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见华翎公主缓缓走下高楼,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大兴皇帝难道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来刺杀本宫?”
燕殊此时的脸色极为难看,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司徒怀箬和南梁皇子都跪了,他没道理硬气撑着,光是一个不敬就是大罪了。
“不敢,是本世子认错了人,又不知公主身份才冒犯了殿下,还望公主恕罪。”
燕殊在心中暗恨,皇帝好狠毒的心啊。皇帝绝对是知道韩菱就是北殷华翎公主,才那么爽快让他出使,在大兴帝都的时候,穆华翎就想杀了他,何况他现在到了北殷国土上。要不是司徒怀箬拉住了他,他一旦对穆华翎动手,殒命于北殷铁甲卫的箭下,且事后北殷完全有理由。
但燕殊对司徒怀箬一点感激也没有,甚至他连司徒怀箬都恨上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帝都无力刺探什么消息,但司徒怀箬定是知道什么却不告诉他,才会令他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
萧函挑了挑眉,“认错了人?”
这男主倒是能屈能伸。
燕殊决定硬咬住认错人且不知身份的借口,拼着穆华翎不可能在雍都明目张胆随随便便就要了他的命,他好歹还是大兴世子,未来显王。
萧函轻飘飘的一笑,“本宫怎么觉得大兴使团意图不轨呢?”
燕殊冷汗涔涔,这边司徒怀箬却是接过了话,一脸平静道,“此事是我大兴使团之过,我等愿受华翎公主责罚。”
这话说得漂亮,既是坦然承认了过错,又是将处罚的主动权交给了穆华翎,但好处就是要思索如何处置大兴使团的人就是穆华翎了,毕竟无论燕殊怎么辩解,也无法改变他方才下令侍卫对华翎公主动兵刃的事实。
司徒怀箬也是同样相信,穆华翎不会在大兴使团刚到雍都的第一日,就杀了出使北殷的大兴世子。
就算处置,是重是轻好歹有回寰余地。
“罚自然是要罚的。”
萧函不理会这话中的巧妙机锋,又看向了南梁皇子这一边,原本幸灾乐祸等着看大兴使团笑话的南梁皇子瞬间煞白了脸,“大兴世子胆敢刺杀公主,本皇子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啊,更不知道华翎公主您就在附近。”
萧函淡淡道,“南梁使团的来意,本宫也知道一二。但现在看来,怕是诚意不足。”
南梁皇子因为这话,心里也跟着打起鼓来。
却不想萧函淡淡道,“今日已然不早了,本宫就让铁甲军先送几位回去吧。”
街那端公主仪仗已经开来,
萧函缓缓走下楼,门口正是仪仗中的一辆华丽的八宝香车,侍从伸手拉开马车门,伏身跪下去。
从始至终也没再看他们一眼。
遥遥便可望见,代表北殷皇室亲卫的金盔金甲在阳光下笔直肃立的闪闪发光,
……
南梁六皇子刚松了口气,见着公主车驾已然离去,也不用再跪着站起身来,但华翎公主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两方人正要返回下榻处时,却被铁甲军为首的一位将军拦住,面目肃然道,“公主有命,只让臣送几位回去。”
众人惊骇莫名,难道是说只有南梁六皇子和正使司徒怀箬,大兴世子几位身份贵重的才能平安回到使团舍馆。
那位将军似是讥笑道,“毕竟出了有人胆敢刺杀公主的事,还请各位的护卫侍从留下,待我等仔细审查一下身份为好。”
说是审查,但这里都是些聪明人,心知肚明怕要等到他们离开北殷,才可能再见到他们的护卫侍从了。
六皇子杨令骋虽也知道是自己的行事惹了华翎公主不悦,但还是不妨碍他狠狠瞪了燕殊一眼,“大兴世子是要管好自己的侍卫为好,要是再出什么岔子,也别拖累本皇子。”
燕殊脸色铁青,这份屈辱他记下了,日后定会回报给北殷,回报穆华翎。
司徒怀箬神色淡淡,倒也没什么不满,显然这就是穆华翎的第一步处置。
但还是出了些变故,在秦葭身上。北殷铁甲军显然知道她也是大兴使团的人,于是把她当作燕殊的侍从想要一并带走。秦葭怎么可能顺从。
燕殊压抑着怒气,“她不是什么侍从。”
这要是被北殷铁甲军带走,只怕生死不知,还少不了受皮肉之苦,至于反抗,更是不用想,整条长街尚处于铁甲军封锁,插翅难飞,要是这时候反抗,整个使团都会受到连累,以穆华翎的行事,只会将他们通通下狱。
司徒怀箬叹了口气,与那位铁甲卫将军拱手道,“这位秦姑娘确实不是什么侍从,而是大兴宣阳侯之女,因为想要一览北殷风光,故而此次随我们出使,倒是让诸位误会了。”
