴在地上真想永远躺下去的队员汗毛一竖,匆匆爬起身列队站好。
“好,既然休息够了,给你们点福利!”梁燕朝众人扬了扬手里的箱子,一名小战士迅速上前,在她身边摆上一张小桌,梁燕顺势将箱子摆到桌上。
刚还累到吐血的众人现在齐齐瞪大眼睛,满脸好奇盯着那只精巧的小黑箱子,猜测里面装的是什么。
被变态女教官称作‘福利’的东西,还真不太好猜。不会又是什么整他们的玩意儿吧?众人心思各异,倒是猜测的方向基本一致。
只见梁燕纤细却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从箱子边沿抚过,像是自言自语般低低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假若那次任务他们有这样的武器在手,她的战友就不会牺牲!她的腿……
想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收了收神,‘咔擦’,随着一声清脆的开锁声,梁燕缓缓打开了那只神秘的黑匣子。
众人纷纷向前伸着脑袋,努力想看的清楚些。
箱子里是壁荷为特动队准备的小迷你发射器的最终改良版。它不再以零部件的样式摆放在箱子中,而是以调整完毕的形态,直接被卡扣固定在小箱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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