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河当时没看那个小产的孩子。说是小产，其实已经是个完整的男婴了。听奴才们说，孩子下来的时候还是活的。这要是搁现代住进温箱里说不定还能活。但在古代，孩子没救活不说，大人也没了。
那孩子后续的处理也都是四福晋安排的。池小河自己受不了这个，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她从小就压我一头。我心里不服气，总想着要哪天要超过她。”托娅突然开口道：“结果她嫁给十爷当嫡福晋，我却只能给王爷当侧福晋，还是压我一头。那会她派人给我送东西，我还觉得她是故意炫耀自己身份高我一截。可如今她没了，我突然好后悔。我们都来自草原，远嫁在这京城里，本该能……”
托娅哽咽起来，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池小河却听懂她的意思了。本来两人可以在这异乡互相慰藉的，可如今再也没有机会了。
“逝者已逝，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池小河安慰她道：“咱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谢谢。”托娅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着她平日里与你们走的最近，便想来问问。”
“我知道。”池小河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该回去了。”她注意到大福晋那边已经看过来好几次了。
托娅回头看了一眼，却无所谓道：“不必理会。她还管不了我同谁说话。”
池小河有些惊讶，但也没多问。托娅若是想同她多说几句，她也愿意奉陪。
“别打了！”突然队伍后面传来了叫喊声。
这声音很大，还一声连着一声的，引得大家都回过头去看。池小河伸着脖子也看不清是哪些人。
“哎呀，好像是十福晋的哥哥把十爷打了。”一旁有人道。
池小河一下就想起了那个总是面容严肃的阿尔木。当年在草原上，十福晋同十爷闹矛盾，阿尔木也是去教训过十爷的。
这次奔丧，十福晋的阿布和额吉都没来，只派了阿尔木做代表。对于妹妹的死，阿尔木肯定是很难过的。池小河有看到这个高大的蒙古汉子眼眶一直红着。但她没想到阿尔木会去打十爷。
八爷他们自然要去拉架，但十爷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半边脸迅速的肿了起来。
作为女眷，池小河她们不便上前，但远远看着，也知道阿尔木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而十爷作为被打者并没有还手，甚至可以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挨打。
其实十爷最近的状态都是这样。虽然照常吃饭睡觉，但他几乎不开口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仿佛行尸走肉般进行着各种仪式。
池小河知道，这是一种悲伤到极致的表现。
虽说十爷不是独宠十福晋，但小两口的感情还是好的。当初十福晋刚嫁过来时，十爷怕她不习惯京城的生活，还特意在府里搭建了一个蒙古包。她那会还带弘旺他们去玩过。
后来十福晋怀孕，十爷若不是连着被康熙派出去，只怕也是整日在府里当宝贝一样供着的。
说不定十爷这会心里还会自责，若是他当初坚持不跟着康熙去南巡，留在府里陪着十福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悲剧已经发生了，活着的人只能忍受这痛苦。
阿尔木肯定也知道妹妹的死怪不到十爷头上。但他心里的悲伤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十爷自然是首当其冲了。
这之后的好几日，池小河都有些恹恹地提不起精神。倒是八爷一直在忙，每日里早出晚归的，只有晚上躺床上了才能说上几句话。
从八爷嘴里，池小河知道了阿尔木在打了十爷之后的那晚又同十爷一块儿喝酒，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听得池小河唏嘘不已。
一个失去了心爱的妹妹，一个失去了心爱的福晋和孩子，两个悲伤的男人也只能借酒消愁。
“皇阿玛也有些愧疚。免了十弟这些日子上朝。”八爷道。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池小河道：“十弟怕是得一段日子恢复了。”
“你还记得大嫂走那会么？”八爷突然想起了逝去的大福晋，“大嫂那会是缠绵病榻，大哥还算有个心理准备，后来也消沉了好一段。这次十弟只会更难受。”
池小河搂着八爷的腰轻轻“嗯”了一声，脸在八爷的怀里蹭了蹭，轻声道：“爷，咱们都要好好的。争取活的长一点。”
