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已经知道孟瑾乔是太后的探子。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窥探,你会设法除掉她吗?”他肃颜问。
沉默很久,杨懿抿了抿唇,摇头说:“她不是她妹妹。我觉得她即便做了什么不得已的事,也必定有苦衷。小乔不是那种女人,唯利是图,见风转舵。她若愿意入宫,她爹何必如此对待她?我觉得,孟广德对她如此残酷,或许就是因为永安门那件事,他觉得她和他不是一条心的。说白了,他担心女儿记恨他害死江阙,在背后给他使绊子,所以先下手为强”
听了这番话,齐轩成眼中掠过一丝惊讶,继而微微自嘲,垂眸片刻又说:“殿下,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今晚你去见孟瑾乔,她必定会把太后的思量和盘托出,并告诉殿下她嫁给你只是权宜之计,你们是假成亲。然后以掩护你为交换,换取你日后功成,赦免她的弟弟和小妹,保全孟家其他的无辜人等。若我说对了,请殿下以君子之心待之,不要强人所难。若我说错了,孟瑾乔愿意自荐枕席,殿下自便。”
再次被他的说辞惊到,杨懿有些想不通,沉思了一会就问:“既然你这么说,就说明小乔不是探子,不对,她是探子,但她是被逼无奈。她帮我,很好啊,可为何要假成亲?她嫁给我有何不好?”
“她有丈夫的。”
“她几时嫁人了?江阙已经死了。”
闻言,他站起身,认真地看着他说:“他没死。”
杨懿惊愕不已,怔了片刻才问:“他在哪?”
“殿下眼前。”
脸上的惊愕无限放大,下一刻杨懿腾地站起身一把揪住齐轩成的衣襟,逼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再说一遍。”
回瞪他,他同样一字一顿地回答:“我就是江阙。”
四只眼彼此瞪着好一会,杨懿猛地松手后退了一步,坐倒在椅子上继续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可他不认识江阙,看不出任何端倪。嘴唇轻颤片刻他才问:“可是,可是我在刑部看过永安门的死者名册,他的尸身有人验过,他死了的。”
“我本来确实要死的。那一晚我们被合围在永安门内,四周是高大的宫墙,城楼上箭矢如雨,高喊着‘宁远侯谋反’。我们情知中计,拼命用盾牌掩护,撞击永安门,希翼能杀出一条血路。可是没用的。他们至少调动了二万大军,加上禁军……”他似乎又回到那个残酷而绝望的夜晚,神色游移,声音却逐渐平静下来,渐至森冷。
“应元骏惨死,跟随他的勤王禁军全部伏尸在长平宫外。我们进宫时,他们已经掌控了皇宫,把我们骗来只是为谋反找一个最好的理由,顺势除掉所有可能反对东宫的人。”
发怔许久,他又说:“殿下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用火攻把宁远侯府,宋王府,林王府全部焚烧殆尽吗?因为王府和侯府都有家将和私兵。他们担心这些忠心的护卫们逃出去,所以不计老弱,斩草除根。”
盯着跳动的烛火一会,他扯扯嘴角,苦笑了一下:“我以为我死了,可有人救了我。醒来时,尘埃落定。我本来可以离开大齐远走高飞,但我回来了。殿下,你若与我易地而处,会怎样选择?”
第382章 你住口
没回答。杨懿看了他很久,深吸一口气问:“所以你找我,不仅仅因为父皇身后只剩下我和大哥?”
“殿下踏入这浑水,是为了做皇帝吗?”
扯扯嘴角,他似乎笑了一下,摇头道:“母妃临终,嘱咐我不要搅合争权夺位,让我远离朝堂做个逍遥王爷,一生自由,免得日日劳于案牍,周旋于权谋,时时刻刻考虑着朝局的平衡,难得安乐。”
出神半晌,他又说:“要不是你不停地告诉我大哥提防我,想杀我,我才不会回来。然后你又告诉我……可我真是不明白,太子册立多年,他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惹得父皇一定要废黜他?”
