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园道:“果然好酒。”
不愧为忘忧。
“酒喝过了便说正事吧。”流光朝着徐芳园做了个请的姿势。
徐芳园闻言,不由自主的坐正了几分。
“不必这般紧张。”流光笑了笑:“不过是说些闲话罢了。”
徐芳园:“……”
你这架势可不像是说闲话的模样。
“想来你该是不喜欢我。”流光把玩着手中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徐芳园:“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你。”
“至于原因,你都知道,我便也不再说了。”
徐芳园点点头。
她的确是知晓。
之前透过和云恒他们说话,她多少知晓流光之所以那般想要干涉顾南弦,其实是因为他背负太多。
顾南弦是他唯一的指望。
流光目光灼灼的看着徐芳园:
“把扳指给你,只是觉得你担得起这枚扳指。”
徐芳园:“?”
分明前一秒还在说讨厌自己的原因,现在怎么又说起扳指来了?
“我要离开这里了。”流光幽幽吐出一口气。
徐芳园微怔:“离开?”
“嗯。”流光点头:“反正留在这里也得不到想要的。”
他有些自嘲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实这么些年,我未尝不知道我是在逼南弦。”
他觉得顾南弦所表现出来的安于平淡不过是因为他擅长伪装。
他觉得若是顾南弦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不可能去培养一支让皇帝也不得不忌惮的逸林军。
他觉得若是顾南弦真的不在乎,怎么可能会让其他兄弟各自壮大。
流光一直以为顾南弦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徐睿、云恒连同自己都是顾南弦棋盘里的棋子。
流光不在乎做一颗棋子,只要能重回家族之中,做什么他无所谓。
他一生所求,不过是为了让当初毫不犹豫将他舍弃的父亲认识到他当年的决定有多愚蠢。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
徐睿等人的生意越来越大,不止大黎,三国之中,只要有人之处,都会有他们几兄弟的产业。
多年努力,他们终于成了只要稍微动一动便能影响天下的人物。
流光随时都在等候顾南弦的一声令下。
然而,他没能等来顾南弦的一声令下,反倒等来顾南弦说他有了心上人。
第一回听顾南弦这般讲的时候,流光觉得顾南弦大概是在同自己开玩笑。
但顾南弦此后的种种行径无不朝他证明了,他没有开玩笑。
他是认真,他很认真的想要和徐芳园在一起。
流光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他真要成亲,有那么多名门贵女。
哪怕是闭着眼睛选一个都能成为顾南弦的助力。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顾南弦为何会喜欢徐芳园。
在他看来徐芳园不过是个乡野村姑。
容貌尚且不论,就那臭名昭著的性子哪里配得上顾南弦?
他以为顾南弦一定是被徐芳园下了迷魂药了。
他劝过也威胁过顾南弦,可得到的是顾南弦的怒火。
这些年在顾南弦身旁,常年见着他和煦温柔的模样,流光几乎要忘了顾南弦以往的种种狠厉手段。
见着了顾南弦的怒火,流光这才看清顾南弦没有开玩笑。
于是,流光只能把主意打断徐芳园的身上。
他想让徐芳园知难而退。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徐芳园这丫头看着好说话,但其实倔得很。
他的那些挑衅对她而言,毫无作用。
想起薛澜死后,徐芳园对他说的那是一条人命时,流光便难掩心中的嘲弄。
呵,一条人命。
那吕家本就从根上都坏透了。
他能救下她一回,之后呢?
总不能次次都要他来救。
再说了,若是薛澜自己没生害人之心,哪又会招来那许多祸害?
而且……
想起往事,流光唇角的笑意更浓。
当初,他已经提醒过叶子均的了。
也分明拦了那么多回,他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次次都拦得住?