他说的话倒不假,说起来也是给秦葭填补了一位贵女身份,反正北殷与大兴相隔数千里,应该也不会特意打听秦葭早已与侯府断绝关系的事。
司徒怀箬谈吐温和从容,让人生不出怀疑来。
那位将军一愣,却也没有多计较,只是将秦葭与南梁皇子手下数位侍从比试不落下风的事记了下来,回头再禀报殿下。
司徒怀箬也仅仅是为秦葭解了围,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合适的理由阻止被铁甲军带走了,而且这是穆华翎下的令,他们今在北殷雍都,还是不要得罪这位监国公主为好。
南梁那位六皇子也是这般想的,虽不情愿,但还是没有任何反抗,乖乖被名为护送实为押解回到了下榻的舍馆。
但此事还没结束。
司徒怀箬等人回到舍馆没多久,便有上千铁甲军将他们所居的舍馆团团包围,各处出入门都有黑甲士兵看守,一个个面无表情笔直站立,满是肃杀之气,腰间悬挂利刃,两排枪戟闪着森森寒光,不让人随意出入。
不止是大兴使团,南梁使团也是如此,留在舍馆内不知刚才长街上发生什么事的那些官员一个个都吓的脸色发白,还以为北殷连使团的人都要杀了呢。
司徒怀箬和燕殊则是神色凝重,这是重兵把守,要软禁他们的架势。
原本大兴朝廷派来护卫使团安全的将士,还有司徒怀箬,燕殊等人各自的手下护卫,皆数被铁甲卫带走,还是同样的理由——华翎公主下令。
燕殊神色透着阴鸷道,“为什么连服侍的厨子仆人都带走?”
带兵看守舍馆的为首将领不卑不亢,“世子若是需要,我北殷自会派人到舍馆,照料各位起居,绝不会怠慢大兴使团的人。”
让北殷的人进入舍馆服侍起居,那不就是成了明目张胆的监视他们了。
但所有仆人都被带走,他们又不可能自己动手,一个个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燕殊连喝杯茶都需要有人斟好奉上,又怎么可能屈尊去做下人的活计,只能接受北殷的安排。
最后,舍馆里除了司徒怀箬,燕殊和秦葭之外,只留下一些毫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使团官员,他们可是被吓得够呛,想问正使和副使是怎么回事。
司徒怀箬平静淡然道,“华翎公主不高兴,自然要我们受些罪。”
哪怕此时不能轻易杀了他们,也能将他们软禁起来,变成笼中之鸟。
第80章 谍者公主
秦葭也被吓到了, 对上南梁皇子时她都不曾惧怕过, 但看到这一幕幕时, 却生了些畏惧,一种叫做权势的畏惧, 连高傲如燕殊,清风霁月如司徒怀箬,也不得不在此面前低头。
“司徒公子。”秦葭忍不住看向司徒怀箬, 含着惊惧和疑惑道,“她不是韩菱么?”
昔日在大兴帝都见过的那个貌似很厉害还将他们耍了一通的北殷暗探。
司徒怀箬一贯温和的语气难得带了些冷肃,“韩菱一事绝不可再提起。”
污蔑北殷监国公主可是大罪。
他叹了口气, “我们且安心待着吧。”
结果连司徒怀箬也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十日,
这十日内, 不仅舍馆里到处是北殷的耳目, 而且门口都有重兵把守, 禁止出入。哪怕只是想随意出去走走,也被拦下了, 杜绝了他们与外界传递任何消息。还真的是将他们软禁在了此处。
司徒怀箬也不知穆华翎意欲何为, 但这种将他们与外界隔绝的境况显然是对他们极为不利。
外界只知道南梁和大兴两方的使团在帝都内闹了个大笑话,还被监国公主给看见了, 于是重军把守两国使团下榻处, 和囚犯没什么两样。而且一连十日北殷朝廷都没有要接见的意思, 就这么晾着。
萧函本来随便出去一趟,没想搞这么大阵仗的,但正好有送上门的理由将两国使团软禁起来, 没道理不用。
之后每日也是都有人向她汇报两方使团的情况。
燕殊整天脸色阴沉沉的,脾气也越发暴躁,甚至因为一点小事就动辄打骂,不过在舍馆服侍使团众人起居的是北殷派的暗线,怎会逆来顺受,任他支使,能给他好脸色都不错了。
萧函也下过令,只需看着他们,其他的就不必了。
燕殊没法对这些北殷暗线出气,那些地位比他低的官员还有秦葭就难免被殃及池鱼。
他生来就是显王世子,身份尊贵,又心怀鸿鹄大志,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被重重看守软禁不说,衣食起居至少都有三四个耳目盯着。而且又是穆华翎亲自下令,即便笃定穆华翎不会明目张胆的杀了他,燕殊也会忍不住怀疑,是否有人下毒,或者其他各种各样的方式无声无息地谋害他,再对外宣称大兴世子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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