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章捕头正跟二儿子章铜旦在屋里小声密谈着。
斜倚在榻上的章捕头眼睛通红,头发和胡子乱七八糟,一夜间似乎又瘦了不少。
昨天晚上,章钢旦跟章捕头说了捕房的情况,蒋牢饭几人打压他打压得厉害。孙县尉看热闹,谁都不帮。王县丞一直在帮他打压蒋牢,而闽县令看似谁都不帮,实际在帮蒋牢饭……
章捕头纳闷道,“王县丞就是一个猾头,他怎么会忤逆闽大人帮咱们?”
章钢旦抿了抿嘴,说了他在帮怡居酒楼办事的事,又说王县丞跟他是一伙的,肯定会歇尽全力帮章家……
他是想通过这件事,彻底把他爹也拉进来一起立功做大事。他知道,怡居酒楼的背后不只有西夏国,还有朝中的大官。
章捕头听完了章钢旦的话,久久地看了他一阵,看得章钢旦毛骨悚然。才说道,“你去歇着吧,这件事大,容我好好想一想。还有,不要跟他们说我知道了你们的事。”
今天一早,他就以身体不好为由,把二儿子章铜旦留下来,说了章钢旦秘密为怡居酒楼做事,也就是为西夏国做事,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前年那件震惊朝野的周侍郎河北遇袭案就是他们做下的,章钢旦还帮着送过信……
“老子要清理门户”章捕头咬牙说道。
章铜旦的眼睛瞪得老大,低声道,“清理门户?爹,那是我大哥,咱们那么对他,是不是太狠了?”
章捕头的眼里有了潮意,悲伤地说道,“你大哥是我的长子,我花大力气培养他,一直想着把衣钵传给他,让他护着我们章家在南平一代一代兴盛下去。若他杀了人,老子可以出银子想法子救他,老子也不干净,手上也有人命……可那个逆子,蠢才,他居然为了几千两银子和跟楼里的一个头牌睡几觉通敌卖国,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祸,我不能让他毁了我们一大家子。”
章铜旦也记得两年前大哥突然得了六千两银子,他当时的说辞是抓住一只“肥羊”的把柄讹的,却原来是居怡酒楼给的。
他说道,“爹,实在不行,你带着我大哥秘密去跟闽大人禀报,趁机端了怡居酒楼,咱们还能立大功。”
章捕头摇头道,“不可,谁知道闽灿是不是怡居酒楼的人……即使不是,也不能跟他说。那个滑头,真正棘手的事他不会出面去管,且这件事他想管也管不了。他只是一个小县令,怡居酒楼敢做这么大的事,背后肯定有大倚仗……不能让怡居酒楼知道我们知道了这件事,还不愿意跟着他们干,否则我们一家都得不了好。钢旦必须死,还得死于意外,不能让人有所怀疑……”
章铜旦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说道,“爹,那是我大哥啊,怎么能……”
章捕头敛去悲伤,又目露凶光骂道,“你少他娘的妇人之仁。钢旦不死,就是我们全家甚至全族死绝。钢旦死了以后,我带着你娘、曼娘和铁旦、几个孙子回乡下住。你在衙里好好干,再被整被被挤兑也要给老子顶着,等到铁旦和几个孙子长大后,咱们章家再想办法翻起来……奶奶个熊,咱不能认输。”又道,“老子大字不识几个,打下一片家业都凭着‘识人’二字。莫欺少年穷,我犯了一个大忌,不该出手对付赵无,那小子不是池中之物。若早些把他拉拢过来,不一定非得当女婿,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个好帮手,可我却亲手把他推给了蒋牢饭……”
章曼娘在许家吃过晌饭,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许兰因又去把许玉兰和五爷爷的孙女许敏娘请来,四个小娘子玩飞鸟棋,玩到申时末,章曼娘才不舍地起身告辞。
她还拉着许兰因的手说道,“你家真好玩,下次我再来。”
依然如上次一样,许兰因花二十文钱请五爷爷用驴车把章曼娘送回家,还送了她在省城买的一个荷包和两朵娟花。
晚上,两天没洗脸的许兰因洗了脸,这是她前生今世第一次两天才洗一次脸。又是夏天,脸上要出汗,令她非常不舒服。但如玉生肌膏太珍贵不能浪费,以后五天擦一次,一次保持两天。
她又照了照镜子,哪怕铜镜不算很清晰,也能看出脸比之前细腻一点了。她笑了起来,一切都值了。
次日晚上,许兰因刚洗漱完上炕,就听到花子的叫声和啄正房门的声音。她下炕打开门,居然是麻子回来了。
