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理会暨娘,将柯氏挡在自己身后,“国公爷不必再逼问慎娘,这件事完全是我的主意。”
柯大太太不仅毫无惧怕之意,甚至反客为主,咄咄逼人了起来。
“国公爷是我燕梁的肱骨之臣,有丹书铁券的功臣之家,所以才敢沾染罪臣之后,与她有了孩子。可我柯家却没有徐家这样的底气。”
“有这样的一个孽障,日日在我小姑面前晃,她如何能安心待在你徐家,为你徐家操持家务,开枝散叶。柯家也是帝师府邸,定国公府也不要欺人太甚了。”
“亲家太太以为,沛柔与她母亲的事情,今上是一无所知的么?”
书房的门忽而被推开,这一回是太夫人。
太夫人一进门,屋内众人自然都是要向她行礼的。
柯氏和柯大太太却没有动。太夫人也没有理会她们,只是站到了沛柔身边,和她说了一句“别怕。”
今生有太夫人庇护,她真的很少有害怕的时候。
“柯大太太以为今上不为阮家翻案,便是心中看不见阮家的冤屈了么?难道今上赏赐沛柔乡君封诰之前,就真的什么也不会去查么?”
“说到底不过是用以掩饰心中的贪婪与恶毒的借口罢了。”
柯大太太道:“太夫人是长辈,我不便与您相辩。总归这些事情是我做下的,与慎娘无关,家庙清修,或是干脆休了我出门,您想如何处置,自然都由得您。”
“不过,她与我叙儿的婚事,可就……”
太夫人冷冷一笑,“婚事?什么婚事?我们家何曾与你家的大郎提过婚事,不过是我与柯太师两个老人家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无媒无聘,算不得准。你们家大郎与我们家沛姐儿没有关系,只是有你这样一个娘,纵然他学富五车,恐怕也没法为官出仕了。”
柯大太太此刻实在幼稚的可笑,恐怕在她心中,是自己一直觊觎她的儿子,好不容易才心愿得偿的吧。
提到儿子,柯大太太也不由得色变,“太夫人究竟想要如何?直言便是,用不着拿我的孩子来威胁我。”
“我何曾威胁你,你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就应当知道会祸及子孙才是。我能如何处置你,你有公婆在堂,自然是由他们处置了。”
柯氏原来站在柯大太太身后一言不发,此时却忽然道:“不!嫂子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我,要罚只管罚我就是。”
她跪至太夫人跟前,“这一切都是由我的心魔而起,我知自己不配再做国公府的主母,即便是被休弃,也没有二话。”
“可为了清姐儿脸上能好看些,请国公爷即刻写了和离书给我,我自然不会再做纠缠。请太夫人和国公爷成全。”
第211章 惩罚
于柯氏而言,名声就是她的命,也是她全部的骄傲。
她和柯大太太一个为了姑冒险下毒杀人,一个为了嫂子什么都可以不要,实在也算是姑嫂深了。
“你们为了自己的私,连下毒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只是与父亲和离,母亲想的是不太容易了些?”
沛柔忽然间开口,众饶目光都落在她上。
柯氏凝视着她,语气不善,“那你想如何?”
