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若的眸子缩了缩,不知道自家这外祖父哪里来的底气。
这话明显是要拿捏崔家人的意思。
她的心怦怦跳,若是这底气运用好了,是真的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的。
崔君撷抬手,食指准确无误的指向谢氏,“她若不是李宜姝,我把项上人头奉上。”
“胡说八道什么?”文安伯瞪了崔君撷一眼,然后转向李如璋,“若是证明了你女儿就是诈死,你又当如何?”
李如璋道:“我李家全部在朝为官的人一起辞官归家,五十年李家子弟不入仕。这当中,自然也包括我头上这个侍郎。只是,文安伯是否也能够跟本官一样,舍弃官职远离朝堂呢?你们崔家是否也能跟我们李家一样放得下呢?”
文安伯脸上的肌肉就猛地抽动了一下,旋即就又笑了,“李大人此举,是要挟皇上吗?你们李家的人同时辞官,皇上到哪里去找那么多候补之人?”
李如璋道:“文安伯舍不得手里的权势,就明说,何必又生出别的弯弯道道?文安伯与其跟皇上说着挑拨离间的话,不若就表个态。还是,你们文安伯府压根儿就是仗势欺人,毁了我亲生女儿的名声不说,还要毁掉我新认下的女儿的名声,以至于还要明目张胆的夺我的外孙女?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皇上!”褚兹九出声,“此事,还望崔家给我褚家一个交代。从五年前开始,崔家就一个劲儿的对我家纠缠。先是使人哄骗臣的大女儿,没有成功,又差点儿掳走臣的小女儿。更有甚者,今年在密州的时候,在已经致仕的安太傅的府中,差点儿将小女给谋害了。几次三番,臣已经忍不下去了。辱我妻子,试图夺我女儿,此仇不共戴天。今日这事,必须有个决断。崔家这般欺人,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错!”武定侯出列,“三日后,我儿即将出征。崔家却还在此时搅了我儿的婚事,其目的何在?皇上明明已经驳斥了议和之说,文安伯府也表示同意了,却暗中下这样的绊子,他们究竟安的什么心?我儿的婚礼被搅乱了还是小事,但若是勾结外敌,意图陷害忠良,那可就是祸国殃民的大事了。请皇上三思啊!”
“危言耸听!”皇后不顾形象,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皇后!”皇上加重语气喊了一声,“你这般着急的跳起来,是欲盖弥彰,还是做贼心虚?”
“皇帝!”太后高喊,“你舅舅一向对大启都是忠心耿耿的!他可是你的亲母舅,你不信他,难道要去相信外人的挑拨离间吗?”
皇上冷笑道:“太后这是也急了吗?朕倒是要看看,舅舅对朕是怎么忠心耿耿的。今日文安伯府把事情闹得这般大,将褚家、李家和郭家三家都搅得不得安宁,是不是该拿出一个态度来?既是占理的,既是忠心的,应了李侍郎的挑衅又如何?舅舅不敢吗?”
文安伯肚子起伏,任他城府再深,皇上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要是还不应,那可就有藐视皇权之罪了。
文安伯脑门上开始渗汗了,事情到了现在,不但不能善了了,好像还有些大了。
李如璋夸下海口,要赌上李家满门,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在虚张声势?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儿媳,自己真的能赌上崔氏一族去拼一拼吗?
若能把李家满族的人都驱逐出朝堂,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了。
“皇帝这般咄咄逼人做什么?”太后一脸的寒霜,“人云亦云,被臣子胁迫,你的为君之道呢?”
第三百九十八章 开棺验骨
“为君之道?臣子胁迫?”皇上讥诮了唇角,“太后说的好啊!朕被臣子胁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翻旧账,但今日这咄咄逼人的分明就是文安伯府!太后至今还没搞清状况吗?崔家这一登闻鼓敲得,看看,把褚家、李家和郭家都逼成什么样了?再者说了,崔家既然敢敲登闻鼓,就应该是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敢认李家的挑衅的?除非心里有鬼!”
皇上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而却对于太后也是毫不留情面。
也是了,有处处拆台的娘,自然就会有离心的儿子。
崔君撷大声道:“我们崔家应了。若是巧若不是我的女儿,我们崔家甘愿退出朝堂。”
李如璋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世子了,说话能算吗?”
崔君撷一张脸就五彩缤纷了。
文安伯道:“算!李侍郎若是真能证明她不是你的女儿,我们崔家就退出朝堂。只是,李侍郎真的能拿出证据吗?”
