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引荐的炼丹师在面圣了。”王公公得了眼线的消息立马压低禀告,“那炼丹师似乎还真有点本事,几颗神药就让圣上当场龙心大悦封了官,听说官职与高鹤先生同品阶。”
高鹤气得拂尘直捶胸,再次踏足东宫,逮着侍卫道,“就你了,去帮贫道跟太子通禀一声。”
“殿下,高鹤先生求见。”被高鹤逮着的侍卫尽职尽责地来书房禀告。
王公公欲再说些什么,见太子示意他退下,心知太子与高鹤先生有正事要紧,没多耽误。
他原先还想多跟太子提一嘴沈姑娘明日要参加春日宴,但眼下,这似乎不值一提,便没再多言。
贺兰昭待王公公退下之后,笑意微淡地低语,“他怕是在贺兰胜那吃瘪了。”
“太子,气煞贫道了!”高鹤得了召见,撩着道袍直冲书房,“贫道可是师傅唯一亲传的闭门弟子,圣上竟让那不入流的宵小与贫道相提并论。”
贺兰昭眉心微微蹙起,“是何神药?”
高鹤轻嗤,“贫道看来,定是高明的五石散。那宵小倒也聪明,瞒过了太医,贫道要不是舌头灵,也要被哄骗了。”
高鹤一尝味,便跟那炼丹师争执起来,这种祸害龙体的丹药怎么可以入了圣上的口,哪知那炼丹师死不赖账,更说由圣上食了再定夺。
丹药一入口,圣上只觉心旷神怡,筋骨活络,并未有上瘾的症状,笑呵呵说他高鹤也有走眼的一天,直接封了这宵小极大官位。
贺兰昭见高鹤如此跳脚,平静说道,“孤说了多次,就随他们折腾。贺兰胜信的是丹药,从来都不是你高鹤,也不是那个炼丹师。”
高鹤喝了口茶水润喉,盯着贺兰昭叹道,“贫道就知,太子无情。”
贺兰昭不置可否,“嗯?”
顿了顿,心头降了火气的高鹤不禁摇了摇头,视线正好落及那蜷缩在太子怀里的猫,朝贺兰昭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孤有事相问。”贺兰昭揉了揉怀里睡得正香,顺毛时低低呼噜的雪球,眸色微深。
高鹤伸了伸懒腰,“太子尽管问,贫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当年与孤提过的以魂养魂,究竟是何?”
贺兰昭记得当年高鹤为了接近年幼的他,表效忠之心,时常将随高慧大师一起的所见所闻当趣事来讲述。
“太子怎么突然对这有了兴趣?”
高 鹤心想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大大方方道,“贫道在高慧那学艺不精,也只知皮毛。这人的魂魄可玄了,以魂养魂一事到底是真是假贫道也不知,有,那也便是这世间千万里挑一。”
贺兰昭撩起的眼眸正要冷淡垂下,就又听高鹤急匆匆补充,“太子这就不听了?”
高鹤滔滔不绝,“若这是真的,贫道仅知这养魂的两方,若一方的魂体出了意外,另一方绝对无法独善其身。殿下肯定知这天底下不可能有百益而无一害的事儿,太子你说这圣上怎么偏……”
贺兰昭手下的动作突地顿住了。
高鹤越说越觉得脖颈一冷,抬眼就见太子漆黑眼眸,话登时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直觉他不能再继续说下去。
“太子,贫道突然想起还有丹要炼,告辞!”高鹤生怕太子是在记仇他午间那话,还是早溜实为上策。
※
天色暗得已有疏星满空,月上树梢。
沈芙站在窗前,极淡的月光洒落在她伸出的白皙指尖上,淡粉的指甲盖莹润透亮。
杏雨端着铜盆敲门入屋,就见小姐正小心翼翼地戳着那根直挺挺的小绿草,纳闷就这么一株草有什么地方值得小姐每天都不假他人之手地认真侍养?
沈芙的视线落在洗髓草的根部,小声嘀咕,“好像淡了一些?”
“什么淡了?”杏雨放下手中的铜盆,“亥时一刻了,安宁郡主的春日宴是巳初,小姐明日还得早起来梳妆打扮呢。”
沈芙知道杏雨这是在催促她早点就寝,她今晚比平日就寝要迟了一个时辰。
直至上了床榻,帷幔落下,烛火瞬灭之时,沈芙仍在一片漆黑中睁着清亮的杏仁眼眸,她怕一睡着,一睁眼又成了雪球。
眼皮变得慢慢沉重,还想撑着不睡的沈芙在隐隐约约快要熟睡之时心想,变就变吧,她终究还是扛不住睡意。
王公公站在书房门外,来回走了几趟,并未注意到他晃悠的影子被外边挂着的宫灯清晰地映于太子书房的门板之上,尽收眼底。
齐平毫无声息地走上前之时,王公公反倒被吓了一跳,低低嗬了一声,“齐侍卫怎么出来了?”