没回答,江阙想起那盘棋,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下:“或许先皇终究觉得他……不足以承天下。”
两人面对面站了好一会,江阙终于抛开心头的牵挂和忧虑,轻声说:“殿下今晚一定要去见她,因为你的内宅里或许有人窥探。”
直到他消失在暗道里,杨懿才回过神。继续呆坐许久,他没精打采地进了沐池。闭着眼泡在水里,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不知是惊愕,愤怒,还是荒谬,无奈。想起这场莫名其妙的赐婚,再想起孟瑾乔,满心的欢喜被江阙的出现搅得支离破碎。
同时,江阙正默默在暗道里穿行。
暗门近了。黑暗中,他站住脚,有些无力地靠着洞壁,闭上眼。心中翻腾着说不出的痛,说不出的懊悔。
听了杨懿的那番话,他突然发现,他甚至不如杨懿那般地信任孟瑾乔,相信她绝不会害自己。可在濮阳昊说出的那一刻,他动摇了。他起了猜疑,这才让洛洺送信讨要百花瘴的配方,试探她!然后质问她!结果呢?等他赶回来时,她已嫁作他人妇。
即便只是权宜之计,可是……有种恐慌翻涌着,似乎就要永远失去她的惶恐抓住了他。
“小乔!”
黑暗中,他喃喃低语。
“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你的,是我错怪你,对不起!”
还需要问什么呢?如果她真的写了那封信,孟广德岂会如此残忍地对她?杨懿说得对,若非不能同心,虎毒焉会食子?
心痛,很痛,很痛。
可夏非也说得对。局势如此,孟瑾乔栖身泰王府是最好的对策,至少泰王有足够尊贵的身份能保护她免于戕害。他挣扎很久才压抑住带走她的冲动,选择去见泰王把一切和盘托出。
他相信孟瑾乔对自己的真心,更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他的为人。
即便如此,心里依旧翻搅得难受。
不知在黑暗里呆立了多久,他终于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头。
懊恼已经无用。他必须咬牙坚持下去,到了那一日,他相信她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走出密道,今夜弯月如钩,漫天星光璀璨。他却不得不再次变成齐轩成,戴着这个面具直到重见天日。
收拾了一下失落的心情,他回到青瓦坊。
应无尘已经心满意足地啃完骨头,正兴致勃勃地喝着果子酒。看到他,应无尘抬头问:“大哥,你怎么晚饭也不吃。这里还有两条烤肋骨,我特意留给你的。”
闻声,齐轩成顿了顿脚步才走过去,低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就问:“他们说陆家的人来找我很多次,苏绣也来过很多次,你为何不让他们送消息?”
撇撇嘴,应无尘没觉得自己有错,理直气壮地回答:“她和我们不是一伙的。为什么要管她的死活?”
看着他一脸的无所谓,齐轩成顿时火冒三丈高,扶着桌案,他一字一顿地问:“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大嫂!”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无尘,我把你当做亲弟弟。我知道当年的事对你的打击,你对她的偏见我理解,我纵容你胡闹,替你辩解,可你呢?你口口声声叫我大哥,那你知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你坐镇京城,你一直知道却故意隐瞒,你到底想干什么?”
多年来,他第一次对他如此的疾言厉色。
应无尘惊讶不已,抬头瞪着他一会,腾地也站了起来,大吼:“我想干什么?我不就是为你好吗?哼!我知道她以身相许,那又如何?说什么情比金坚,可她为何要嫁给泰王?大哥,你不觉得她聪明得过头了吗?她会用兔子带路穿过夏大哥的迷阵,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她爹把她嫁给谁都无所谓,反正她有的是办法把她爹搞得晕头转向!那一晚她不知怎么搞出了一百万两黄金的债务,逼得她爹把她弟抵押给陆淮叶,变相把他救走。然后,闷声不响地见到太后,眨眼间就成了泰王侧妃!你说,她是不是比你更有手段?这种女人谁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你还是清醒一点,离她远些吧。”
“你!”
“哼!她聪明得很,很懂得什么叫借力。她故意扣下夏大哥的丽兔,引诱你们主动去见她。她那点小心眼谁看不出来,只有你被她哄得晕头转向。还有裴大哥,他更傻。为了个女人白白把官职丢了,可人家心里根本没有他。”
一气之下,应无尘把自己发现的孟瑾乔的坏处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在他看来,孟瑾乔的聪明叫做心眼坏,会驱虫叫诡异,就连做花糕也叫笼络人心。
被他的胡说八道气得七窍生烟,原本就心情抑郁的齐轩成再也听不下去,“住口!你住口!你口口声声说她是坏人!可那一晚你失手被擒,是她间接地救了你。”
“不是。是我自己自救。”
“心虚。明明是她救了你,为何不敢承认?”
“你才心虚。你找你的小乔去啊,可她是你的吗?她现在是泰王的。”
被这句话刺痛了,齐轩成铁青着脸一把抓住应无尘的衣襟,“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她现在是泰王的女人。她哄完你再去哄泰王,左右逢源,不知羞耻。”
“住口!”
“我就要说。她是狐狸精……”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