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田听言,一张小脸顿时就红了。
他长这么大,从未主动与人说过话,更莫说是这种才富五车的教书先生了。
徐良田怯懦的看童颜鹤发的骈拇先生,只觉得自己喉咙里像是有一块烧红了的铁堵着一般。
他憋了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先生’二字。
徐良田原本还想学着村子里其他那些个念过书的孩子一般朝着眼前这位先生行礼。
但是以前他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回,根本没看清那孩子到底是如何行的礼。
如此,这礼自然是行得古怪非常。
不过骈拇先生并不在乎这些个虚的。
他很是喜欢良田这幅白纸一般的模样。
一张白纸,未经世俗沾染,这样的孩子,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这些年叫他先生的孩童,哪一个不是有所图?
眼前这孩子,自然是有所图的。
但却绝不像以往那些个孩子满脑子满脸都写着功利二字。
见过了太多一心奔着功利二字的学子,这样单纯的学子对于骈拇先生而言,是那样的难能可贵。
见着徐良田那般局促的模样,骈拇先生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正在招呼着伙计们做事的徐芳园。
他着实是有些好奇。
这两个小家伙,年纪不过相差十岁,怎得一个如此机敏世故一个如此纯粹无知。
“先生?”
徐良田怯懦的声音将骈拇先生拉回现实。
他略失神一刻,便迫不及待的将徐良田拽进了里屋。
徐良田发出一声惊惶的呼声。
他想叫阿姐,但阿字刚刚出口,人已经被推进了里屋。
正在忙碌的徐芳园听到良田的喊声,立即招呼着伙计们先忙着。
她疾步走到门外,刚想敲门。
却是听到屋内传来骈拇先生与良田一问一答的声音。
问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事情。
诸如叫什么喜欢什么为何想要念书。
良田起初显然是害怕,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
显然,他是不自信的。
但骈拇先生极为有耐心,好些时候还有意说些自己的丑事来让良田放松。
良田终于渐渐地被骈拇先生影响,他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不过一刻钟功夫,良田已经能从容不迫的与骈拇先生对话了。
徐芳园对此很是满意。
她的确是没看错,骈拇先生是个好先生。
他很会因材施教。
只是……
徐芳园难免有些好奇,骈拇先生为何分明知晓因材施教,却要对先前那个少年那般。
在她眼里,骈拇先生当时同那少年说的话,与赶他走几乎没什么两样了。
……
伙计们将东西摆放好后,徐良田仍和骈拇先生在里屋说话。
徐芳园便干脆拿了笤帚将书院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她将将打扫完毕,徐良田也从里屋出来了。
“阿姐!”见着自家阿姐,徐良田很是开心,直接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可还满意?”瞧着徐良田笑脸红扑扑的,徐芳园浅笑。
徐良田重重点头。
“丫头,你这小弟虽然比你还差点,但是还不错,我收了!”
骈拇先生嘴里叼着根青瓜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徐芳园:“……”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青瓜她是让人放在灶屋里的。
这里屋和灶屋还隔了好几间屋子呢。
她眯了眯眼眸,越是和骈拇先生接触,她便越觉得这位先生深不可测。
她也越发觉得让良田跟着骈拇先生念书是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先生,那学生明日就来学堂。”徐良田听到骈拇先生说话,连忙恭恭敬敬地转身朝着他行了个依旧不标准的礼。
然后,他看着自家阿姐:“阿姐,我一定不负你和先生的期望。”
徐芳园看到,良田说话时,眼里有光。
与以往总是在眸底一闪而过的光亮不同。
现在他眸底的光炙热而蓬勃。
不只是眸底,小小的徐良田不会知道。
此刻的他整个人都在发光,那种由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自信让他整个人变得闪闪发光。
第488章 不要再拆台了
告别了骈拇先生,徐芳园姐弟又去买了好些肉菜才去的素韵酒庄。
出乎意料的,顾南弦不在。
说是临时有事先离开了,他离开前将食肆翻修的事情与徐睿讲了。
对此徐睿颇有怨言。
他满脸哀怨的看着徐芳园:“徐姑娘,找匠人的事情嘛,老六都同我讲了,问题是虽然不大,但是……”
徐芳园见他那般哀怨,以为他是有难处,极为体贴道:
“是不好找匠人么,若是不好找的话,再等一阵也是可以的。”
“那倒不是。”徐睿闻言,忙摇头:“不是匠人的问题。”
徐芳园皱眉:“那是什么问题?”
不由自主地,她便想到了徐睿方才说顾南弦临时有事先走的事情了。
顾南弦一个猎户,能有什么事儿?
