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盈盈坦言道，“当年那场人魔之战，最后获胜的确实是人族，只是当时的情形十分惨烈………”
她将当年人族先辈们以己身为祭，放弃转世投生的机会，用生命构筑成封印，将天魔困于其中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而后又禀明了如今藏玄界的现状。
应柏前辈才刚松缓些的神情，不由再度沉重起来，“藏玄界再无人可突破八阶境界，且整整半个界域灵气全无，应当就是因当年的封印所致。那封印的力量过于强大，一经结成，便也不是我等下界修士所能掌控的。”
可这在当时，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更何况，这样的变化也是无人能够预知的。
应柏长叹一声。
如今界域封锁，想要应对破开封印倾巢而出的天魔，能靠的也唯有藏玄界自己。
“老朽这一抹残念，乃是当年炼制这破魔弓时所留，陨落后便与这破魔弓一同封入器鼎，陷入沉睡。如今虽苏醒过来，却也维持不了太久。”
他的目光在这石室内扫过，目光所至，所有器物便离开原处，朝褚盈盈与封九离飘荡过来。
“这方空间乃是老朽当初与三九阶天魔对决时形成，由老朽的身躯神魂凝成。除却你们现下置身的这片废墟，其余地方皆为虚妄，并无他物。不过老朽这里尚有几样得用的法宝，你二人可将其带出。”
哪怕仅仅是一抹残念，应柏毕竟是这方遗迹的主人，识念一扫便能将整片遗迹尽收眼底。
“白钊元的尸身位于此地以东一里处，此外遗迹内尚有二十七具人族修士尸身，稍后老朽会以最后的念力将其聚拢此地。你二人将他们的尸身与遗物带离此地，尸身入土为安，遗物可交由如今的人族强者，为应对天魔所用。”
“还有最后一事。”
交代完这些，他的目光在褚盈盈与封九离之间划过。
他本看好修为更高一些的封九离，可封九离的识海似有一层金光保护，他无法将识念传入他的识海。
最终，应柏的目光落在褚盈盈身上。
现在不比以往，他没有时间再以师徒传授的方式教导传人，只能用识念将这部分记忆直接传与对方。
他本不想选择褚盈盈，并非因为不看好褚盈盈的姿质，而是担心以她筑基境的神识修为，无法承受住他的识念传承。
没有时间再迟疑下去，应柏郑重问道，“你可愿接受老朽的传承？若无师承，便拜老朽为师，老朽望将此生所学传授与你。若已有师承也无妨，只需习得这破魔弓的祭炼之法，接受老朽记忆中有关抵抗天魔的方法即可。”
“晚辈并无师承，愿传承前辈衣钵。”褚盈盈心中已经作出决定。她愿意接受这份传承，并为它寻到后人，继续传承下去。
想到此，她面朝应柏前辈的虚影，目光坚定地跪了下去，“弟子褚盈盈，拜见师尊。”
“好，好。”
应柏眼中露出几分欣慰。
“老朽一生未收弟子，亦并无后人，不曾想这师徒缘分竟在陨落万年之后。”
他的识念一扫身后的器鼎，那尊硕大的器鼎便化作巴掌大的小鼎，自己飘到了褚盈盈眼前，随着器鼎一同飘来的，还有从鼎内飞出的一枚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戒指。
“这两样物件，以及这把破魔弓，便是为师留给你的所有东西。”
说到这里，应柏神情一变，严肃起来，“以你如今修为，接受识念传承的痛苦不亚于神识遭受鞭挞。你可做好准备？”
“弟子准备好了。”褚盈盈咬紧牙关，不露出丝毫怯懦。
应柏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他让褚盈盈盘膝坐下，屏息凝神。随后一团团灵光变从虚影内飘出，落入褚盈盈眉心处。
随着这些灵光的没入，应柏的虚影开始变得愈发淡薄，而褚盈盈的眉头和开始紧紧皱起，似乎十分痛苦。
此时，褚盈盈已经感受不到周身的情形。正如方才师尊应柏所言，接受识念传承的痛苦，无异于遭受神识鞭挞。
此时一团团灵光涌入识海，她的神识就仿若遭受酷刑一般。每当一道识念记忆涌入脑海，她就仿佛被抽了一鞭子般，巨痛无比。
可与万年前那些为了抵抗天魔而形神俱灭的前辈相比，她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她紧咬住牙关，一声痛也没有喊出口。
第125章
识海中传来的阵阵刺痛之感越发强烈，疼到最后，褚盈盈的意识便开始混沌起来。
这时，应柏前辈的身影已经变得十分单薄，似乎很快就要飘散了一般。
由他身影内不断飞出的灵光终于止住，而一直紧咬牙关硬撑着的褚盈盈，也在这所有灵光统统没入眉心之后，眉头一松，脱力般的向后倒去。
封九离见状连忙一个闪身到了褚盈盈身后，蹲下身用手托住了她的后背，让她轻轻倚靠在自己的臂弯中。
