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福晋，老爷和夫人尚在，您可不能想不开。”秋月也忙劝道：“昨儿老爷、夫人来还哭了一场。您若是，若是想不开，老爷和夫人可怎么受得了！”
“是啊，还有阿玛和额娘。”四福晋喃喃开口，可过一会儿她又道：“家里有哥哥他们，阿玛和额娘应该也不会难过很久的。”
“四嫂，你怎么能这么说！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少了哪个他们能受得了！”池小河气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她自己没有父母缘，就很羡慕别人父母双全的。现在看四福晋一心求死，父母都不要了，这心里头就忍不住冒火。
“要是你阿玛、额娘听到这些话，该多伤心啊！”池小河又说了一句。
“是我不孝！”四福晋露出一丝苦笑，她看着池小河激动的样子，眼里满是痛苦的道：“可是妹妹，我，我真的撑不住了。太难了，老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
四福晋的脸颊流下两行泪水，池小河知道她的未尽之言，心里也是难过。要说苦，四福晋这些年过得确实不容易。先是同四爷在阿哥所里熬了几年，好不容易出宫建府了，后院的女人就多了起来。偏她自个儿不得宠，又一直怀不上孩子，这个福晋当的就艰难。
等到终于生了弘晖，才算是扬眉吐气起来。只是四爷对她依旧没多少情分。但四福晋也知足，只要四爷该给的体面都给了，她也不强求。一心做好福晋的本分，养好弘晖，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可弘晖没了，她的盼头也就没了！再一想想那个得宠的李侧福晋还有一儿一女，这心里只会更难过。
池小河那些劝慰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秋月倒是着急了，不停的给池小河使眼色，想让她再多劝两句。不然就她们福晋这精神状况，真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八爷同四爷这边也是相顾无言。八爷除了开始说了句节哀顺变，拍了拍四爷的肩膀，就没多说什么了。
两人刚摆明面上要争那太子之位，四爷的嫡长子就没了，这事也太寸了。若是心眼小的，看八爷来只怕会认为他是来看笑话的。
但四爷知道八爷不是这种人。若今日这事发生在八爷头上，他也绝不会看笑话。争位归争位，该有的底线还是有的。
就在八爷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九爷和十爷一块儿结伴来了。这两人来看望四爷就是出于礼节了，所以也只简单的说了两句。
等后来大家一块儿离开的时候，八爷才发现九爷没带福晋，不由意外的问了一句。池小河也很诧异，还以为九福晋病了，也看向九爷，等他开口。
第891章 销毁
十爷如今没福晋，这种情况下也不太好带侧福晋上门，所以他便一个人来了。可九爷是有福晋的，没带只能是别的原因。本来她们妯娌间是这几个人关系最好了，按理九福晋是肯定会来的。
见大家目光都看向自己，九爷难得的支支吾吾起来，“嗯，是有些身子不舒服。”
“病了？那我明日去看看九弟妹。”池小河道。若是以往，她肯定是拉着四福晋一块儿了。如今，她只能一个人去。
“不用！”九爷摆手道：“也不是病了。”
“嗯？”池小河这下就疑惑了。八爷和十爷也是一头雾水。
没病又身子不舒服，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吵架了吧？”池小河试探的猜测了一句。
“没有！”九爷连忙否认。
八爷不由笑道：“都不是，那是什么？九弟，你怎么也磨叽起来。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九爷犹豫片刻，终于道：“她是有身孕了，但胎像不太稳。”
这下大家都惊了，池小河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了。”九爷说起这事也是发愁，“时不时就出血，我都不知道这孩子保不保得住。”
按理三个多月应该坐稳胎了，可听九爷这说的，怕是不乐观的很。池小河突然想起中秋宴上九福晋时不时抚着小腹蹙眉的样子。只怕是那会就不太好。
“没让于太医看看？”八爷道。
于太医是精通妇科的，当初池小河也是让他帮着调理身子的。
“没。”九爷却摇头道：“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没敢吱声。”
