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远去,齐轩成盯着跟在她身旁的裴绍均,心中没来由地生气。发现姐姐没有纠缠,孟瑾媛松了口气,转头看到齐轩成盯着竹帘不出声,心里一急,忙抓住他的手摇晃:“齐公子!”
回过神,齐轩成想了想还是按下恼怒,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拿起茶壶给孟瑾媛倒了一杯才淡淡问:“孟姑娘,你说有事告诉我,什么事?”
见他记得,孟瑾媛暗喜道:“我确实要告诉你……你知道我姐过去的事吗?”
微鄂,他挑了下眉,面上却平淡无波,“过去?”
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她低声说:“你不知道吧,我姐姐订过亲的,那个人是个逆犯,因为谋反被诛灭了全族。”
“哦。为何你姐姐没被牵连?”
“因为我爹是举报谋反的功臣,皇帝才饶了我姐,要不她早死了。但还有件事你更不知道。”
“是什么?”
眨了下眼,她笑道:“你猜?”
目光微沉,齐轩成似乎无所谓地笑笑,“孟姑娘不想说就算了,我懒得知道。”
见他不接茬,孟瑾媛顿觉沮丧,但想起二姐的叮嘱,忙强调说:“我说的这件事跟你有关系。”
眉毛一跳,齐轩成故意不说话。
见他不做声,孟瑾媛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咬了咬牙只得说:“我姐订亲的那个人,你跟他长得有几分像。”
对她的说辞有几分意外,齐轩成微微凝眸,“我跟那个人长得像?”
“嗯。”孟瑾媛肯定地点头。
“……”
他不讲话了,孟瑾媛大喜,忙装出一副同情的模样,“之前,我姐姐跟大将军的儿子眉来眼去,还跟裴大人来往。发现你,她又经常来青瓦坊。可她心里一直想着那个人,她只是把你当做替身。”
听着,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似乎不对吧。这两年国中哪有逆案?”
“哎,你不知道当年的永安门逆案?我姐原本订了宁远侯世子。但他死了。”
眼中掠过一抹复杂,齐轩成又问:“你比你姐姐小几岁吧。她订亲的时候你才多大?而且你姐姐没出阁,你怎么会见过那个人?”
被他问得一呆。孟瑾媛刚要说出二姐,却猛地想起她私藏的画像,吞回了到嘴边的话,她撒谎说:“我舅舅见过,是我舅舅告诉我娘你长得像那个人。我娘知道我姐经常来青瓦坊,就说……我姐觉得你长得像,所以常来。”
“你娘这么关心你姐姐?但似乎你爹不怎么过问她的事?”
“我娘确实关心她。起初我娘想把她撮合给容家的公子,虽然只是二房但毕竟是大将军府,但我姐却跟裴大人相好,就把容三哥气得不行。至于我爹,他确实很少过问。而且也没法过问,京城里哪个人家会提亲呢?谁都避之不及的。”
看了看她,他貌似随意地问:“孟姑娘很讨厌你姐姐?”
“不是我不待见她,是她不懂事。”孟瑾媛把姐姐回府后的桩桩件件都告诉了齐轩成,颠倒黑白地把姐姐诋毁得一塌糊涂。
听着她说是非,齐轩成间或问上一二句,然后盛起一碗野鸭羹给她,岔开话题问了些别的事。孟瑾媛喜好卖弄,见他感兴趣,就把刘家的事东拉西扯地说给他听。
听着她嚼舌了一个时辰,齐轩成默默贯穿着查到的零碎线索,猜到了些昔年的始末。既已达到目的,他便起身说:“孟姑娘,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青瓦坊处理生意的事。”
“啊。那好。我们走吧。”她体贴地站起身,想了想又为几件首饰道谢。不置可否,他叫来掌柜嘱咐了几句,带着孟瑾媛下楼离去。
另一个雅阁里,孟瑾乔倚窗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想到齐轩成一直没跟过来,心中窝火,不自觉地蹙着眉。
见她一脸的心不在焉,裴绍均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思索了一下才问:“小乔,你跟齐轩成很熟悉?”
一怔,孟瑾乔回过神来,点点头。
“可他今日……他特意陪你妹妹来吃野鸭羹。你不觉得他……行止不当吗?”他本想说“左右逢源”却还是打住,换了个轻巧的字眼。
“裴大人对齐公子有意见?”