齐平只说太子让他喊王公公进去。
闻言王公公动作极轻地开门迈步,就见太子仍保持着自高鹤先生离开之后的冷淡神情及端正身姿。
“在外边晃什么?”贺兰昭松开手中的毛笔,怀中的雪球瞅准了,正欲掏爪拨弄,让贺兰昭捉了住,抬眸看向王公公。
“亥时三刻了。”王公公提醒道,“太子可要准备就寝了?”
王公公见太子没吭声,烛火跳动的焰光衬得太子的眼眸愈发幽微,他正盯着怀中掏爪闹腾的雪球。
太子的视线微沉,似在等什么。
王公公陪着太子左等右等,忍着漫天哈欠,直至闹腾 的雪球都悄无声息睡着了,才等到太子低冷吩咐,“孤回内室,将书房的烛火灭了。”
※
沈芙可以说是一觉好眠,直至天边翻起鱼肚白,被杏雨和其他婢女的推门走动声所惊动,而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昨晚,似乎并未变成雪球。
沈芙低眸,任着杏雨梳绾她的一头乌黑长发,梨花则在替她描眉,其他婢女又是忙递胭脂水粉,又是虚虚比着首饰,搭手帮沈芙换上那袭淡紫丁香色的云纱裙。
“今日暖和,小姐就不必穿戴披风了。”杏雨探头瞧了一眼外边,云朵一点都没有被风吹动,隐约要出阳了。
沈芙闻言轻轻点头,就听清脆且不停响着的叮当声。
她这才朝铜镜中望去,只见杏雨在她的乌黑发髻中插了六支三叉的流苏金钗。
“这六支取下来吧。”沈芙见杏雨惊讶之色,弯眸道,“换那支蝴蝶步摇怎么样?或者只保留三支流苏钗?”
杏雨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不满意这流苏金钗,这六支流苏晃动出的金色光泽衬得小姐的脸蛋小巧,肤如雪白,映着点染淡红的唇色愈发楚楚动人。
待依小姐所言,杏雨取下三支流苏金钗子,瞬间与之前六支流苏钗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少了几分喧宾夺主之感,多了几分惊艳动人之色。
杏雨惊诧不已,干脆将那三支流苏金钗子也都取下,换上小姐所说的那一支样式虽繁,但坠有细细流苏的蝴蝶步摇之时,心微跳得快了起来。
她的视线好几次都忍不住多停留在沈芙的脸上。
她所选的那套流苏钗虽显得小姐娇美,但远不如这支蝴蝶步摇。
这蝴蝶步摇插在小姐的柔顺乌发之中犹如点睛之笔,它是点缀小姐的美,而不是夺艳。
杏雨一直都知道小姐生得极为动人,即使因为病弱而使面容苍白,微有恹色,但都难掩她脱俗的美貌。
这正是杏雨一直都敢有底气跟吹嘘是京城第一美人的林姑娘身边的采薇争论的理由。
那林姑娘她见过,一点都比不上自家小姐。
杏雨脸微微泛红,眼神晶晶亮亮,“小姐这么好看,春日宴上,肯定所有的儿郎都会盯着小姐看。”
作者有话要说:春日宴上太子跟芙芙又可以培养感情啦。
ps:高鹤那话简单来说,就是如果雪球出事,芙芙也会出事,所以太子神情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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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四十只喵
这日天色尚早, 京城青石板路上便马蹄声阵阵, 不仅有贵女出行的宝马雕车络绎不绝, 还有许多骑马赴宴的翩翩少年郎们。
京城但凡消息灵通之人, 都对安宁郡主举办春日宴一事微有耳闻。
即使心有准备, 但一时见到这幕京城贵胄出行的热闹之景,都不禁多瞧上几眼,偷偷指着驶过的马车品头论足。
“现在这辆是左丞相府的马车。”
“刚过去的是林太傅府上的马车。”
“……”
“那这辆呢?我怎瞧着像是沈将军府上的。”
“可若是那两位公子定是骑马, 老兄你给看花眼了。”
“那为何不能是沈家那位嫡女?”
接头交耳的低低人声被哒哒作响的马蹄踩散, 何况还落下了严实的车帘, 外边说话人的动静更是难以清晰地纳入耳畔。
沈将军府的马车行驶得较慢, 杏雨陪坐在沈芙的身侧, 只要小姐一个蹙眉,立马扬声让马夫再慢点儿,紧张得犹如是在对待易碎的精美瓷器。
她们出门虽早, 但速度一慢下来, 其他贵女的马车都陆续地一辆辆越过了她们, 竟一时孤零零地落至了最后头。
“不用这么慢的。”沈芙知道杏雨是第一次陪自己赴宴, 紧张小心在所难免,特意挑了一块果脯让杏雨压惊, 轻声问道,“我们会堵住其他人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