李如璋冷笑,“君前无戏言!皇上,您可都听见了!在场的各位也都做个见证。”
皇上道:“李大人可以吐露实情了。”
“是!”李如璋恭敬的道,“臣的小女的确是十九年前就没了的,按理说,作为没有成年的女儿,应该是不能葬入祖坟的。但是,家母心疼小女,不忍她死后没了香火供奉,就在祖坟里找了一块边缘的坟地,立了一座坟冢,也就是被崔君撷挖了的那一座。”
“你承认了吧!那就是一座衣冠冢!”崔君撷激动的道。
李如璋厌恶的扫了他一眼,“那的确就是一座衣冠冢,因为小女死前留下话,不葬入祖坟,而是要葬到京城最高的山上去。她想要站的高,以便能时时的俯瞰这京城的太平盛世。京城最高的山乃是圣元山,小女的坟冢就在圣元寺的后面。章大人,韩大人,为证明小女十九年前的清白,我们……愿意开棺验骨。”
“啊!”谢氏惊叫出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在场的都露出了惊骇之色,哪怕是龙椅上的皇上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你们随便找一座坟,说是就是了吗?”崔君撷情绪激动道,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挥舞着手臂,明显已经到了癫狂的边缘。
“只怕这事不能随便了。”韩征道,“仵作验尸骨,最起码年限上是能验出来的。既是隔了十九年,皮肉已经腐化,但是骨头特征还是能辨识一二的。”
李如璋道:“你们不是抓了我女儿当初的贴身丫鬟吗?小女身上有个最大的特征,纵使皮肉腐化了也会存在,你要是不知道,就去问问那欺雪。”
韩征道:“除非是与骨头有关的特征。”
“我知道了!”崔君撷说着就去看谢氏,“姝儿的右脚是天生的六趾。我当时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仔细观察过的。她那六趾小小的,很是可爱。”
但有了李如璋的话在前,崔君撷再说出李宜姝身上的特征来,也是有了污蔑之嫌。毕竟,欺雪作为李宜姝的贴身丫鬟,对于李宜姝身上的特征是了如指掌的。崔君撷口口声声说是跟李宜姝在一起后知晓的特征,可在场的若是认定了他的污蔑,那么那一特征的存在就只能是欺雪告知的。
所以,这一会儿,众人看过去的目光里不是含有嘲弄,就是含有蔑视。
唯有谢氏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李如璋。
这是她的亲生父亲,当初让她去死的人。这十九年来,她的心中不是不恨的。
但是现在,看着那已经佝偻的背,听着他处处维护的话语,甚或为了她的名声不惜赌上李家满门。她的心里就只剩下柔软了。
十九年过去,再多的怨恨都已经淡化了。何况,当初的确是她犯了错,接受任何的惩罚都是应当的。
大殿上便很快商谈出了结果,有章科番和韩征带队,即刻前往圣元寺,对李宜姝的坟墓开棺验骨。
当然,皇上、太后以及皇后是不能出宫的,女子都被留了下来。余者骑马前往圣元寺。
皇后盛情相邀,“姑母不若去凤栖宫坐坐?”
大长公主道:“不了!本宫还是在这里等结果的好,相信等不了多久。”
皇后的脸色就不好看。
皇上道:“太后和皇后若是累了,不若先回去歇着。太祖有制,后宫本来就不得干政。今儿你们在座,已是破例了。”
皇后道:“她们也是女子,皇上怎么没打算驱赶?”
大长公主道:“太祖并没有制定条例,说是外臣家眷不能进金銮殿。既是后宫女子,受到荣宠的同时,就该遵守后宫的规矩。”
皇后涨紫了脸,咬着唇看向太后,“母后……”
想要太后出面打压大长公主的意图非常明显。
太后却面露疲态,“皇后就扶着哀家先去后面歇息一下吧!”
皇上起身,一副孝子模样的搀扶了太后一下,太后却猛的甩开了他的手。
吴氏和崔瑶佳自然是追随着太后而去的。
大长公主眼见着人往外走,翘了唇角道:“这人老了,再怎么不甘心也得输给岁月,不服不行啊!”
已经走到大殿门口的太后的身影就很明显的踉跄了一下。
盈若就冲着大长公主竖了竖大拇指。没有谁能够跟上天借五百年,所以,对于权势的贪恋,能放手还是尽早放手的好。
大长公主看了看皇上,“我就是感慨我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皇上:“朕什么都没说啊!”
盈若就忍不住的低笑,偷眼看向一旁神情肃穆的谢氏。她家娘亲定然是非常紧张的。
此去圣元山,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正因为她是真的李宜姝,心里才会愈发的没底。
等待的时间的确是煎熬,就算皇上好心的给她们上了茶水点心,也没有人享用。不是不敢,而是没有胃口。
人马悉数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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