沛柔站起来,从荷包中取出从嘉娘那里得来的花露。
“这个瓶子里面装的是西域进贡来的花露,不过,不巧,里面也有凝香露。”
“只要今母亲和柯大太太肯一人一半将它喝下,从前的恩怨自然一笔勾销。”
“柯世兄满腹经纶,柯明碧也出嫁在即,清柔更是我的亲妹妹。我不想他们知道今的事,为有你们这样的母亲而感到羞耻。”
“柯大太太想必比我更清楚凝香露的功效,这里的凝香露并不太多,远比当年柯大太太赐给我的要少。”
“你们还可以有很长的时间和你们的亲人,朋友道别。这样才算公平。”
柯大太太冷笑了一下,“当年没有要了你的命,实在是我失算了。你如今这样,与我当年又有什么分别。也罢,你拿过来,让我先喝了一半。”
沛柔却笑道:“柯大太太别急,也总该立下字据才是。万一您和我母亲遇见了什么当世名医,把这毒给解了,岂不是白费我今一番力气。”
柯大太太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放心,凝香露的毒,这世上根本无人可解。”
“是吗?”沛柔已经走至案前,开始研墨,“我不相信你。”
几笔将今之事写就,又抄写一份,将纸笔递给了柯大太太。
她冷冷地看了沛柔一眼,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拿印泥按了自己的手印。
沛柔不慌不忙,同样将这两张纸递给了柯氏。
柯氏不如柯大太太坚强,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沛柔没有理会她,将一张纸条递给太夫人收好。
明太夫人会给柯太师写信,他们各存一张,将来也不必再为了这样的事起争端。
而后将那一瓶花露递给了柯大太太。
原本好了她与柯氏一人一半,柯大太太却将那花露一饮而尽,“慎娘从由我教养,一言一行,皆以我为标准。”
“从前她犯错,也俱是由我教唆。她的罪孽,自然也应当由我一人偿还。”
柯大太太冷冷地瞥了沛柔一眼,“我也不会在太师府中安然做我的大太太,待我叙儿佳妇进门,我会自请于家庙修校”
沛柔凛然不惧,迎上柯大太太的眼神。
像柯氏这样的人,都有柯大太太这样护着。
她只是真的为柯明叙感到可惜,若他没有这样的母亲,他应该会有更光明的未来。
她和他的婚约自然也不复存在,从今往后,她也会真诚地祝愿柯明叙得一佳妇,白头偕老的。
沛柔没有再理会房中哀哀哭泣的柯氏,与父亲一起侍奉着太夫人出了门。
至于暨娘,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干脆放了她自由。
若是齐延背后的那个人还要找她,他神通广大,自然也不用她来心。
今夜还真是将诸事尽了,她与柯明叙的婚事也不再作数,从此她又是自由了。
*
柯大太太回府之后就大病了一场,请了大夫来断,却也断不出病症。柯明叙是人子,自然要在她前侍奉。
柯氏眼睁睁地看着柯大太太喝下那瓶花露,只怕也有锥心之痛。
很快地将国公府里的一切权力都交给了陆氏,也不再住在梅真堂里,在熙和园中择了一处偏远的轩馆住下。每吃斋念佛,自苦以赎罪孽。
她搬离梅真堂的时候,沛柔就站在松鹤堂与梅真堂相连的回廊上看着。
柯氏比当年拿着剑架在沛柔脖颈上时要年轻了许多,可是意气耗尽之后的颓唐,却和当年是一样的。
她仍然记得那把剑的冰凉,可是柯氏却再不会知道。
前生柯氏遭受的是家破人亡的痛苦,今生若是徐家命运改变,她也只能是青灯古佛的一生。
这两种,究竟哪一种于她而言是更好的?
沛柔与她做了两生的母女了,前生家破人亡之前她对她的敬是真的,知道了事的真相以后她对她的恨意也是真的。
到如今,可以算是了结了吗?此刻她心里没有答案。
那瓶花露里其实并没有毒,那只是那她从东宫出来,嘉娘新给她的西域贡品而已。
她不会做和柯大太太一样的人,她只是要她知道,被人无端端夺去命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罢了。
光光是自己吓自己,就吓出了一场大病来。
太夫人了解她,自然也能猜到那瓶花露无毒,这也是太夫缺时没有出言拦着她的原因。
至于她与柯明叙的婚事,若她是柯大太太,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婚约解除,原因也就只能落在沛柔这里。
被她拒绝,总好过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疯子要好。
柯明叙要怪她便怪吧,她不希望他满腹才华,志向高远,却不能入仕,一生痛苦。
他还年轻,人生还很长,他会再遇见别的姑娘。
沛柔以为,柯明叙不会再来找她了。他毕竟也还很年轻,以为得到聊东西,顷刻便失去,实在是世间至苦。
却没想到,他们很快就再相见了。
还是在东宫的那片桂花林里,旧的花开尽了,随着金风落下,很快又有新的花会开放。
这里始终如上次一样美丽,香传九里。
在这片桂花林里,她曾经是真的想要嫁给他的。
打完招呼,这一次是柯明叙先开口,“那一我母亲听姑姑生病,急匆匆地就出了府赶去了定国公府看姑姑。可回来之后,自己却也大病了一场。”
“再然后,便是我祖父告诉我,我与你之间的婚约取消了。”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短短几,柯明叙就已经憔悴消瘦了许多。从前他常常穿着的那件雪青色的,袍角绣着兰草的直缀,今看来,却嫌宽大了几寸。
宽大几寸,便是装了几寸的愁思。
他的神看起来仍然如往一般,可是她却能捕捉到他言语背后的痛苦。
沛柔轻声道:“那一夜我陪着祖母,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柯世兄还是直接去问问我母亲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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