许兰因高兴地把它捧进屋里,从它腿上的小竹管里拿出纸条。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女师爷
纸条上写着:我住在闽府,一切顺利,明早放麻子过来。
一切顺利,还住去了闽府,赵无应该已经取得闽户的信任。许兰因长松了口气。
她给麻子喂了水和吃食,才把它关进东厢耳房的窝里。
天蒙蒙亮,许兰因就起床了。
她给赵无写了张小纸条:昨天戌时三刻到家,今卯时二刻放飞。祝安好。
喂了麻子后,把小纸条塞进小竹管,又亲了亲它的小尖嘴,笑道,“去吧,旅途愉快。”
双手往西南方向一托,麻子飞上天空,消失在微红的朝霞中。
花子也起来了,冲着天空一阵狂吠。它很忧伤,为什么主人出去玩都只带麻子不带它。
三日后的晌午,麻子飞回了家。
许兰因看了它腿上赵无写的纸条:我先去衙里送信,晚上回家。
晚上麻子又飞回来送信,许兰因也写了信第二天一早把它送走。
赵无让麻子这样频繁来往于家里和闽府,是想让它记住闽户和这条路,以后方便给他送信。
她依然走的是苏家庄的后院墙。在路过后门时,又跟刚出门的两个美貌姑娘碰了个正着。
其中一个小姐模样的人,穿着雨过天青色短衫和烟霞粉绣花八幅湘裙,长得跟苏晴有两分相似,五官比苏晴还要精致一些,很漂亮,哪怕在庄子里也打扮得光鲜亮丽。只是脸色憔悴,非常瘦,应该是大病初愈。
他已经回到南平县了。
许兰因喂了麻子后,就去杏花村口买肉,晚上慰劳赵无。
苏媛情急之下拉了村姑的胳膊,又觉得腌臜,赶紧松开手问道,“你是杏花村人?”
许兰因道,“不是。”
许兰因猜测,这人肯定是苏晴的嫡长姐苏媛。
她不愿意多事,越过苏媛往前走去,却被苏媛抓住了胳膊。
那个丫头不高兴了,沉脸说道,“我们姑娘还没问完话呢,你急什么?”
许兰因好奇地问,“苏小姐想知道什么?”她挺纳闷,苏媛要打听消息该找庄头贺管事或者这个庄子里的下人啊。
苏媛又问,“那你认识古望辰吗?”
许兰因道,“见过,不熟悉。”她又想走。
苏晴怀了孕?怎么可能!
许兰因就是再不耻古望辰和苏晴的行为,也不相信苏晴会怀孕。倒不是相信他们的人品,而是苏晴那时还想通过如玉生肌膏攀上平郡王爷,怎么可能先把自己交待了。
苏媛给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从袖笼里掏出个银角子塞进许兰因的手里,说道,“好好回我家姑娘的话。”
苏媛问道,“听说古望辰原来有个未婚妻,没退亲就跟苏晴勾搭在一起,还让苏晴怀了孕,弄得他那个未婚妻几次来庄子大闹,是真的吗?”
许兰因可不愿意被人利用,再插进他们两人的破事中。说道,“这件事我没听说过。”
她把手中的银角子还给了丫头,就匆匆走了。
苏媛这样拉着一个不认识的人问这话,有可能是真的在打听消息,更有可能是故意败坏那两个人的名声。
没能攀上平郡王府的苏晴想彻底踩下嫡母嫡妹,困难重重啊……不知道苏晴和古望辰现在定亲没有。
有他买的黄油和一些吃食,还有闽府送的礼物。闽嘉非常喜欢许兰因送的那几样小玩意,闽户和她的乳娘都十分高兴,送了许兰因两匹锦缎、两块尺头。
闽府这样的富贵人家送料子一般都是送整匹的,而这次像普通人家那样送了两块尺头,实在是这两块料子太难得了,他们府上也只有一样一匹。
肉架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她买了剩下的一条猪肝、一斤多猪肉和两根筒子骨。
傍晚,赵无回来了。他没有骑马,而是走回来的,手里拿着两个包裹。
赵无指着那块妆花锦说道,“这料子好看,我在京城的时候远远看到郡主穿过……”
觉得说露嘴了,赶紧住口。
许兰因只觉得漂亮,好看,华光溢彩,却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料子。
秦氏识货,说道,“天哪,好美,这些都是贡品呢。”她指着杨妃色提花的料子说,“这种七彩妆花锦,适合做衣裳,留着给你出嫁的时候做。”又指着另一块清新淡雅的浅蓝色料子说,“这是蝉丝纱罗,适合做披帛和罩纱,也留着给你出嫁以后用。”
许兰因笑得眉眼弯弯,说道,“这料子我另有大用,娘要帮我。”
秦氏以为许兰因要做什么不一样的罩纱,笑道,“娘还怕你的手艺浪费了这好料子,娘亲自给你做。”
秦氏早猜到他的出身不一般,也不吃惊。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