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是忐忑的。
这便是……紫茴,曾出现过的地方?
她想起紫茴离京之后的一些事……
“小鸽子,宝威一走,我这雄心壮志,也熄了不少。我这处境你也瞧见了,若我日后发生不测……”
“云鸽,快走,这是威勇令。威勇令掌三军,这是宝威的心血,你一定要守住。”
“若我死了,若我死了……你记住,若你寻到她,不要告诉她,免得她伤心,而若是,若是她亦与我相同……你……也莫要告诉她,免得她去了黄泉还得为了我伤心……”
天家无亲,却也有一反骨生来有情。
姓姬的,你为大元九皇女。
你若不图那个位置,又岂会是这番下场?
而我的紫茴,又怎会因你受上那些苦?
你,又可曾悔过?
云鸽本是一身黑衣,本是如银雪发,但山丘之上,她却忽然轻叹了一声。
“她最爱洁白,虽不知能否相遇,却总得先准备上,免得她见了我这身黑衣……”
她眸色一痛。
她的小哑巴,以前便很爱穿黑,有一次,那个人,姬九凰,她捏着小哑巴的脸,挤眉弄眼逼问为何小哑巴整日穿着一身黑沉沉。
大概是被那身份尊贵的九皇女烦到了,小哑巴便说,黑,是因她不仅是大元之将,更是三军统帅。若她受伤流血,必定动摇军心。
所以她穿黑,便是为了想要藏住那些血。
亦是因此,很多时候,她即便伤的再重,黑衣被血浸湿,便是一步一个血脚印,她也依然冷着一张脸,坐镇三军。
紫茴,自你走后,我便为你穿上这一袭黑袍。
我这眼瞎了一只,你若知晓,定要伤心。
云鸽摘下独眼罩,她禁闭的眸子眼皮凹陷,竟缺了一颗眼珠,像个黑洞似的,看起来很是可怕。
她又拢了拢自己的长发,回忆着……
当年她治好紫茴的哑疾,紫茴曾说……“你这头发,长得真好,乌黑柔亮。”
她不禁一笑,之后又取出一个瓶子,从中倒出一些液体,涂抹在白发之上,转瞬之间,白发便漆黑如墨。
而后,云鸽又换上一袭如雪白衣。
这白衣是紫茴曾见过的,却自她走后,便束之高阁,再也没穿过。
“我这模样,看着可好?”
云鸽回首,看向随行的女侍卫张瑜。
张瑜磕磕巴巴地回答:“好……好,将军若是见了您,定会高兴的。”
但云鸽却取出一只小镜子,她左看右看依然不满。
缺了一颗眼珠啊,没了一只眼……
就算做回曾经的装束,但到底是物是人非。
她亦已不似当年,不再完整。
“罢了,再给我拿一条白绫。我这眼罩摘了,反倒吓人许多。”
之后,她用白绫蒙住自己的双眼。
虽这样一来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但感觉上,倒是好了不少。
第544章 544:美的震撼人心
她宁可让她知道,她是双目皆瞎,也不愿她知晓,她走后,自己,曾被人硬生生地挖走一颗眼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云鸽略带紧张忐忑地说道:“走,我们去找她。”
……
策马奔行,不多时,这支模样怪异的队伍出现在镇上。
云鸽将几名扈从打发走,让扈从去镇上走访打听,而她自己,则是带着张瑜来到一家酒楼。
这时正好是饭口时间,旁边几家酒楼的生意都不错,但云鸽喜静,便挑了生意最冷清的一家酒楼。
反正,她这个人,并不是很注重口腹之欲。
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酒楼,食为天。
董惠莹她们因为人多,占据了一个大桌,她忽然心有所感。
回头看去,便见一名身着白衣,长发简单拢了一拢绑在脖颈后,但双目却遮着一条白绫的瘦弱女子,在一名身材孔武有力的女侍搀扶下,徐徐走进了酒楼。
侍卫张瑜很是警觉,在董惠莹朝这边看来时,她唰地一下抬起头,冷酷的眼神像是凝着杀意,亦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猛人。
董惠莹有点被震慑住了,但也很快就回过神来。
她微微一笑,冲着对方浅浅地点了点头,之后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张瑜步履一顿,她微微哆嗦着,喃喃念到:“将军……”
云鸽蒙着眼,看不见,却在这时心神一颤。“张瑜?”她不禁抓住张瑜的手臂。
但张瑜却吸了吸鼻子,惭然道:“没事,只是……认错人了。”
这般说着,她却仍是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名少女。
少女的身材与将军一致,可将军是一张黑脸,脸上全是麻子,但那少女,却皎如春晓之光,美得震撼心弦。
………
据传多年前,将军,九皇女,还有云军医。
这三人于一辆人牙子的马车中相逢,九皇女最为年长,云军医稍为次之,将军最小,是三人中最年幼的,当年也不过才六岁而已。