难不成出的事情和顾南弦的身份有关?
就在徐芳园心绪四起之际。
一旁早就按耐不住的大师傅没忍住插了嘴:
“哎哟东家,徐姑娘是个爽快人,您就直接将话同她讲了好不啦?”
“你这么吞吞吐吐的我看着都着急!”
“东家,我早都想说您了,成日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徐睿:“……”
作为一个东家。
徐睿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觉得自己在酒庄毫无威严可言。
哪有当着外人面拆自己东家台的大师傅。
你可真是我的亲大师傅啊!
不是顾南弦的原因?
徐芳园从大师傅的言语中察觉到了异样。
她挑眉:“徐老板,有什么事情您不妨直说,不碍事的。”
“其实嘛,也没什么大事。”徐睿咳嗽两声。
虽说是有求于人,但他徐睿长这么大,还当真是没开过求人的口。
所以此刻,他是有多端着就多端着。
“那啥,就是徐姑娘你上回给的那酿酒方子……”
“方子怎么了?”
见着徐睿说话慢吞吞的,徐芳园也着急得很:“可是出了问题?”
“那倒没有。”
徐睿忙摆手,好不容易酝酿到喉头的话愣是因着徐芳园的打断不知该如何往下。
“嗨呀,东家若是您说不出口还是让我来说吧!”
眼见着自家东家又要把话吞进肚子里,大师傅终于按耐不住。
他上前一步,巴巴的看着徐芳园:
“是这样的,徐姑娘,上回你给我们东家留下的那几个方子甚好,但是有些地方我们几个酿酒师傅不知具体该如何制作,所以想让姑娘您帮着看一下。”
“这没问题啊。”徐芳园听言松了口气。
只是话刚出口,她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不对啊,我帮忙和食肆翻修有冲突么?”
“那啥……”一向快人快语的大师傅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徐姑娘您村子里那屋子在翻修,如今又要翻修食肆,我们东家是担心若是再让您往我们酒庄跑,怕是会让您劳累得紧。”
“咳,这算什么劳累。”徐芳园摆手笑道:
“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再者说了,那食肆翻修起来我大多时候都该是会待在镇上,倒有点是时间过来酒庄帮忙看看。”
“如此说来,姑娘是愿意帮忙了?”大师傅欣喜若狂。
徐芳园:“……”
这都不算是帮忙吧?
当初那约子上自己日后也是要拿酿的酒的分红的。
若当真说起来不过是自己帮自己罢了。
“东家,人家徐姑娘都说话了,你好歹也说句话啊。”大师傅高兴之余,不忘用手戳了戳徐睿的胳膊:
“方才您不是都和六爷说好了到时候给徐姑娘二十个匠人的么?”
徐睿:“……”
能不能不要再拆台了?
徐芳园:“……”
合着顾南弦早就说妥了,徐睿方才只是为了让自己帮忙盯着故意装出来的为难?
要不云恒怎么老说徐睿心思多呢。
就方才看到徐睿那副为难的模样,别说他只是想让自己帮忙盯着酿酒。
就算是他提出让自己同大师傅们一起酿酒,徐芳园觉得自己也该是会毫不犹豫的上套的。
不过徐芳园觉得这本来就是自己分内之事,由此半点没恼。
临别之际,她还朝着徐睿要了几坛酒,打算等着家里头翻修完了给大伙儿喝个痛快。
姐弟两个将所有东西收整好,准备寻个马车或是牛车回村的时候,周大爷也赶着牛车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两人面前。
“丫头,可算是让我碰到你了!”
周财旺很是高兴:“我都在这儿晃悠好半天就专程等着你们两个呢!”
徐芳园听言,很是感动,她刚要说话,却是被一旁向来不敢同人主动开口说话的良田抢了先。
“周大爷,你专程等我们的吗?”
徐良田道:“这也太麻烦你了。”
“咳。这有什么麻烦的。”
周财旺摆摆手,正要所写客套话,却是忽然意识到和自己说话的——
是徐良田?
这小娃娃居然也有主动同人讲话的时候。
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徐良田全然不在乎周财旺打量自己的目光,他朝着周财旺咧嘴一笑,当即手脚利落的将买好的东西往车上搬。
牛车晃悠到白沙村徐家的时候,刚到晌午。
妇人们早早地做好了饭菜,摆在院子里。
匠人们做着活路儿,闻着饭菜的掀起的阵阵香气,只觉得做活儿做得更加得劲儿。
瞧见徐家姐弟归来,大伙儿笑着打招呼。
徐芳园忙招呼着说不要做了,先吃过饭再做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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