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门口,她对齐星裕说:“出门在外保重身体,不管什么时候,保命最要紧,不可逞强妄为!”
齐星裕嘿嘿的笑:“担心我一去不回?”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在外面,最好永远不要回来呢。但想了想又觉得不能这样说,乔明丽是小仙女,他的小仙女心地善良,遇到受伤的小兔子都能可怜半天,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想法,于是改了说辞。
乔明丽没吭声,相识一场,哪怕做不了夫妻她也希望对方平安无事。
“好啦,你放心,我都知道。”齐星裕逗了她几句,大冬天的,人们出来走动的少,城门口的人很少,也没什么人看他们。身边的少女独有的药香味传入鼻梢,勾着他的心噗通噗通的跳,齐星裕看了看左右,心念动了动,猛地弯腰在乔明丽的唇角边用力啄了啄。
亲完他怕挨打,哈哈大笑了两声,阔步往前走去。
“明丽,记住我说的话!”
“我会回来娶你的!”
空阔的城门,他背转了身体挥挥手,乔明丽只看见他潇洒的后背,没瞧见他说着话的时候,脸上那概然伤感的表情。
乔明丽独自站了挺久。
久得看不见齐星裕的背影了,她才转身回去。膝盖有些酸痛,她忽觉心中空落了一下,来时路短,去时,这段路她竟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
齐星裕一走,日子感觉又平稳了下来。
正月十六复朝之后,朝中的事情又多了起来。
按照原本的计划,天启十年的科举该开正科,过了正月,赴考的举人就要陆陆续续的来京城。今年的会试定在二月二十八,还是跟去年一样的日子。不过平遥七子都已经上岸,如今各自谋职,在京城的沈秋池、董路和乔明渊不必说,林则惜他们也常来信,在地方上已经干上了活儿。
然而朝廷的事情总是微妙的。
去年河西那事儿牵扯了不少官员,当时黎文希病在床榻上都不得不爬起来,伤筋动骨后对乔明渊的痛恨又到了一个新高度。
一方面为了给黎家人铺路,一方面是为了报仇,新年一过,黎文希就对乔明渊一脉的人下了狠手。
丁宝林已经去了中书,那是皇帝的地盘,黎文希的手伸不到那儿去,大亏没有吃,丁宝林挨了御史台一个奏本,弹劾他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事。事情是不大,警告的意思却格外明显。天启帝收了奏章,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事情过去了。
不过,丁宝林觉得丢了人不说,丁夫人却是有些惧了。
“当初明渊就告诫你们离他远点,别跟他走得太近,你偏不听!”
“你不听就算了,反正我告诉你,我就诗华一个女儿,诗华也只有望西一个儿子,我们爷娘三的命全在你手里,你自己看着办!”
“望西才两岁,你要舍得你外孙小小年纪就到阴曹地府去报道,你就尽管作!”
丁夫人的话一字一句扎在丁宝林的心窝窝里。
一边是他心中存着的道义,一边是挚爱的家人,他委实难以选择。
也是在这时,素来不管朝廷事的通山书院给他发来了信函,是他的老师朱泽瑞写来的,在那信中,朱泽瑞明确表示,通山书院也希望他能远离乔明渊,不要过早跟朝中这些人对着干。朱泽瑞的信里还给丁宝林分析了他们的意思,连同老院长在内,都不希望他远离权力核心,毕竟通山书院比不得其他派系,他们这一脉因为中立,一直以来都不曾在朝中重要岗位上任职。目前,丁宝林是唯一一个最接近权力核心的人,因为他选入了中书,在皇帝身侧。
丁宝林收了家书,显然怕他不肯,师长还派了不少说客。
接下来一段时间,朝中通山书院一脉的人尽数登了他的门庭,用实际的行动让丁宝林做出选择。
迫于压力,丁宝林终于屈服。
天启十年二月,丁宝林家也搬出了二马胡同,搬到了京城对角的油罗街,从此远离了乔明渊一家。
丁宝林尚且如此,沈秋池和董路面临的更为残酷。
因黎文希深居吏部尚书的要职,他虽退出了内阁,官职却还在身,利用职务之便,要整治几个小官员易如反掌。
刚进二月,董路的调令下来了。
他原本就是在吏部做员外郎,完完全全属于黎文希的麾下,这一年来黎文希没少刁难他,碍于风口上没发落,这一新仇旧恨,董路第一个被开刀。
黎文希将他调到了西北平阳府下的一个县做知县,要他三月上任,不得有违。
为了方便照顾丁宝林夫妇,也是因为董家的院子太小,住不开那么多人,董路一直都住在岳父家里,调令拿到岳父家,丁夫人哇的就哭了起来。
“这些天煞的!”
