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贤莫名其妙,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阮笛,意思在问:“玉儿怎么了?”
阮笛冲她摇摇头,表示疑惑。
三人又重新回去了,祁玉一路上都低着头,祁霄贤问起来,她就谎称自己面上有些痒,恐怕是那些柳絮飞到脸上所致,只能低着头挡一挡。
祁霄贤自然深信不疑,三人快步回了客栈去。
不同于太平盛世的玉门关,那凤还城此刻正被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此刻已经临近下雨了,皇城上空的乌云压得很低,似乎就正缱绻缠绵在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屋顶上,舍不得离开一般。
凤仪宫的正殿内,大殿之中一片黑暗,和屋子外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一模一样,一众宫女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珍妃正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一双妙目半闭半开,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她那张有些阴晴不定的面容已经明示了主人此刻正在心里经受着狂风巨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珍妃娘娘,长云公主进宫中来了!”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进门来,狂风将她吹的衣袂飞舞,像是大雨中摇摇欲坠的纸糊的风筝一样,随时都可以被折断。
“来了!请她进来!”榻上那美人赫然睁开眼睛。
“珍妃娘娘。”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已经从门口闪了进来,随后是一片乌泱泱的丫鬟婆子跟在后面。
大殿之中光线昏暗,看不清楚长云什么模样,只能看清楚一个曼妙的身姿摇曳着朝贵妃榻这边而来。
“哟,这大殿之中怎么不点灯?”长云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踢倒了脚边的一个铜器,不知是什么东西,它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一圈,倒在了地上。
“娘娘——”一直守在珍妃身边默不作声的大丫鬟墨鸦终于出声了,“墨鸦,你着急什么?去将灯点上。”
珍妃轻轻摆摆手,顿时带起一阵香风。身边的丫鬟恢复到平日里一言不发的模样,起身去将那烛台上的烛火一一点亮了。
屋子里一瞬间便亮了起来,长云的面容在火光摇曳中忽明忽暗。
“你三弟他最近怎么样了?”珍妃似乎对于宫中那忽然间降临的光明没有任何知觉,她淡淡的开口,似乎是在讨论一件很家常的事情。
一声轻笑率先传了过来,长云轻轻咳嗽一声,“三弟最近好不好我怎么会知道?娘娘若是担心,自己写信去问不就好了。”
“长云,你不要和本宫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你和秋风一直都有往来,本宫也都知道。”
“娘娘既然知道,自然是有渠道关注阳城的情况。何必弯弯绕绕的,要来问我?长云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说好听的,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说不好听的,只是一个陪嫁的和亲工具罢了!”
“本宫知道你的难处。长云,只是阳城那种男人家的战场,你如此心心念念地密切关注,难免不会让人起疑心。你只消把目的乖乖地和本宫说了,保证没有人会为难你。”
珍妃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口气忽然间变得很轻柔,似乎是在和自己的不听话的小女儿说话一般。虽然她从始至终都不曾从贵妃榻上起身来过。
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男人家的战场?娘娘不也是如此密切关注?阳城是我凤还的江山,我作为皇室的公主,就不能关心一下战事?”
似乎是受了刺激,长云的言辞忽然间变得激烈起来。
“娘娘,父皇的日子不多了,这谁都知道。王家的人,王皇后,廖长空,我知道他们想要上位,也知道他们在打的什么肮脏算盘。”
长云后退一步,“只是娘娘,你也在打父皇的主意吗?是为了您自个儿,还是为了水天和秋风?”
“够了!”珍妃听不下去,一声暴喝,同时正好一阵疾风从门口吹进来,将那烛火吹灭了一大半,大殿之中顿时变得暗淡起来。
“娘娘,长云不管您是为了谁打算的,但是长云必须为了自己打算。长云虽然有一个皇兄,却是形同虚设,从来没有什么同胞之情的。和水天秋风虽然从小一起长大,终究不是隔了个肚皮那么简单的。长云从来不敢说自己有依靠。”
长云一口气说完,身影在夜风里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来一般。金色暗蝶纹的长裙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反射出微弱的光线,像是万花筒一样让人有些迷乱。
长久的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罢了,你下去吧。以后别碍着本宫的事。”珍妃低声叹了口气。
“如此长云这便要告辞了。珍妃娘娘的话长云一定谨记在心,只是能不能做到,却由不得长云。”
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身后的裙摆,随后潇洒地挥挥手,身边一个侍女便跟了上去。
长云出门来,又是一堆丫鬟婆子跟上去,一干人回了公主府,又将那凤仪宫重新丢弃在黑暗之中,烛光全部都熄灭下来,寂寞又冷清。
“该死!这该死的婊子!她以为她是谁?竟然这样和本宫说话?亏得本宫如此温声和气地劝她。”
长久的沉寂之后,凤仪宫方向传来一阵久违的瓷器摔破的声音,随后便是女人声嘶力竭的叫骂声,哪里还有方才贵妃榻上仪态万方的美人?
