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今上提前摆驾离去,独留几个皇子主持大局。
尹洛依拿着筷子,扒拉着案上已冷掉的食物,她看着眼前的珍馐和谈笑风生的贵族,心下翻涌的思绪万千。
*
几日前的那场雨下过之后,天气渐渐转凉。姑娘们已换下心爱的薄纱,逐渐换上了七彩的薄绸。
尹洛依倚在窗下的矮榻上头,凭栏远眺,看向院子里开的正盛的丹桂。花朵的颜色变得更深了些,绿叶挂在枝头,染出丰富的颜色,花间溢出的香味很浓,一股脑全扑到鼻尖,反倒有些闷人。
换了个姿势靠在榻沿,尹洛依拿帕子掩在鼻下,慵懒的翻看手上的话本子。
在榻上靠了一会子,尹洛依觉着身上越发懒了。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尹洛依手撑在榻上,慢慢起身了。
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下,干涩的唇被温热的水润过后,尹洛依放下了茶盏,朝着外头轻唤了一声。
容儿掀帘进来,帮着尹洛依捻了下有些歪的衣领,问:“姑娘可是要出去走走。”
“今日天气不错,我许久未去茶楼听说书了。”尹洛依顿了顿,抬眸瞥了一眼外边满院子里的花丛,说,“收拾一下,咱们等会儿出门。”
东龙大街上热闹依旧,不断驶过的马车,叫卖的小贩,散步的行人,汇成一副热闹的画卷。
“卖糖葫芦,卖糖葫芦了……”二十来岁的小哥扛着一棒子糖葫芦,拖着老长的声音,笑着穿梭在街头。
有个四五岁的小儿从尹洛依身后跑过,尹洛依顺着他的视线移到前头,看着那小儿停在卖糖葫芦的小哥面前,伸手将手中的几个铜板递给小哥。
小哥笑着揉了揉小儿的脑袋,眯着眼挑了串最大的糖葫芦递给小儿。
尹洛依视线落在小儿编着几个小辫的发上,思绪无端的飘远了些,小哥的声音重新响起,唤回了尹洛依的思绪:“姑娘,可要来一串糖葫芦。”
容儿上前付钱,尹洛依手拿着糖葫芦,轻轻咬下一口,酸甜的滋味溢在口腔,尹洛依眯了眼睛,哈着气说:“好酸呐!”
茶馆里说书人说的热闹,听书人在底下鼓掌欢呼的热闹。这里汇聚了三教九流和走南闯北的江湖人,消息最是灵通,说书人在各处都有线人,有时讲的边陲新鲜故事,甚至连朝中都没得到消息。
尹洛依走进后,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大声道:“客官可是要听书,上头二楼的雅间清静,小的带姑娘上去?”
里头的说书人正拍了下桌子,尹洛依收回了视线,颔首道:“有劳了。”
容儿在前边替尹洛依掀起珠帘,尹洛依坐下后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架子上摆着兰草,墙上挂着泼写的水墨,淡雅中透着别致。
茶楼四方设桌,一楼院中中空,那处用红木搭着一丈高的台子,发须花白的老者正捻着胡须,讲的兴起。
尹洛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将视线投向木台。
“话说咱西边边境一直不太平,云族地处荒芜,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多年来大小战役不断。但云族仗着得天独厚的地理,驻守西边的‘义军’一直无法侧底剿灭云族,只得与他们周旋。两月以前,云族突然半夜袭击‘义军’,放火烧了‘义军’粮草,当时云族夜晚出手,打的‘义军’措手不及,粮草一下子损失大半。”
说到这里,大半听众皆皱起眉头,尹洛依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说书的老头,眼底的光芒慢慢暗了下去。
尹云所在的军队正是“义军”。
说书人最是知道把握故事节奏,说到这里忽的停顿下来,兀自喝了一口茶水,等到底下有汉子催促才捻着胡须接着说下去:“且看那义军中一刚及冠的小将拔剑而出,独自率领了一对人马趁夜追去。那十几人的队伍在玉莲山脉爬了半宿,后又在云族营地蹲守了足足五日,最终摸进云族营帐,单刀匹马斩杀了云族首领,使得云族内乱。”
“那后生小将当即传回消息,义军大队人马不久后赶来,这一盘散沙的云族士兵不足为惧,眨眼被灭了大半。”
有人大声喊道:“那小将这般厉害,也不知道是谁家少年郎,这次立下的功劳够他当个将军了。”
尹洛依搁了茶盏,起身道:“府上该来消息了,咱们回去吧。”
容儿正听的兴起,闻言视线还落在下头,一面问尹洛依:“大公子不是也在义军里头么,也不知道此战大公子有没有立功,要是大公子得了封赏,说不定大公子就能回来了。”
尹洛依敛了神色,连她都没事先得道消息,自不能给容儿解惑。她停了脚步,把视线放在高台上,等待着说书人的下文。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说书人拿折扇指着那发问的小郎君,笑道,“此人正是国公府离家多年的大公子,我那跑江湖的兄弟早早的给我送来了消息,说是义军的上疏这几日就要到兵部,再过几日那位大公子兴许就要封赏了。”
容儿转头看向尹洛依,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之色。
尹洛依先一步打帘跨出房门,想尽快回府,却不料迎面撞上了一位红衣男子。
尹洛依抬眸,睨了一眼面前的那人,揉着撞红的鼻尖,没好气的说:“钰表哥,你怎的不看路!”
