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园摆摆手:“我先看看老太爷吧。”
金芦之没想到徐芳园竟会完全无视自己的寒暄,尴尬之余,倒也不想再寒暄。
他忙让开:“姑娘,请。”
“麻烦大夫了。”金老太爷客气道。
然而当他抬头,瞧着徐芳园的容貌时,却是微怔。
他早前听说过这位会医术的姑娘,却是没料到这般年轻。
不,不止年轻。
金老太爷觉得徐芳园眉目之间,与他以往见过的那些个乡下丫头完全不同。
面容清秀不说,言谈举止间还颇有一股子大家风貌。
最为紧要的是……
不知为何,瞧着徐芳园,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先给老太爷搭脉。”徐芳园道。
金老太爷顺从地将手伸出。
金芦之见状,屏息等待。
片晌过后,徐芳园面无表情的松开了金老太爷的手。
金芦之紧张的看着徐芳园:“徐姑娘,我父亲他这到底是……”
“二郎!”金老太爷瞥金芦之一眼:“不可无礼。”
金芦之闻言,只能沉默。
“金老太爷有心事?”徐芳园朝着金老太爷问道。
金老太爷还未说话,金芦之脸色已然变了。
“徐姑娘如何知道?”
“情志不遂,郁怒伤肝。”徐芳园缓缓道:“不过,金老爷不必担心,能治。”
“那真是太好了!”金芦之狂喜:“那就拜托姑娘了。”
徐芳园看他:“我想金老爷该是听过有句话叫做心病还须心药医。”
金芦之心中一凛,他嘴唇翕动了下。
想说话,然而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终是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他朝着徐芳园勉强一笑:
“烦劳徐姑娘了。”
这是不打算说的意思了。
想想也是,金芦之的父亲这般身份。
即便是心有郁结,也断没有要轻易说与自己听的理由。
徐芳园心中了然,也不强求。
她朝金芦之稍稍点头,旋即取出银针给金老太爷施针。
似没有人注意到。
夜色里,先前领路的仆妇就在窗外盯着。
半个时辰后,徐芳园将所有银针下:
“我给老太爷开些药,一个疗程后,老太爷的身子便该有好转。”
金芦之原本瞧着施针过后,金老太爷神情有了血色,已然欢喜。
此番听得徐芳园所言,更是喜上眉梢。
他刚要朝着徐芳园说感谢,却是听她说:
“金老爷,还请带路去府中小姐的闺房。”
“明日再来吧。”
金芦之还未回答,顾南弦先扶住徐芳园的手腕,他皱眉:
“忙了一天了,身子该是撑不住的。”
“无碍。”徐芳园朝着顾南弦摇头。
她拍拍顾南弦的手:“来都来了。”
顾南弦皱眉:“可是……”
她娇俏的看着顾南弦道:
“若是真撑不住了,还有你呢。”
顾南弦瞬时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了。
好嘛,难得撒一回娇,竟是为这。
徐芳园轻轻地拍了拍顾南弦的手,笑道:“好啦,我心里头有分寸的。”
顾南弦沉默。
半晌,他才闷闷道:
“若是撑不住了,不要勉强。”
徐芳园浅笑点头,她看向金芦之:“还请金老爷带路吧。”
金芦之忙不跌答应。
虽说瞧着徐芳园脸色不太好,他也于心不忍。
但此番见着不过是施针罢了,父亲的精神竟比先前好了数倍不止。
金芦之恨不能让徐芳园立即也替怡儿看看。
一想着病了那许久的怡儿,心头的那些不忍,终究化作了云烟。
徐芳园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大夫罢了。
大夫哪有自己女儿重要。
第731章 反正来日方长
从金府出来,天已蒙蒙亮。
徐芳园方才上了马车,便犹如被人抽干了所有精神一般靠着顾南弦的肩膀昏睡过去。
瞧着方才还在朝着自己浅笑说撑得住的女孩儿如今睡得沉沉。
顾南弦垂眸,又心疼又无奈。
他脱掉外袍,轻轻地将衣裳搭在她的肩上。
不曾想,还未搭好,徐芳园已然惊醒。
瞧着女孩儿满脸戒备,顾南弦微楞。
徐芳园亦是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她这人向来警觉。
即便是熟睡中,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能将她惊醒。
发觉顾南弦怔忪的面容,徐芳园担心方才他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于是,徐芳园有意打岔:
“我刚才睡着了?”
顾南弦点点头:“你累了,是去九福堂还是客来居?”
