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还是会因为小事置气,可这时候婆媳两人相处得一团和气。
这日,春笺从外头跑进来:“小姐,有消息了,抓到了一个匈奴派来的密探。”
抓住这密探时,密探身上正好带着一封信,信封上有暗号标记。据春笺说,这密探已经收押到大理寺。
年沛山是生是死,全看这密探接下来的供词和指认。
苏宓姿听完回报,心骤然沉到谷底。她想起了赵陵说的话。
他说年沛山活不了多久时,那样的风雨欲来,那样的得意……
或许,这次恰巧被抓的密探,正是赵陵与上官寅合力安排的人。而上官寅可是要将年沛山置于死地的人,那么密探给出的供词……
年沛山怕是要有去无回了。
苏宓姿握紧拳头,她吩咐春笺:“先不要告诉婆母。”
“是。”春笺有些迟疑地点头。
奈何婆母的消息似乎更灵通,不到午时,婆母便拄着拐杖过来了,带着一个小包裹。
婆母要安排苏宓姿跑路。苏宓姿听说之后,十分惊讶:“沛山被押在狱中,我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那样的罪行,多少双眼睛盯着。孕妇和老人,能跑多远?
年老夫人不这么想:“这房子后有一座假山,可通一座荒宅。那里有马车接应,你赶紧收拾东西走。
老夫人关上门,将包裹扔给苏宓姿。包裹轻飘飘的,里头有一些碎银子和银票。
银票露出一角,苏宓姿咬着嘴唇:“夫君还没定罪呢,现在便走——”
要不是现在情形严峻,苏宓姿真会怀疑婆母想要试探她对年沛山的忠贞……
“要等定了罪,便是插翅也难飞。”年老夫人非常笃定,催着两个丫头给收拾东西,“我年家岂不是要断了香火!”
苏宓姿很想翻白眼。不是因为她的命金贵,只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宝。
简单收捡过后,轻便上阵。
苏宓姿和婆母一路赶去假山后头离开。老夫人却拄着拐杖不走,伸手推苏宓姿:“你快走,窦智等着。”
苏宓姿吃惊:“您不走?”
“阿山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老夫人神色冷静,一丝凄凉也无。
苏宓姿伸手抚着肚子,她明白婆母的选择。
她没有多作停留,赶紧钻进假山后头的出口,赶往荒宅。
这荒宅四处都是人高的杂草,期间有蛾子扑腾,还有鸟儿从屋檐掠过,门沿破损,常年空荡荡的。能看出以往的繁华,但不知为何空置了这么久,连乞丐都不来借宿。
地上长满了青苔。春黛和春笺一左一右地护着主子,谨慎地跨过这一片大宅子。走在宅子里,苏宓姿感觉后背一阵阴寒,汗毛竖起来,双耳警惕地注意四周的情况。
“好可怕啊,小姐。”春笺有些害怕起来,她小声喊,“窦智~”
没有人回应,苏宓姿伸手示意她安静。
三个人仔细听着四周的声音。
忽然一阵打斗声传来,刀剑在空中激烈相交,隐约有马儿的嘶鸣声。
赶紧朝那个方向走去,弯着腰,躲在一处残垣后,苏宓姿终于看清楚,窦智被许多大汉围在中间。
以一当五,窦智着实有些吃力。
苏宓姿明白,不能靠窦智,这条路线已经被人提前知晓。为今之计是尽快原路返回。
突然,一个黑衣大汉现身,一把长刀搁在苏宓姿肩膀上。
苏宓姿瞬间不敢再动,盯着对面款款而来的上官静婉。
“是你?”苏宓姿眯着眼睛,如同面临危险时拱起背部的猫。
上官静婉姿态悠闲地过来:“年老夫人当年能从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厉害。只不过,如今我技高一筹而已。”
苏宓姿望着她:“你想怎样?”
春笺一点点挪到小姐跟前挡着,她小姐已经怀孕了,可要小心上官静婉的突袭。
上官静婉看着主仆三人紧张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终于知道怕我了吗?我只是要把你送回年府,让你接受命运罢了。”
年沛山即将被定罪,满门抄斩跑不掉,苏宓姿也要被牵连,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
上官静婉一步步逼近,伸手去摸苏宓姿的肚子。
苏宓姿抢先伸手,护住肚子,侧身:“你做什么?!”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上官静婉笑了,手指头轻轻掠过苏宓姿微微鼓起的肚皮:“还是怀孕了,不过,真是可惜了,将死之人怀孕又有什么用呢?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
“静婉,你为何要骗我不孕?”苏宓姿又想起前两天在酒楼的遭遇,“甚至为了让我不孕,竟骗我吃绝嗣药?”
