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林潇的有意传扬,只过了两三天时间,“宣平侯夫人酒楼捉|奸,对方竟是保定伯世子”的流言就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更有与宣平侯程知行一同出行过海外的船员声称,在船队起航出海之后,宣平侯就将保定伯世子奚云暮提拔为副手,二人几乎是同进同出,相处十分亲密,越发佐证了这个流言。
听说捉|奸当日羞愤欲死的奚云暮是被得到消息的保定伯派人绑回家的,之后更是死死关在府里不让他出门,宣平侯几次上门求情,都被保定伯直接打了出去。
还听说宣平侯夫人徐氏当日深受打击,回去后就一病不起了,绝望之下打算要削发为尼。
世人虽然对男子尤其宽容,但也有偏向弱者的倾向,林潇特地叮嘱过徐氏,此时绝对不可以态度强硬地指责程知行,应适当示弱,以退为进。
这时候大家回想起当初程知行娶徐氏以“报恩”的行径,就越发容易意识到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以往徐氏在提及“为何没有孩子”“为何不允许纳妾”时的下意识反应和欲言又止也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在舆论的不断发酵之下,原本就因为出海失利一事遭受到不少非议的程知行,更是被言官们竞相发奏折弹劾。
不过在他被惩诫之前,倒是林潇先受到了皇帝的私下召见。
林潇安排人传播流言的行动做得不算严密,当然没有瞒过在京城耳目众多的皇帝的眼,也早就预料到会被皇帝问话,所以并未感到惊讶。
甚至可以说,皇帝才是她对付程知行的计划里最至关重要的人物。
这次会面地点在御书房,因为前两次顺利带队出行海外,林潇(肖时霖)在皇帝面前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虽然没有什么官职,出入皇宫也不会让人过分注意。
见到皇帝,林潇行过礼之后,皇帝并未向以前一样立即安排她坐下,而是饶有兴致地看了她许久,才出声道:“肖小兄弟最近小动作挺多。”
林潇恭敬道了一声“陛下英明”,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皇帝径直发问:“为何突然出手对付宣平侯?”
林潇微微垂下头,没有回答。
“朕可是把肖小兄弟当自己人才有此问,”皇帝起身走了两步,踱至林潇面前,摆出和蔼可亲的神色,“肖小兄弟有话尽可直说,无需同朕见外。”
林潇支支吾吾许久,才悄声嘀咕了一句:“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再说,我也没有乱传,传的都是真消息,陛下尽可细查。”
皇帝因她的直白微愣,突然大笑出声,“好一句‘断人拆路犹如杀人父母’,肖小兄弟够爽快!”
“那么依肖小兄弟之见,朕该如何惩处宣平侯才是?”
林潇抿了抿嘴,“宣平侯与保定伯世子心意相通,旁人原本不该多嘴置喙,不过这件事影响确实不太好,而且……”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当初宣平侯以‘报恩’为由娶了如今的夫人,却让她枯守空房,分明就是一场骗局,说是恩将仇报也不为过,对于此人品性我不太能信服。”
皇帝略作沉吟:“朕听闻如今的侯夫人本是一介村妇,成为侯夫人已经是天大的荣耀,再肖想过多岂不是贪心不足。”
林潇微微叹气,“人各有志,正如陛下期盼天下太平尽在掌控,有人期盼高官厚禄出人头地,有人期盼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也有人期盼的只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陛下不妨让人问问侯夫人的想法。”
皇帝品了品她的话,突然发问:“不知肖小兄弟期盼的又是何物?”
林潇不假思索地答道:“金银满仓粮满仓。”俨然一个十足的守财奴。
皇帝被她逗得再次大笑起来。
林潇知道,对于皇帝这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来说,下面的人那点遮遮掩掩的小心思其实完全不够看的,不如索性爽快点,坦然承认自己就是爱财如命,反而更容易博得皇帝的好感,各种宫斗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_)。
皇帝的反应也确实如她所料,他亲切地拍了拍林潇的肩,“如你所愿,只要朕在位一日,就许你一个金银满仓粮满仓!”
第98章 村姑她不嫁豪门(完)
召见林潇之后没多久, 皇帝就对程知行出手了。
当然,为了顾及各方人士尤其是长公主和保定伯的面子,皇帝也没有点明程知行与奚云暮之间的那点事, 只说是因为之前出海一事, 查出不少影响重大的错漏和疏忽, 程知行这位主事人显然有所失职,罚俸半年,同时也撸了他半年的差事。
之后,皇帝还特地安排皇后召宣平侯夫人徐氏进宫面见, 打听了她的真实想法。
也许是由于登基之前那几年韬光养晦生活的影响, 也许是不想成为他兄长那般刚愎自用绝情寡意的皇帝, 当今这位皇帝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得进别人的劝诫。
徐氏进宫后也不表达任何对程知行或者对宣平侯府的不满,只对着皇后一个劲儿地无声落泪,被追问了,就借口说实在太思念老家的父母,独自一人远嫁京城, 每天做梦都想着在父母跟前尽孝,一时情难自禁。
皇后顺势问道:“为何不将令尊令堂接来京城,侯爷可曾提过?”
