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就摘下了头上的花冠放在自己的荷包里准备往外走,却正瞥见墙角架子上放着的水盆。
那水盆里的水是被人用过的,还在往外冒着热气,有香胰子的味道。
这种味道和何家准备的放在官房里的并不一样,她觉得今日好像在哪里闻过。
她们和祝煦怜在这里交谈了很久,并没有见有人过来。
她和海柔往回走的那一会儿,也并不足以让一个小姐用完官房再净完手从容的离开。
也就是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在官房里的,而且很有可能偷听了她们和祝煦怜的全部对话。
上次在宣瑞伯府的那件事之后太夫人就提醒过她隔墙有耳的事情了,没想到今日她居然又大意了。
她在心里把祝煦怜骂了一遍又一遍,她有能耐到她面前逞强让她跟着她到官房来,倒是不记得先看看官房里到底有没有人。
可沛柔现在当务之急也不是追究到底是谁听了她们的话,而是怎么把犯浑的沛声拉回来。
难道前生也是这样,沛声和其他的贵族少年一起起哄要去看今日定婚的何晴霜,然后看见了一直陪着姐姐的何霓云,从此就对她留了心?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礼成之后别家的小姐都去了何家待客的厢房,只有何霓云以及跟着全福人段二夫人过来的段露心还在何晴霜的闺房里。
比起方才人多眼杂,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沛柔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加快了脚步往何晴霜的院子走。
她方向感一直很好,毕竟前生她也不光是在马场里跑马的。
兴致一来,和瑜娘两个人曾经跑去过离燕京城有几十离远的地方,若是不好生记得路,她们又怎么回得来。
她方才在何晴霜院子里呆过,加上对何府有些好奇,一路上有什么景致都有留心,在脑海中把路线过了一遍,也就很顺利的看见了何晴霜住的院子的屋檐。
沛声他们果然聚集在何晴霜住的院子之外,站在一旁的亭子里装模作样吟诗作对,实则在商量怎么才能一窥未来的新娘子的容颜。
此时何府里大部分的下人都在待客的厢房里忙碌,或者是在花厅准备午膳,院子外倒的确没什么下人走动。
沛柔躲在一丛茉莉花后,仔细的看了看那边。那边的男孩子她大多不认得,而齐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混了进去。
此时她头上什么装饰也无,反而显得有些奇怪,她就随手摘了几朵茉莉别进了发间,想了想。
既然她不认得他们,想必他们也不会认得她,决定就装作丫鬟去把沛声叫过来。
沛柔就低了头,努力的做出恭敬的样子来,往凉亭走去。
在离凉亭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把头垂的更低,“请问定国公徐家的五公子在不在这里,徐三太太正在找他。”
她远远的从茉莉花丛边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几个少年注意到了她,此时听见她说话,众人就窃窃私语起来,沛声拨开了人群,有些不耐烦。
“我娘不是在院子里陪着何家的太太说话吗,怎么会遣人来找我?”
话说了一半,就已经注意到了沛柔的不对,连忙改口,大声道:“我想起来了,我娘确实让我去前院一趟的。那我就先走了。”
一边说一边小声催促着沛柔往前走。
后面就传来众人的嬉笑声,景珣更是道:“沛哥儿,你是不敢了吧?我见过怕母亲、怕祖母的,像你这样怕妹妹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又有一个少年的声音,“什么?怕妹妹?沛声兄居然还怕妹妹,怎么?这个妹妹是罗刹啊,还是天仙啊?”
油腔滑调,十分惹人讨厌。
沛声根本不敢回话,只是一个劲的让沛柔走快些。
经过何晴霜的院门前时,却正见何霓云站在门口,低声吩咐小丫头做事。
沛柔下意识去看沛声,却见他也被着声音吸引。何霓云和他的目光在空中对上,而后有些不解,又慌乱的低下了头。
好不容易找了个没人的僻静角落,兄妹俩才停下来说话。
“五妹妹,这里可都是外男,虽然大多数年纪还小,也有何家的年纪较长的姻亲,你怎么能这样过来呢?被人冲撞了怎么办。”
沛柔正因为事情没有办成而有些恼怒,语气就有些冲,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你可知道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祖母和三叔母为了你殚精竭虑,你就是这样回报她们的?”