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苏宓姿一旁的两个丫头都惊呆了,小姐曾吃过绝嗣药,还被骗不能怀孕?
她们自小跟着小姐,竟从不知道这件事。
“骗你又如何?”上官静婉嗤笑一声。
她甚至不屑于摒退其他人。光明正大地碾压苏宓姿,让她前所未有的畅快。
“可我是你自小的朋友,你骗我不孕,也不能治好你自己。你这样图什么?”苏宓姿真的无法理解这个问题。
上官静婉静静看着苏宓姿,似乎想起了什么,垂眼说:“我也曾问过上天,为何是我遭此不幸,可是……谁也治不好。所以——,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承担这样的苦果?”
她说完这句话,嘴角翘起得意的弧度。
苏宓姿看着她的脸,满是怜悯:“你就为了这一时畅快,伤害真心对你的朋友?”
关键是,在法华寺那天,苏宓姿被骗了,骗人的上官静婉那般的镇定从容,短短时间内就做好了骗朋友的决心。
“呵,你算什么朋友?不过是我身边一条狗,根本配不上我对你的好。”上官静婉理直气壮,“再说,有你帮我承担痛苦彷徨,我便多一分自由。怎么就没啥好处呢?”
苏宓姿震惊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十多岁便认识的两个女孩,即使知道上官静婉传了自己的绯闻,也不敢断定她是故意的,也不愿意相信她品行本就恶劣。
而上官静婉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在世俗眼里的形象。她做任何坏事,都没有愧疚心。她只图自己开心和一时爽快。
当眼泪流下来的时候,苏宓姿发现,她竟然想起了那些年上官静婉对她的好,主动和她说话,送她一支好看的簪子,帮她进诗会。
苏宓姿问:“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有些人生来就坏了根子。或许,上官静婉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曾经的某些经历。
反正,年沛山大概也没翻身的机会了。上官静婉这些年藏在心中的窃喜如同蠕虫,一直躲在木匣子里,日日夜夜地疯狂膨胀,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她说:“现在还信我,你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活该被我骗得这么惨。”
谁叫你蠢,谁叫你信我,那就活该你被我骗!
上官静婉没说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吧。苏宓姿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想要还别人,总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只在于对方是不是有心想要践踏你。
这种人,永不悔过。
·
苏宓姿被押着,送回年府。
她下马车时,上官静婉笑得花枝乱颤:“你多保重,好姐妹。”
年老夫人看到媳妇时,万分惊讶:“怎么回来了?”
一旁的窦智脸上有划痕,带着一丝血迹。
他把事情跟老夫人讲了一遍。
老夫人叹口气,与苏宓姿互相搀扶着进府里。
刚刚来消息,那密探已经供了,供词里写,年沛山才是那个通敌卖国的人。
明日,皇帝会亲自给年沛山定罪。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个重要的事儿,待会还得去继续准备,有错别字你们先帮我捉,我回头改。
第46章
根据供词, 年沛山成为了众矢之的,罪名几乎是板上钉钉,要求皇帝下旨定罪的呼声日益强烈。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常言道平白得来的福气, 要有命可以享。
在他们眼中,年沛山运气极好,却无福消受。可怜了他新娶不到半年的娇妻, 怕是要共赴黄泉路。
少不得还要连累她娘家。
苏宓姿正在房里坐着, 望着窗外的枯树, 在秋风中瑟瑟, 树叶哗啦哗啦往下掉, 仿佛是不幸的预兆。
她手里揣着一袋锦囊。
这锦囊是黑绸底,金线缝制而成。上头绘着栩栩如生的龙。
昨晚上, 忽而有人夜闯年府。窦智第一个发现, 差点与对方兵刃相见。
“赵公公?”窦智差点收不住刀。
他常跟着年沛山行走于宫中,在皇上身边见过赵公公,老熟人了。
赵公公示意他不说话, 将黑色锦囊递给他,旋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同一阵风,融入了夜色中。
窦智将这锦囊交给了苏宓姿和年老夫人。
自从年沛山被指认通敌叛国, 两个女人已经麻木, 大眼瞪小眼, 相对无言许久。
若只是两个婆娘便罢了,偏苏宓姿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婆媳两个都意难平,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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