徐氏拘谨地拽着裙角轻轻摇头,许久才低声道:“爹娘以为妾身攀附权贵才嫁入侯府, 如果他们听说了近日之事,怕是会活活气死,妾身实在无颜面见他们,可如今侯府又哪里有妾身的容身之地。”
说着又是一阵泪如雨下。
如果是楚楚可怜的妙龄少女, 哭起来还有点风姿绰约,可徐氏虽然做了几年侯府夫人,礼仪上出不了什么大错, 言行举止仍然带着点农家人的粗俗,哭起来就是眼泪鼻涕齐下。
平常别人在她面前咳嗽都得严格注意礼仪的皇后哪里见过这个阵势,被她哭得忒不自在,干脆直接发问,想赶紧将人打发了,“如若本宫和陛下做主让你们和离,你可舍得离开侯府?”
“真的?!”徐氏努力掩下惊喜的神色,跪在皇后面前继续感激涕零,“多谢娘娘大恩,多谢陛下大恩!妾身无以为报,愿为娘娘做牛做马!”
皇后僵着身子避免沾到她的眼泪鼻涕,“……不用了,你先回府等着吧。”
在仔细考虑过徐氏的想法之后,皇帝做出了一个让无数人大感意外的决定,让皇后下了懿旨,令程知行与徐氏和离。
和离书上当然也不会写明具体原因,只说是双方结缘不合感情破灭,从此男婚女嫁各无干系,又念及徐氏几年来辛苦操持侯府,命侯府给予她白银万两的赔偿,可以说是偏心得非常明显了。
林潇估摸着一个皇帝怎么着也不会闲到去掺和臣子的婚姻之事,当中未尝没有因为之前出海造成的巨大损失而对程知行严重不满,想给多他点苦头吃吃的意思。
无论是罚俸还是给徐氏的赔偿,对于偌大的宣平侯府来说都算不得什么,这样的惩罚并不算严重,但也是一个宣平侯程知行在皇帝面前彻底失势的信号。
平时与他关系不睦的对手政敌们会抓紧这个机会,不遗余力地对他进行打击报复,趁他职位旁落时抢走或者换掉他手上的人手势力,总的来说,对程知行而言,这次算是损失惨重。
更严重的打击还是来自奚云暮那边。
知道自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竟然自甘堕落地在一个男子身下承欢,长公主气得在府里打砸了好几天,保定伯也发了一通大脾气,多日借酒浇愁。
如果只是两人的私情被撞破丢了颜面,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世上贪慕权贵的人从来不少,以他们的家世门第,就算明知奚云暮性喜男色,也多得是女子愿意嫁进来充当传宗接代的工具人。
问题在于奚云暮竟然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松口另娶其他女子,满嘴的程郎程郎,仿佛所有阻碍他与程知行的人都是他的死敌,对父母都没个好脸色。
自家的儿子从小就乖巧单纯爽直,现下变得如此叛逆,一定是被别人教坏了,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程知行!长公主与保定伯达成共识,气急之下当即对外宣布,以后与宣平侯府势不两立!
保定伯府的勋爵已经传承了许多代,积累下来的势力和人脉不比宣平侯府差,而长公主更是皇帝唯一的亲姑姑,夺位那时候选择站队也很及时,现在仍然被皇帝尊敬着,天下又有谁人敢不敬。
有这两人表态和针对,宣平侯府在京城的处境就越发艰难起来。
最直观的就是程莹莹的亲事。
以往虽说是一直没有嫁出去,也未尝没有她自己太挑剔的原因,以侯府的势力,还是有许多想卯足劲往上爬的年轻官员愿意攀附的,可惜那些人程莹莹一个人都看不上,一心想找一个有才有貌的权贵之子。
而现在嘛,稍微有点长远目光的人都会顾忌皇帝及长公主夫妻的面子,尽量不与宣平侯府有任何牵扯,倒真是落到了个门前冷落的境地。以往被她嘲讽挑刺过的京城贵女们,如今也都可以明目张胆地嘲笑起她来。
徐氏和程知行和离之后,就带着那一万两银子的补偿回了老家,林潇安排人暗中护送了她一程,得知她和家人们相处得还算和睦,之后便没有再管。有那笔银子和这几年在京城在侯府的见识,相信她能顺利过好往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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