“九福堂吧。”
徐芳园道:“客来居昨儿打烊的那般晚,这个时候回去怕是会扰了他们清梦。”
顾南弦哦了一声。
徐芳园忽然就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但好像此刻说什么都有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
徐芳园咬着唇,拿余光偷偷瞟顾南弦。
顾南弦凝着女孩儿的小小动作,不由失笑。
这是纠结了,还是在担心自己多想?
见惯了不管何时,女孩儿都极有主意的模样。
此时,她的小小忐忑让顾南弦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她有秘密。
但是,他并不想探究。
毕竟,他自己也有秘密。
想当初,他犹豫了许久,也说服了自己许久,才终于敢将自己的秘密朝着她说明。
他愿意等。
等她愿意吐露的那一天。
反正,来日方长。
……
琢磨了许久,徐芳园终算找到了足够转移话题的事情:
“那什么,你知道我为何执意今日一并将金家小姐一并给看了么?”
顾南弦看他。
“顾南弦,你知道那位金老太爷以前是做什么的。”徐芳园眼睛亮晶晶。
顾南弦一怔。
不是说为何要一并看诊么,怎么又问起这个了?
默了须臾,他才柔声道:“以前是陛下亲卫。”
“陛下亲卫?”徐芳园微震。
“怎么?”顾南弦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徐芳园摇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那个金老太爷看我的眼神不对。”
顾南弦僵住,他的声音里瞬时便有了掩不住的怒意:“什么?”
“咳咳,你别误会。”
瞧着顾南弦脸色不善,徐芳园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种不对。”
“那是?”
“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徐芳园嘟囔一声。
顾南弦脸色微变。
不等顾南弦回答,徐芳园先自顾摇了摇头。
她失笑:“我原本以为他是认识我家阿爹,但听你讲他曾是陛下亲卫,想来该是不会认识我家阿爹的。”
徐芳园笑了笑:“该是我想错了。”
“他那般年纪,又曾是那般人物,断没有认识我的可能。”
“哎,该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他认识我,所以觉得在他府里头待着怪不自在的,所以才想要一并看了过后再不登门来着。”
“其实……”
听着女孩儿那般自嘲的语气,顾南弦脸色微变。
他沉默片刻,总算鼓足了勇气垂眸看女孩儿:
“其实……”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和良田一样,并不是你父亲亲生。
你还记得那日,在镇上试图害你性命的黑衣人么?
后边的话好不容易到了嘴边,正要说出。
却是发觉女孩儿已然酣睡。
瞬时,顾南弦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扯了扯唇,浅笑。
困得还真是时候。
不过,没说出来也好。
他都还没有查清楚的事情,现在朝着她说了,只会让本就多疑的女孩儿心事更多罢了。
还是查明了刺杀她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之后,再朝着她说明吧。
……
徐芳园醒来的时候,在九福堂。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顾南弦留给她的信,还有冒着热气的粥。
徐芳园拿起粥喝了一口,然后顺手将信拆开。
还未来得及看,忽然听到外头有些嘈杂,似有人争吵。
隐约间,还能听到孙临安的讨饶声
听着外头的吵嚷,徐芳园不觉皱眉。
自打上回九福堂重整旗鼓后,龙潭镇的街坊们来到九福堂对孙临安都是客客气气的。
孙临安这般低声下气,已然许久没有瞧见过了。
再没心思贪睡,徐芳园起身下床。
九福堂里,人们将一个仆妇团团围住: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都说了人家徐姑娘昨儿夜里看诊,劳累了一宿,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你怎地能如此强人所难呢?”
“就是,你家夫人不过就是需要开些安胎的药,且不说孙大夫的医术有口皆碑,就咱们镇上随便找个药房的大夫都能给开,你凭什么就一定要徐姑娘去呢。”
“人家徐姑娘可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安胎这种事情,你随便找个大夫看看不就得了么?”
……
听着大伙儿的责备,仆妇不仅不为所动,反而满脸鄙夷:
“我不管,反正我今儿就是要让那徐芳园给我家夫人上门看诊。”
说话间,那仆妇冷笑着扫了眼将自己团团围住的街坊们。
她轻笑一声:“起死回生又怎么了,她不过是个郎中罢了。
就是认得几味草药,得意什么啊!
我家夫人请她上门,是看得起她。
她若是识相的就该跟着我走,若是她给我家夫人瞧高兴了,定是不会少她的赏钱。”
见那仆妇趾高气昂的模样,周度皱眉。
他不动声色的走到孙临安身旁,小声道:
“孙大夫,这人就是来找茬的,要不要我将她给赶走啊?”
“不必。”孙临安答道:
“咱们九福堂开门做生意,哪有赶人的道理,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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