那微弱天光映照的,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如履薄冰的可怜女人罢了。
第740章 先行一步
阮笛和祁玉三人休养了几日,便催促着祁霄贤去阳城。祁霄贤今日但倒是奇怪得紧。
明明阳城就在眼前,只需要再走上一天半日的,就可以到了,可是这几天祁霄贤闭口不提自己要去见祁韵的事情。
祁玉只知道疯玩,对祁韵她的印象就是深宫里那个不苟言笑的皇后娘娘,如今年岁久远,她也没什么好印象可以用来怀念的。
反倒是这玉门关之内,竟然春光明媚,处处是莺歌燕舞,只让祁玉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流连忘返,恨不得就住在这里才好。
阮笛每日看着祁霄贤缄口不言,想要问他,却又始终找不到机会,一时也摸不清楚他真正的想法。
这一日,祁玉又是满头大汗,从外面疯跑进来,“爹爹,娘亲,你们看这个!”
阮笛抬眼看去,祁玉手中正挥舞着一个泥塑的小人儿,那泥人棱角分明,十分精致。
她却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祁玉不以为意,知道她娘亲和爹爹这几日都是心情不好。可是这并不影响她自顾自吃喝玩乐,上窜下跳。
“玉儿,爹爹明日便要动身先去阳城了,你陪着娘亲在玉门关好好待着,可不要自个儿到处跑让娘亲寂寞了。”
祁霄贤轻轻咳嗽一声,祁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一般,眼睛瞪的老大,支支吾吾道:“爹爹为何要抛下娘亲和玉儿?”
她迅速又转向阮笛:“娘亲,你和爹爹竟然和离了吗?”
阮笛初时还不知道为何自己女儿忽然作这么大的反应,现在看来,小丫头这么一惊一乍,肯定是脑子进了水!
她沉声道:“玉儿!你小小年纪,怎么脑袋里装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你爹爹只是先去看看情况,说些什么呢!”
祁玉心中稍微感到放心,见阮笛是真的生气了,又吐吐舌头,冲她左一声“娘亲”,右一声“美人”的,阮笛这才不和她多费口舌。
虽说是明日再出发,祁霄贤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一副随时都要离开的模样。
祁玉虽然有些担心祁霄贤,此刻听到他要离开,大部分却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心。至于为什么,祁玉当然不敢让娘亲和父亲知道。
要是让那父亲母亲知道自己心中想的是他们二人都走了,自己正好每天跑出去疯玩,可能她那两条腿子就要保不住了,祁霄贤非得给她打断了不可。
黑夜刚降临大地,祁霄贤便带上刀具行李,出了门去了。祁玉心中窃喜,只假装躲在床上睡觉,阮笛怎么呼唤她都唤不醒来。
“这孩子,竟然这般没心没肺的。你要走了也不知道起来送送,还睡的这样沉。”阮笛叹了口气,一边将门关上,亲自将祁霄贤送下楼去。
祁玉却轻轻抬了抬眼皮子,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她扬起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
她仍旧是耐心地等待着,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方才那个姿势,并不着急要溜出去玩耍。
不多时,便听到一个轻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祁玉知道是阮笛,她一边假装睡得很熟,一边细细听着。
那脚步声上了楼梯,又在房门前停留片刻,终于推开门进来。
祁玉知道是娘亲进门来了,却不想一眼皮子之前忽然感到光线一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她的身前,这有些出乎意料,却还不足以让她担心。
祁玉继续假装睡着,便听到身前一个脚步声离开了。
“玉儿果真还在睡着呢。笛儿,如此我便去阳城了。你和玉儿在一处,要多管管她,不要让她跑出去胡闹。”
祁玉心中一惊,那竟然是祁霄贤!他还真的杀了个回马枪。若不是自己小心谨慎,还真的被他给发现了。
祁玉暗自庆幸间,听到阮笛回答了几句,又叮嘱祁霄贤寥寥数语,左不过是那些“平安保重”之类的云云,祁玉越来越耐不住性子,只能强行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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