“我舍不得望西去那么苦的地方!”
“都怪乔明渊!”
丁夫人崩溃的喊。
第362章 升官与旧案
丁夫人原本是极为感激乔明渊夫妻的,因为他们二人救活了丁老夫人,也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夫君在读书人里得了很高的威望,对做官很有帮助。
可现在她感激不起来,看着天真可爱的董望西,想想外孙才两岁,董路要去西北赴任,丁诗华一定得跟着夫君一起走,孩子太小离不得娘,总归得带去,她怕孩子吃苦,也怕西北苦寒以后都见不到女儿女婿和外孙,一颗心恨得吱吱的疼,像被什么啃咬。
“以后这话不准再说!”丁宝林声色俱厉。
丁夫人什么都不管,她哭着冲男人吼:“你不准说我偏要说,就怪他,就怪他!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被人家盯上?”
丁诗华的心里也很沉重。
她抱着儿子,看了看自家男人,想到以后就要远离京城独自到西北去生活,未来还不知生活要怎样,满心都是惶恐。
不过她没说话,男人的压力已经很大,她不想再让他多很多负担。
见董路看过来,她勉强笑道:“我没事,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总归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两个不分开。”
“那望西呢?”董路艰难的开口:“要不,孩子就不跟我们去了,万一……有个好歹……”
剩下的话他没再说,太残忍了。
平阳府可不是一个太平地段,那边地处边界,指不定哪一天战火就要波及到那地方,去了不一定有命能回得来。他现在就一个儿子,总归还是想留一条根在这里,虽说跟儿子分开舍不得,但留儿子在京城,到底性命是能保住的。万一他有个好歹,董家好歹也有个后,不至于让他这一脉绝了后。
他的意思丁诗华懂,她身体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最后董望西是没带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夫妻两人收拾了行囊,丁诗华含着眼泪告别儿子爹娘,同夫君踏上了去西北的路。
董家人也没去,董路的兄弟在京城谋了生路,还不至于饿死,打算等他们在西北安定下来后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过去。
乔明渊没去送董路,两人在临行前秉烛夜谈过一次,谈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慕绾绾也不敢去送,她悄悄托宋掌柜帮忙走了一趟丁家,给董路夫妻送去了一千两小额的散票,他们到了西北之后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她也只能帮这些。
跟董路一起下调令的还有沈秋池,不过,沈秋池运气比董路好,他有个位高权重的岳父。
黎文希从内阁退下来之后,时间太紧,天启帝还没选定要由谁来接任,不过不难猜,朝中左不过就那么几个品阶高官,户部尚书谢允位居六部之一,自然提名在上。加上谢允这几年政绩不错,先前的冻疮膏办得漂亮,赢了不少好名声,他入阁是迟早的事情。
黎文希的人手散落得太厉害,他不想在这时候得罪了谢允,反而还卖了个好给谢允,因此,沈秋池的调令不是调走,而是调升。
沈秋池从户部员外郎升官了,做了户部给事郎中。
当然,谢允也是一条老狐狸,他收了黎文希的好意,自然要对沈秋池多加约束,像乔明渊这种惹祸精,他第一个就不准沈秋池再联系。
于是,新年一开始,乔明渊就被孤立了。
他在翰林院里只王浩然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僚,如今更是风声鹤唳,谁都得离他三尺远。乔明渊吸取教训,不管背后关系如何,表面上却不敢再让王浩然同自己亲近,存了保全知己的心思。
天启帝的眼睛一直盯着下面呢,黎文希搞这些动作,他当然也知道。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天启帝想斗倒这些大树,乔明渊又是他仰仗的未来力量,在这种时候他明里暗里都得帮扶一把。
趁着验收《四库全书》的名义,他又赏了乔明渊一回,顺便也给乔明渊升了官。
在天启九年进翰林院,天启十年春,乔明渊从正六品的修撰,被提拔成了从五品的侍读。
做了侍读后,乔明渊多了个待遇。
他可以听召入宫,替皇帝讲读。当皇帝也不容易,每日里处理完政务,他都得学习一会儿,这时候就是侍读的时间,大多数时候是在御书房,皇帝坐着,挑本书出来让侍读来解,他听着。翰林院里侍读不少,历年历代不断加入的人才累积,少说也有十来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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