大家这才想起这会还在太后的孝期，这孩子的时间卡得也太巧了点。一个弄不好，九爷可是要落下罪名了。
“是不是就因为这个，九弟妹情绪不稳，才影响了孩子？”池小河道。
“也许吧。”九爷道：“但我和额娘已经通过气了，孩子若能坐稳胎，我让额娘同皇阿玛说，也不会有什么。她自个儿爱钻牛角尖，我也没法子。”说到这个，九爷不禁有些烦躁。
因为之前九福晋就小产过一个孩子，所以越发爱胡思乱想。他已经好脾气的尽量忍着，劝着了，可日子长了耐心便没那么好了。
“明日我去劝劝吧。”池小河道：“三个多月，孩子都成形了，好好养着，明年春天就能生下来了。”
“那就多谢八嫂了！”九爷拱手鞠了一躬。他对九福晋虽然不算很宠爱，可嫡子还是想要的。
这事说定后，大家便就此别过。池小河也同八爷一块儿回了府。
“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池小河不禁感叹了一句，“爷，改日咱们去广济寺拜拜吧。”
“好。”八爷没拒绝，他自己也是觉得今年有些太不正常。宫里宫外，前朝后宫，事也太多了，而且都不是好事。
“皇阿玛本就身子不好，听了弘晖夭折的事，伤心起来又要影响身子恢复了。”池小河又叹息了一声。
虽说康熙活这么多年，夭折的孩子、孙子不少。但他到底是个血肉之躯，总还是会伤心难过的。
“是啊，皇阿玛对弘晖还是喜欢的。”八爷也道。他们这些儿子的子嗣都不算多，除了弘旺和弘皙这两个特别出色的，能让康熙有印象的孙子不多。弘晖也算一个。
而且八爷猜到康熙心中的太子人选是四爷。如今四爷嫡子夭折，这对康熙也是个打击。
很多事情是不能联想的，一联想就会发现许多巧合。比如说弘皙，因为是太子的儿子，结果被人下毒，伤了根本。而弘晖，作为准太子的儿子，却突然夭折。
不知道康熙想到这些事，会不会对立太子之事生出别的想法来。
但不管怎么说，八爷心里清楚，弘晖的夭折对他是有益处的。这么分析固然很残忍，可事实就是如此。他知道，四爷心里也是同样清楚的。
永和宫里，德妃收到消息后也是哭了一场。她和四爷这个儿子不亲近，却是喜欢四福晋和弘晖的。尤其是在知道四爷有争位的念头后，心里还曾想过，若四爷被封为太子，那肯定是要搬进宫来住的，到时候见弘晖和四福晋就更方便了。
谁知还没来得及高兴，弘晖便没了！这可是她嫡亲的孙子，不是李氏生的弘时能比的！
要说德妃在宫中多年，自己也夭折过几个孩子，心性应该足够坚韧。但人年纪渐大，对孙辈的感情又不一样。哭过一场后，一直身体不错的德妃竟病倒了。
而四福晋这一次没能进宫看望德妃，因为她自己也病了，根本连床都下不了。
四爷一时间焦头烂额，府里的事务只能交给李氏打理，自己则每日进宫看望德妃。
这样一来，他自然顾暇不及，几个内阁大臣也都体谅他刚刚丧子，便将朝政多与八爷商量。之前由四爷隐隐控制朝堂的局面，渐渐地就向八爷倾斜了。
张廷玉再一次深夜被召入宫。
他本以为是康熙改了主意，准备重新拟诏书，谁知康熙却并不打算重拟诏书，只是把之前的几份都销毁。
“皇上是准备暂不立太子了？”张廷玉难得问了一句。
之前康熙拟了诏书却没宣布，他猜是准备在颁金节的时候再宣读的。可这次直接销毁，倒是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朕也许还能再撑一撑。”康熙道。
这就是暂不立太子了。张廷玉没想到自己猜中了。可康熙的身体状况又能撑多久呢？若是哪天突然没了，连个遗诏都没有，这朝堂不得乱？
仿佛是猜中了张廷玉心中所想，康熙突然笑了一下，道：“衡臣不必担心，这诏书还是要拟的。在朕合眼前，会再叫衡臣来。”
“臣惟愿皇上不叫臣来！”张廷玉躬身道：“这大清离不了皇上！”
“可朕老了。”康熙自嘲的笑笑，“朕不想服老，可不服不行。没有人能万岁，朕便是百岁都不可能。有些事，总要提前做准备的。”
第892章 物是人非
张廷玉心里突然有些发涩。皇位更迭，意味着他们这些大臣也会跟着起起落落。如今他深受康熙信任，但新帝却不一定会继续重用他。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他一直站的都是忠君的立场，从不偏向任何皇子，也就没有所谓的从龙之功。
大半夜的，君臣对视，心中都生出无限感慨来。
第二日，张廷玉以生病为由告假，另几个内阁大臣都有些意外。因为张廷玉是他们几人中最年轻，身体也最好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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