回京之后。
有一回将军和云军医在一处,帮云军医挡了一劫,误喝了一碗本是被人端给云军医,被在事先就已下过毒的莲子羹。
当时云军医尚不是神医,医术也没现在这么高超,是九皇女请来宫中太医,耗时七天七夜,才总算保住将军的性命。
但在这七日七夜中,将军却因这毒,变成一副丑恶的模样。
后来云军医发了疯似的苦苦钻研医术,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但军医虽治好将军的哑疾,却因时日太久,将军体内的残毒已不再是毒,而是融入体表,再难根除。
将军便这么黑了下去。
有一次,云军医回忆往事时曾说。
初遇将军时,将军生的非常貌美,纵使是六岁稚童,但精致秀美,玉雪可爱。
然而除了当年那些曾经见过将军本貌的人,却无人知晓,亦无人能想象得出,在将军为云神医挡下那场劫难之前,在中毒变成丑如恶鬼的模样之前,将军又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第545章 545:叛军,亡魂
后来,将军为救九皇女,在大金蛊女的要求下以身试蛊,也是从这里开始,所有的一切,全都脱缰了……
而今,将军不知生死,亦不知流落何方,这太行镇好歹算是个希望,也不知能否寻到将军。
而九皇女……
如今被软禁在宫中,虽未死,却也和死人差不多了,疯疯傻傻,日日癫狂,难有清醒。
至于云军医,更是背负了许多。
这两年多,近三年的时间里,云军医领着她们这些原是隶属于三军之中,后来又从三军脱离,被朝廷打上‘叛军烙印’、又在身份档案上录入‘死亡’二字的“亡魂之士”,艰苦谋生,遭了诸多磨难。
比如云军医之前的一头白发,亦比如瞎了的这只眼……能存活至今,已是实属不易。
…………
张瑜叹了口气,却又眷恋不舍地朝那名身材娇小的少女投去一眼。
或许自从将军走后,她们,云神医,她,红飞,还有其他人,都总是在下意识地做着一件事。
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找着一个人。
寻着一个不知是生是死,不知是否已化为白骨,更不知流落于何方的一个人。
会下意识地追寻一些皮肤黑,脸上长满麻子,又或者是身材娇小,个子矮小的人……
而每当被人勾起以往那些伤心事,却也只能沉寂地想着。
或许没有消息也是件好事。
至少,不知生死,不知身在何处,总比亲眼瞧见将军的尸首,被彻底斩断希望要好上许许多多倍。
不过……那少女身边的男人,怎会长成那般模样?方才她一眼看去,还以为是……
有些相似,但并不一致。
……
董惠莹背对着张瑜和云鸽,她能够察觉到,对方时不时地便要看自己一眼,那眼神近乎贪婪,似乎是在透过自己追忆某个人……
“惠?”发觉她的异样,梁智宸将手轻轻放在她腿上。他一边为她夹菜,一边关心地询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董惠莹抓了抓耳朵,“不,就是有人一直盯着我。”
梁智宸眉尖一蹙,难道,是被人盯梢了?
他眉色沉了沉,旋即轻轻拍拍董惠莹的腿。
少女虽看似瘦小,模样也弱了一些,但其实腿上并不缺肉,手感很好,很是绵软。
“我去瞧瞧。”
她担心地抓着他胳膊,他低笑着,“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只是去确认一下,也省的你再担心。”
她却摇头说:“不是担心,我只是觉得对方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却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
她的心情并不平静,似乎自从那名白衣黑发,并用一条白绫松松遮住双眼的女子出现之后,她这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
像热锅上的蚂蚁,祈盼,雀跃,难过,自责,愧疚?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总之种种心情填充她心海,就像是一锅大乱炖,令她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却只能感到五味杂陈。
梁智宸轻轻按了按她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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