☆、告白
镇南王府有专门的消息渠道, 尹云得胜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府
上,王爷和王妃看了信就往国公府去了。
赵钰先一步出门,想把消息说与尹洛伊,进了国公府才知尹洛伊出门了, 就一直追到了茶楼来。
“小表妹, 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赵钰一路上跑过来, 鼻尖还带着薄汗,说话的时候还带着轻微的喘息, “大哥打了胜战,兴许就要回来了。”
尹洛伊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 因而面上没有露出过多震惊的神色。将帕子递给赵钰, 尹洛伊拨弄着指甲,一边歪着头问:“表哥可知朝廷对兄长的安排是怎样的,是真的要让兄长回京么?”
赵钰伏着身子, 待喘匀了气后, 这才接着说道:“得了消息后, 我立马就出来了, 想着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消息。”
说书人正讲的兴起,四面一片欢呼雀跃。
赵钰睨了一眼高台上说的兴起的老者,拿帕子擦拭额上的汗渍, 面上的潮红逐渐退了下去,叹道,“谁成想小表妹你已经知晓了这事儿, 其余更细致的消息我却是不知道了,祖父祖母已经去了国公府,该是去和老夫人他们商量了。”
尹洛依今日出门故事也听了,还得了尹云可能回来的消息, 当即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回府的渴望。
“喏,这些就算是给表哥的报酬了。”尹洛伊跨出一步后又退了回来,夺过容儿手中捧着的糕点塞到赵钰怀里,“我现下就要回府,表哥可要随我同去?”
赵钰勾唇一笑,摇头道:“刚从国公府出来,就不去了,过几日晴姐儿要去逛庙会,届时表妹可要同去?”
“不知接下来的几日府里是何安排。”尹洛伊垂眸思索了片刻,想着她已许久未见赵晴,抬眸看赵钰,“到时要是得空,我就让人递信给表哥。”
*
尹云虽是年少离家,却是每月必来一封信。今次来的信有些不同寻常,不是例行问候的家书,而是一封捷报。
“平安、勿念,月余后将归——尹云。”
尹云来的信很短,区区几个字却在众人眼中炸起了惊雷,面上说着恭喜的各人实则心里各怀心思。
作为大房嫡子,尹云自然会继承尹杰的世子之位。而他离家数年,二房、三房皆有子嗣,国公府底蕴深厚,那几个哥儿到是没什么想法,不过李氏妯娌三人的心思就表露的有些明显了。
李氏看着手上的“家书”,眼里的光芒忽的暗了下去,在老夫人看过来的时候,她又恢复了神色,换上了一副笑脸:“云哥儿此次得了军功,定会得到封赏,说不定还会调回京城,到时就好在老夫人跟前尽孝了。”
听着这话,老夫人面上露出了笑意,但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垂眸叹道:“这都是云哥儿的气运,老身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愿他平安就好。”
“老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李氏开口后,张氏也不甘示弱的插嘴道,“元哥儿小小年纪就立了这么大的军功,朝廷铁定是要重赏的。有大叔二叔在朝里运作,还愁不能把云哥儿给调回京城么,老夫人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镇南王和王妃自佳楠郡主去世后就渐渐淡了和国公府的来往,平日里只对尹洛依来往的勤快些,这次登门也是为着外孙尹云。
王妃坐在一旁吃茶,冷眼看着几位夫人明里暗里的较量,暗自啐了一口,垂手搁了茶盏,拿帕子试了嘴角后道:“云哥儿就不在国公府,这次要是回来了,老夫人可得好生待这孩子。要是我外孙回来后受了什么窝囊气,国公府到时可得给我镇南王府一个交代。”
当年的事老夫人本就愧疚,王妃说的不客气,她也没计较,反倒笑着应了:“云哥儿是老身长孙,将来回来了老身自会好生带他,王爷和王妃不必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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