沛声被沛柔一次又一次的教训,此时不由也觉得面上挂不住。
“我又做了什么了?我不过和同样来做客的朋友在这边聊聊天而已,这样也算犯了你的忌讳了?”
“聊聊天?说得可真轻描淡写啊。何家准备的厢房还不够你聊天的,非要到人家大小姐住的院落外面的凉亭里聊天?”
“你不要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只有你一人聪明。”沛柔对沛声实在也是很失望。
沛声也是气急了,就有些口不择言:“那你大可随便指个丫鬟过来把我叫走便是,又何必特意打扮的像个丫鬟,自己往外男堆里凑。”
“怎么?你可是看上了哪家公子,要我给你引荐引荐吗?”
沛声也不想想,若是她只遣个丫鬟过去,丫鬟说的话他会不会听呢。
这话说的诛心,沛柔也根本没有想到她认识了两生,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她的哥哥沛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泪水顺着面颊滚落。
“我不想和你再多说什么了,你好自为之。我却也不允许你再回去和那些放浪轻薄之人凑做一堆,你若是还敢回去,我也不扮作丫鬟叫你了,我直接禀明了三叔母便是。”
她就把沛声留在了原地,自己一个人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越想越气愤伤心,只是在竭力的收束眼泪。
沛声还是注意到了何霓云。
她殚精竭虑了那么久,甚至不惜装作丫鬟去一群外男跟前,却还是出了纰漏。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重生以来她一直跟自己说要冷静,要理智,不要再如前生一般仅仅凭着自己的心意,靠着别人手上的权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让她很沮丧。
第103章 恩情
等沛柔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没有来过的地方。
她刚才只顾着盯着地面,根本就没有注意周围的景色。
她早已经发现了,也许是何家的主子不多,家里使唤的仆妇也就远远的少于这样规模的府邸应该有的仆妇的人数。
而这一边甚至可以是完全没有人迹,她想找个丫鬟问路都不可能。
四野无人,也最适合思考,她冷静了一会儿,一边顺着来路往回走,一边还在想这几个月来的事。
或许是她重生以来的前几个月过的太顺风顺水了,所以她才浮躁起来,一件事不如她的意,就又变成前世那个不知高地厚的公府姐了。
她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的绪里太久,外祖父一家的冤屈还没有昭雪,她也没有搞清楚徐家前生被族灭的因由。
即便是沛声的事,也不是没有可以挽回之处,她一定要冷静,冷静。
眼前已经是岔路口,可是她实在记不得方才是从哪条路过来的,犹豫了半晌,终于抬脚向右边石子铺成的道路走去。
“错了。”
错了?什么错了?沛柔就转头往后看,却见一个穿着玄色直缀的男子。
这玄色也只是玄色,没有任何的纹饰,莫名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福他生的很高大,比一般的男子还要高。
他看起来年纪也要比她父亲要些,目光很清澈,虽然也很俊朗,肤色却并不白皙,有常年在外行走的痕迹。
沛柔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她话客气些,行个礼终究不错。“我今是随着家中长辈前来祝贺何家大姐定亲之喜的,也是何家大姐夫家的亲眷。不知阁下是。”
那男子就笑道:“我今是来庆贺何大人长孙女定婚之喜的,我不是谁家的姻亲。”
沛柔觉得这人有些奇怪,既然双方都不愿将真实份告诉出来,也不再与他多,就点零头,转继续在石子路上往前走。
“错了。”
沛柔到底还是没有什么耐心,转道:“阁下已经了两次‘错了’,敢问到底是什么‘错了’?”
“当然是你走的路错了,你应该走左边那条路。”
男子的声音带着理所当然。
沛柔便道:“阁下怎知我要去往哪里,既不知我要去往哪里,又何故出言提醒。况且阁下为宾客外男,怎可踏足内院女眷之地。”
那男子微微笑了笑,“定国公府徐家的姑娘,果然伶牙俐齿。我虽然是宾客,但我和这家的主人相熟,每年都会过来住上一阵子。”
“何家的女眷见了我都执晚辈礼,也并不会多有顾忌,况且她们向来是很少往西府来的。”
沛柔是第一次来何家,当然不知道她们家还分什么西府东府。
但他方才称她为“徐家的姑娘”?沛柔自问她重生以来并没有什么建树,只是在内宅里吵了几次架而已,不敢当陌生人这一句“伶牙俐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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