“我只是觉得他的做派透着古怪,我叔叔也说他不像寻常的生意人。”裴绍均把自己对齐轩成的看法简单说了说。
没想到裴绍均如此敏锐,孟瑾乔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一时间忘记了生气,急急地沉思片刻就说:“裴大人,青瓦坊卷入的案子都是诬告的,只不过是容荀蓄意找他的麻烦。他们本来没有冲突的,都是因为我。”
斟酌着,她把百花园里的事告诉裴绍均,末了又说:“那一日他为我出头才跟容荀结仇,又为了那一次当街打架成见更深。而且这次能查清何小姐的冤案,是因为齐公子告诉了那副画。有些事,我觉得他只是为了自保。京城里龙蛇混杂,他做奇珍异宝的生意,难免被人觊觎。”
感受着她少有的慎重,裴绍均沉默片刻才淡淡一笑:“尸骸案能查清着实得益于那副画。”
“是啊。”
想起那只带路的红嘴鹦鹉,裴绍均忍不住问:“小乔,你似乎经常去青瓦坊,为什么呢?年余来,青瓦坊被各方瞩目,就连陛下也有耳闻。你经常去,如果被有心人留意,或许不利。”
他看着她,神情认真,毫不掩饰关怀和情意。
微怔,孟瑾乔的心情有些复杂。沉默数息,她还是回答:“我确实很关心他。但我,我不希望你们因此生出什么误会。”
垂眸了一瞬,他轻声问:“你担心我对他不利?”
第233章 你是谁
他的声音里隐藏着落寞。看看他有些失意的脸,孟瑾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不自觉地想起丹露寺闹贼后的种种。
前世,他与她交集寥寥。此生,却在一次次的是非暗斗中相识,相熟……她敬重他的人品,欣赏他的才干,感激他的照顾,然……她早已遇见江阙,她已许了自己的心,便只是相识已晚。
出神片刻,她认真地回答:“我确实担心他的安危,但我把大人视为朋友相待,同样不愿见你陷入困境。”
“困境?”
“大人,你们叔侄持掌京兆府,数年来得罪的贵胄不少。对头们此刻不发难,不等于不记恨。你身在朝堂,难免掣肘。齐公子虽在市井,但有时候,大人不方便做的,他可以做。你们都是一时才俊,若能结为臂助,或将如虎添翼。如果因为我的缘故生出龉龌,我于心不安。”
听到这番话,裴绍均默然,心中有些苦涩。他听得懂,她关心他,可她心里的人不是他!
有些自嘲,他正欲说些什么,在外侍候的苏绣挑帘进来,“裴大人,掌柜送来一份账单。”
“账单?”
听到他问,店中掌柜走进来恭声说:“裴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适才有位公子说,今日大人请客,所以吩咐小的先把他们的账单送给您过目。”
愕然,裴绍均接过一看。账单上罗列着野鸭羹、煎鸭脯、烤山鸡、酒蒸鹌鹑之类的肉食并茶水果子糕点种种。
细看完,他眉毛一跳,想了想才问:“为什么有七份野鸭羹?他叫什么名字,几个人来这,点了这么多东西足够十几个人吃了吧。”
“小人不知道那位公子的名讳。他与一位姑娘同来的,点了一份野鸭羹,一壶茶,两碟糕点,一碟果子。但他吩咐另做一份野鸭羹送给京华书院的一位孟公子,还吩咐把其余的野鸭羹、鸭脯烧鸡、果子点心送到青瓦坊。”
没想到齐轩成居然把账单送给自己,还摆明了敲竹杠,裴绍均真是气炸了。但碍着孟瑾乔在,他不想发作,沉了沉目光才说:“他倒是会吃。行吧。一会一并结账。”
“多谢大人。”掌柜喜滋滋地走了。
在一旁看着,孟瑾乔猜到了些许。见裴绍均一脸郁闷,突然觉得很好笑。可顾及他的面子,还是咬住银牙憋住。忍了好一会,她才控制住自己,柔声劝:“裴大人别生气。齐公子开玩笑的。”
暗骂齐轩成故意找茬,但他还是对孟瑾乔温声说:“他就是睚眦必报。上次在书院拿只灰背鼠挤兑我,今日又来这么一出。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处,唯一的好处或许是……炫富。”
“嘻嘻。”听到这话,孟瑾乔猛地得意起来,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几声才说:“别生气了。大人若是觉得他做得过分,就把账单送回青瓦坊吧。我猜是因为泰王妃拿走了几件首饰,他心里郁闷,又不能不给王爷面子,发现我们也在这就想让大人请客。”她安抚着裴绍均,迂回地替齐轩成的恶作剧开脱。
被她提醒,裴绍均却冒出了对策,复一想就乐了,“哈哈。小乔,你的主意好。”
不解地眨眨眼,但她没再劝阻他们较劲。
日暮时分,一桌丰盛的宴席送到泰王府,飞禽楼的账单也送到了青瓦坊。诧异地看了账单好一会,洛洺抓着最后一只烤鸭腿,遗憾地摇头:“飞禽楼的东西确实好吃。再送来一些多好。”
齐轩成却窝火得很。闻言,他没好气地一瞪眼,“你就知道吃,跟无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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