八爷低头在她发顶上落了一吻，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就听池小河又道：“不然孩子们就太可怜了。”
“合着就为了孩子们？”八爷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正以为是池小河舍不得他呢！
第821章 不多想
池小河仰头去看八爷，被他这语气里莫名的酸意给逗笑了。刚刚还有些伤感的情绪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了额娘的人，孩子自然是排第一的。”池小河嘴角含笑的道。
八爷拨弄着她鬓角的头发，微笑道：“孩子们长大会自己成家立业，最后还不是咱们俩一块儿？”
这话让池小河恍然有种八爷才是现代人的感觉，而她反而是传统老思想。其实夫妻之间的陪伴确实要比和孩子在一块儿时间长。
池小河身子往上凑了凑，在八爷的下巴上吻了一下，笑道：“爷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话反驳。”
“再过十年，弘旺就要娶妻成家，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八爷道。
“啊！这么快！”池小河不由感叹一句，她倒是忘了，在古代，十几岁就能成家了！
“可不是快么！”八爷笑了笑，道：“一转眼咱们大婚都七八年了。”
池小河一时间有些怔忡，果然光阴似箭，一晃她在这个时空竟然都生活十几年了！
“是不是不觉得？”八爷笑着在她眼前挥手，让她回神。
“还真是不觉得。”池小河感叹的重新趴回八爷的胸前，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划着圈圈，“好些事情都恍如昨日，却不想过去这么久了。”
“日子就是这么日复一日的一下过去了。”八爷抓住池小河那只不老实的手，笑道：“所以，再过十年，二十年，咱们还是会好好的这么过着。别想太多。睡吧。”
“嗯。”池小河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她确实爱想太多。最近因为十福晋的事，她又常想起历史上八爷的结局。
十福晋已经如历史上短命，太子也废了又立，那是不是意味着即便有些事情同历史上不一样，但大的方向还是不会变？那她和八爷也会同历史上一样的结局么？
但这会她真的什么都不想了。就像八爷说的，日子就是这么日复一日过的。如今八爷就在她的身边，踏踏实实过好每一日，即便改变不了结局，至少不辜负这一世吧。
第二日池小河早起时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八爷正好也休沐，两人便决定带上孩子们去郊外踏青。
这会京城的天其实已经有些热，都能算得上是初夏，说踏青已经有些不合适了。不过郊外一向比城里要凉爽，这个天气还是适合户外活动的。
孩子们对能出去玩当然高兴。自打八爷回京就一直在忙，有时候晚膳都不能一块儿用，就别提陪他们玩了。
弘旺自然是无法参加的，因为上书房并不放假。他甚至因为天不亮就出门，压根就不知道池小河他们的计划，直到晚上回府大家一块儿晚膳时才听说。这都是后话了。
因为是临时起意的郊游，又只有一日的时间，所以池小河并不打算去太远的地方。准备就在出城不远处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孩子们野炊，放放风筝啥的。
要说富贵人家好办事呢，她只需动动嘴，奴才们很快就把东西准备齐全了。一家人上了马车就出发了。
弘曦一路上都很兴奋，还同八爷说起了之前池小河带他们到庄子上小住的趣事。八爷饶有兴致的听着，时不时还配合发问，弘曦就说得越发带劲了。
他正是爱说话的年龄。平日里池小河也鼓励他多说，这会也不觉得他聒噪，反而和雅尔哈一块儿听得津津有味。明明是一起经历的事情，但好像听弘曦说又是另一种感觉。
一路上欢声笑语的，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架炉子烧炭火都有奴才们动手，池小河和八爷便陪着两个孩子玩。
要说赵仁宽还挺会找地方，就在他们安顿的不远处还有条小溪。弘曦便吵吵着要去抓鱼。
于是一家四口便在溪边寻摸起来。只可惜这溪水虽然清澈见底，却是一条鱼都没看到。
“上次咱们在庄子上都有的。”弘曦很是遗憾。
“那咱们改日去庄子上抓！”八爷笑道。
“阿玛说话算话！”弘曦忙接话道。
“君子一言！”八爷笑道。
“驷马难追！”弘曦忙道。
八爷点点头，弘曦兴奋的叫了起来，“哦，阿玛答应啰！下次去庄子上抓鱼！”
池小河在一旁笑着摇头，弘曦比弘旺小时候活泼多了。大概因为是家里的老幺，大家都宠着他，所以性情也外放的多。
“你不是一直要吃烤肉的？来吧，今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池小河见奴才们把烤炉和食材都准备好了，便冲弘曦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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