“前辈，这……”
“不必担心，她很坚强。待她将这段传承融合少许，便能醒来。”
应柏前辈的身影越发淡薄，他的神情终于不负先前那般严肃，看向褚盈盈与封九离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慈爱。
“将东西都收好，就带着她离开这里吧。你们离开之后，这方空间便会逐渐消散，化为乌有。”
“前辈，那您……”
应柏的虚影已经淡薄到几乎看不真切，他好似笑了下，说道，“老朽早已于万年前陨落，这不过是附着在破魔弓上的一缕残念。走吧，再不离开，待这一抹残念消散，你们想要离开，怕是就不容易了。”
封九离双臂一揽，一手托住褚盈盈的后背，一手托住她的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望着应柏前辈的虚影，他最后郑重说道，“我等定会拼尽全力，驱赶天魔，守护藏玄界安慰。”
“前辈，告辞。”封九离最后恭敬地说道，说罢便带着褚盈盈飞身离开了废墟地底。
他按照应柏前辈指点的方向，将遗迹内所有人族修士的尸骨与遗物收好，又将那些目前在藏玄界内从未见到过的高阶天魔遗体收入乾坤法宝，而后祭出灵剑，抱着褚盈盈踩在剑上，向高空飞去。
当他的身影飞过山巅，飞入高空，再向下望去，下方的山川、建筑已经开始逐渐消失。
他再度加快速度，控制着脚下的灵剑向上飞去，待穿过云层之后，一阵失重感忽地传来。
封九离早已做好准备，迅速在周身凝结出一层灵力，护住自己与褚盈盈。当失重感越发强烈，眼前一黑的同时，他便将幻灵龟遗宝祭出。
蓝色的透明气泡瞬间将两人包裹在内，隔绝了海水的挤压。
深海之中一片黑暗，封九离刚一出现，就见一团阴影快速朝自己靠近。离得近了，才能看清正是置身于另一只幻灵龟遗宝中的苍鹰妖王。
他那双深棕色眼睛里，都快急得冒出了火，看到褚盈盈与封九离出现，连忙朝他们这边靠了过来。
“你们这是去了哪里？我找遍了这片海底，都没能找到你们！”
“再有一个时辰这遗宝就要失效了。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都打算传讯告知营地那边了！”
两只蓝色气泡靠拢在一起。
隔着气泡，苍鹰妖王看到被封九离抱着的褚盈盈，眼中露出几分担忧，“你们受伤了？”
“并未受伤。”封九离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我们刚才进入了上古人魔战场遗迹之中，让前辈担心了。”
苍鹰妖王大为震惊，其实早在几个时辰前褚盈盈和封九离消失时他就猜想过两个小辈或许是真的触动了某种禁制、机关，被传送至了其他地方。
可当真正听到他们承认是被送入了上古人魔战场遗迹中，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上古人魔战场遗迹……竟真的存在？”
封九离没再急着解释，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且置身海底，褚盈盈也无法好好休息、融和传承，尽快苏醒过来。
他与苍鹰妖王一前一后，控着幻灵龟遗宝向海面浮去。
当天色渐渐暗下时，两只透明气泡终于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下冒出海面。
封九离代褚盈盈收起了一对幻灵龟遗宝，而后便抱着她站上了苍鹰妖王尾羽幻化出的云朵。
白云飞入高空，向陆地赶回。
路上，封九离并未解释太多，只说了他们在遗迹中发现了一些上古人魔战场中人族修士与天魔的尸骨。
倒不是封九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他们从遗迹中带回的东西太多。但凡有一点点可能，封九离都不想再发生变故，带回来的这些上古大能遗物以及他们在遗迹中的经历，唯有等回到珩断山脉，当着众位尊者的面，才能全盘托出。
——
幽暗的海底、夕阳下的云层，还有一直紧紧守护自己的温暖怀抱……
这些，陷入昏迷中的褚盈盈都丝毫感觉不到。
此时此刻，当云朵穿梭于高空，不断向陆地靠近时，她的识海深处已经乱成一团。
那些先前一点点没入识海中的灵光，不断汇聚交织，刺激着她的神识。
这些灵光极难被她的识念融合，两团力量在识海中不断碰撞，掀起一阵阵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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