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琉从来不知道,有一天所谓的努力,也能受到大部分人的谴责——非人类就是非人类,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妨碍其余的人来贬低她。
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早出晚归,钰琉闭眼之前是堆满书的空床铺,睁开眼睛还是堆满书都空床铺,仿佛这里从来没有过人气一样。
她默认了这种存在于别人身上的压抑生活,直到某一天她带着一身伤回来,她已经忘记多久没见到她了,好像是一觉前,又仿佛更久之前。
身上的伤被一点点包扎好,温柔又有着耐心,手法干净利落,很帅气——钰琉曾经以为,帅气这词,永远不会和封姜沾边。
封姜不去图书馆了,换成了她去,鬼知道半夜回宿舍路上见到躺在地上的舍友会是什么感受,心跳声,咽口水声,她自己都听的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女孩儿瘦弱的要死还穿着学校中唯一有人穿的校服,钰琉想,她还真不会停下来多看哪怕一眼——没见旁边有黑影闪过!
仿佛这是事件开头,之后接二连三,处处皆是反社会人格觉醒者,他们无恶不作。
人心惶惶社会动荡秩序混乱……如果不是这里是现实,不是她亲眼所见,她都会感觉这是进入了电影中。
动乱,暴起……出门成了最大的问题,有人反抗了起来,有一就有二,终于,这个社会面目全非——钰琉不禁想起了戚珞的一句话,这个病态社会如果……
如果什么?
什么如果?
她如果知道什么如果,就好了。
重新响起来,钰琉记住的不是如果,而是“病态”……
戚珞眼中的病态。
曾经戚珞眼中的社会,是不是就如同现在自己眼中社会一样?
钰琉莫名想到了这个。
真正的病态是钰琉在第三周时候体验到的。
血迹斑斑的台子上,散发着一股腐朽腥甜气息,身后没有退路。
琉钰曾经在最绝望的时候,把脑海中所有的人物想了一遍后绝望的发现,没有人,没有人可以从这个地方发现她们,并且把她们完整地带回去。
想到这里的时候琉钰忍不住嘲笑自己,能留下一截胳膊一条腿就算好的了,连尸体完整都不能期待了。
没听他们说嘛,最后不把她们凌虐致死绝不收手。——这就是病态吧……她所能亲眼见识到的病态。
最惨不过是最后她和戚珞混成一堆罢了。
她已经绝望到呆滞,绝望到自嘲了,却不想,只敢在梦中想一想的英雄救美事情发生了。
当瘦小的女孩儿裹着过于肥大的外套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喧嚣远去。
她呆呆的看着女孩儿把她们两人带下来,亲自站在那个女子面前,瞬间,钰琉眼睛控制不住泪珠了,吧嗒吧嗒往下掉落的眼泪不听使唤,透过雾气,仿佛女孩儿身影更高挑了一些。
一招一式间,都带着凌冽破空声。
这,是封姜在相对而言她的病态世界中练就的……
钰琉心中蓦然一疼。
她见识到了真正的病态是什么——是这个社会,把众人当蝼蚁!!!
尚且不能活的潇洒的钰琉得知上头的谎言欺骗后,反应如同所有普通人一般,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想到了封姜——如果反社会人格一直在分裂,她害怕,害怕这个厌恶着她们“病态”的女孩儿,最终被这个反社会人格觉醒沾染到。
所幸,她没有。
不仅没有,还成了众人的锦鲤。
短短不过几个月,他们经历的事情已经常人难以想象,她以为熬过来了,熬过了社会的动荡不安,熬过了空气弥漫着不安分子的日子,以为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戚珞珞像往常一样天天睡觉,姜姜拉着她去图书馆,而筝瑶……
所有人闲下来的时光,裹在被子里玩儿着手机,偶尔下床打麻将……
这是她此后做梦都想回去的时光。
却也是梦中都拼凑不全的时光。
依稀间,那个瘦弱却强大的少女在对她笑,依稀间,又是她满身是血的躺在她面前。
明明还是那张脸,明明几个月前连看她受伤都要偷偷摸摸掉眼泪的女孩儿,现在却躺在冰凉的地上,暖气融化雪的时候,把鲜血结成的碎冰也融了下来。
曾经充满芬芳的寝室,此时染上鲜红,铁锈味是前所未有的刺鼻,这具躯体,她曾经是那么柔软,抱起来仿佛能感受到全世界的温柔,但是……
钰琉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度过了浑浑噩噩的几个月,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了几年,终于,她毕业了。
大四最后一天,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筝瑶。