当时徐芳园昏倒,他想过要朝着顾南弦解释。
但是顾南弦听都不听。
从那时起,流光便看清了。
或许,顾南弦已不信自己。
既是不信自己,那留在他的身边也没什么作用。
收敛心思,流光到底什么都没朝徐芳园解释。
他朝徐芳园抱拳,沉声道:
“总之,以后顾南弦和五生谷都拜托给你了。”
“你要去哪?”徐芳园问。
流光微怔。
他默了许久,惨喃喃道:“不知道,但我想我会去该去的地方。”
流光扯唇,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这么多年把希望放在南弦的身上。
他一心将我当做朋友,当做知己,我一直想的却只有利用他踩着他,实在可笑。
所以现在,我想自己去试试。”
徐芳园微顿。
她没料到流光会这般讲。
“徐芳园,一旦去到我该去的地方。
一切或许就不再受我控制,所以我不能朝你,也不能朝顾南弦保证什么。”
流光垂眸:
“但我可以对你保证,若是有一天我与顾南弦为敌,这命我便不要了。”
第757章 公子真厉害
流光告辞徐芳园,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顾南弦在白沙村上呆了许多年。
他虽没有一直待在白沙村,但比起云恒他们,算是来得多了。
哪怕将顾南弦在白沙村的院子修的极好,但流光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待在白沙村里。
每回见着顾南弦在白沙村里头如同一个真正的猎户一般,他的心里都会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不喜欢顾南弦那般安然恬淡的模样。
所以只要来到白沙村,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到龙潭镇上找间客栈住下。
这一年年的住下来,龙潭镇倒成了他最长呆的的地方。
分明,以前每一天每一刻都渴望着离开这鬼地方,再也不回来。
可是,如今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流光却发觉自己竟有几分怅然。
是这么多年的坚守依旧没换来顾南弦的动容么?
亦是自己与他相知多年,却终比不过一个女人么?
流光觉得都不是。
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这地方,也舍不得顾南弦和徐睿等这一干原本可以是兄弟的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流光很清楚。
这么些年和顾南弦相处的久了,那些原本以为刻骨铭心的恨。
似乎在见着顾南弦日复一日的过着乡野日子时,一点点的消散了。
流光发觉,自己似乎有些羡慕顾南弦和徐睿他们。
很多时候,流光甚至会觉得。
其实,或许一辈子如徐睿云恒顾南弦那般似也不错。
当然,每一回这样的念头冒出来的时候,都会被流光飞快的驱跑。
夜,已经很深了。
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流光轻吁一口气,正想回到常住的客栈时,这才发觉身后有人小心翼翼的跟着。
或者不能说是才发觉。
其实,流光一直有人跟着他。
只是,他下意识的不想去理会那人罢了。
那并不是仇家,而是一个小丫头。
笨手笨脚,不过是跟个人却是连着摔了好几脚。
从早跟到晚,饿了就拿个馒头填肚子,好些时候,流光甚至能听到她肚子咕噜响还有看着自己吃东西时咽口水的声音。
就连刚才,流光去客来居时,这小丫头也跟着去了。
听着那墙皮悉悉索索落地,流光觉得这丫头估计又人墙皮抠落了不少。
……
和这丫头相遇,也是意外。
流光从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这世道命运凄惨的人多了去了,他可没那么多善心去挥霍。
可是,那日见着这丫头衣着褴褛的被几个地痞模样的男子拉扯,流光到底是没忍住。
和这世上所有英雄救美的桥段差不多。
流光将那几个混子打走,顺便给了小丫头一笔银子,让她拿着钱日后好好生活。
可小丫头却是一脸天真的抬头看他说要以身相许。
当时流光就觉得这丫头多半是听那些个烂俗故事听多了。
女子对他而言,是累赘。
他才不愿带着累赘在一起。
但那小丫头却是不依不饶,说当牛做马也是可以的。
流光当时就笑了:“我不要你以身相许,也不要你当牛做马,你我本就萍水相逢,日后你不要再被歹人纠缠住就好。”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头。
流光以为从此之后,自己和这丫头便再不会相见了。
可是那小丫头却是悄悄的跟上了他。
他去哪里,她便去哪里。
他去食肆吃东西,她便站在外头买馒头。
他去客栈打尖,她便求着客栈的掌柜的许个柴房住。
他骑马,她便撒丫子跟着马蹄跑。
终于,流光受不了了。
他让那小丫头出来,低声质问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却不想初见时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居然把头高高昂着:
“谁说我跟着你的,路本来就是被人走的,难道只许你走,不许我走不成?”
“再说了,公子你莫不是在乎我,所以才会觉得我在跟着你?”
“若是公子在乎我的话,咱们还是按照先前的话来做,我对你以身相许如何?”
这般说辞,倒是让流光不知该作何反应。
流光有怀疑过那小丫头是否别有用心,或者干脆就是仇家派来的探子。
他让暗卫查探得来的消息,这小丫头身家清白,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周遭邻里对她知根知底,实在没什么可疑之处。
知晓这小丫头并无歹意过后,流光便听之任之了。
只是……
当他再发觉那小丫头住柴房啃馒头的时候,会很烦躁的让暗卫给她送去一床被子和一些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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