恍惚间,身着红色运动服的筝瑶,和记忆中少女身影重叠起来,一样的强大,一样的自信,一样的眸中是阳光驱散不了的淡漠。
她们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用周身寒冰对整个世界负隅顽抗,直到冰雪消融之际,也是她们从这个世界消失之时,她问了筝瑶最后一句话——姜姜,她会过的很好吧。
筝瑶很少对她们笑,眉眼间孤傲总像是在说世人除她之外尽是傻逼,但这次她笑了,笑的意味深长——对,她会过的很好。
钰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么一个没由头的问题,但是她记住了这一刻的温暖与期待,她,会过的很好。
直到大动荡开始,无家可归颠沛流离之际,钰琉依旧记着那个夕阳下的笑容,她嘴角上扬弧度不是很大,但是很柔和,她说,她会过的很好。
这就足够了。
钰琉微笑着呢喃一句,看着天边鲜红的残阳,笑了笑,低头,是寒光凛凛的一把匕首,落在心口处。
也好——她们,死法都相同呢。
这样,还是挺好看的。
第458章 全世界都是蛇精病【鹿知白番外】
“白白,你原谅妈妈了,真好。”
鹿知白仿佛听不到这句话一般,转身向着楼上走去。
现在,是人类基本相信了人格与天赋关系的传闻后,第三年。
“白白,这是你最爱的冬瓜小肉丸汤。”美妇人放下托盘,看着鹿知白落下来的目光,有些发寒。
“出去。”
那是她爱吃的汤。
可惜,他再也没有亲手为她做过了。
人格融合之后,仿佛整个社会都安定了很多,与一个人打交道就是一个人,没有其余的二三四五突然从身体里苏醒扯皮。
如果当初,一个妈妈就是一个妈妈,多好!
鹿知白难得伤感一次。
半秒钟,恢复了理智。
她离开了,用一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了,她从来没有这么主动问过他是谁,她又是谁,鹿知白一直活在自己的侥幸中。
他可以伪装,可以逃避可以装成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但是他逃不过的,是彻夜难眠,是午夜梦回时候的难以平静,他如履薄冰,摒弃预感,只为了那份侥幸得以延续。
鹿知白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
是在庆幸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在庆幸她和系统即使相处融洽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还是在庆幸他得到的爱?
当沉默爆发的时候,他的预想全然没有了作用,她就那么淡淡的问她,他到底是谁,仿佛如同前两天的问话——咱们去吃什么一样随意。
他其实还在侥幸。
但是他低估了她的决绝,蓦然间的转身让他想起了不知多久前的纵身一跃——碎落在三千界,亮闪闪的光点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伸出手想挽留,却又一次告诉自己,这还不是时候。
却不想,她的决绝,永远出乎他的意料。
想杀了那个碍事的任务者,想把她抢回来,想让她重新呼吸到冰冷清新的空气,想拉住她告诉她他的身份,却最终,不过是转身离开。
那是一句空壳,没有她的空壳。
鹿知白脸色苍白,只有那双眼睛,才能看出是一个活人,美妇人缩了缩身子。
又是沉默的一顿饭,这种时候,持续了多久?
鹿知白冷眼看着柔柔弱弱却又惺惺作态的女人和面带愁容的男人。
鹿知白是他,却又不是他,但是他,确实真正的疼过,九年以来,守着一扇门,孤寂又孤独,在每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撕扯着他的心肺。
不是巨大变故的发生,谁又能想得到当初鼓励他支持他心疼他的男人,却是伤害他最深的罪魁祸首呢?
实验需要?
为了所谓的国家,为了所谓的实验,为了所谓的拯救世界,偷摸摸给他注入半成品,用亲生母亲来刺激他,让他守住那扇门,一守就是十年!
亲生母亲的刺激让他不愿意人格觉醒,半成品药剂强行分裂出他的人格,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要时时刻刻面对这个危机,成,他还是完整人格,败——败了之后到底是什么模样,鹿知白不清楚。
但是他清楚,他的母亲,就是半成品注射失败的结果。
被亲人当成了实验品,她该是多么悲伤……鹿知白快要不知道悲伤是什么了,心脏处缩紧传来阵阵疼痛,让他记忆略微复苏,是了,他很难过,难过的一度想要逃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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