骈拇先生实在是不想就这么错过。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徐芳园,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知己难求啊。
若是这丫头愿意留下来,哪怕每日只给自己一顿晌午,他也是愿意收她做学生的啊。
但问题的关键是……
若是这丫头压根就不想读书,那可怎么办?
他总不能绑着人家进书院吧?
那可真是太过有辱斯文了!
“先生莫急。”徐芳园浅笑着打断骈拇先生的话,她轻声道:
“我并不是不认账,只是我是为了自家小弟寻的学堂,而不是为了自己。”
“你家小弟?”
“你家小弟想法可与你一致?”骈拇先生急忙问道。
问完他才发觉自己的话好笑得很。
这丫头年岁这般小,她的弟弟该是个小娃娃,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想法?
不过即便如此,骈拇先生还是神色稍缓:
“如此说来,你倒是真的是为了上学来的我这黄亭书院?”
“自然。”徐芳园点头。
“咳,早说嘛!”
骈拇先生松了一口气:“你一开始就说要来我这儿念书不就得了,害我白瞎一顿口水。”
徐芳园:“……”
我倒是想说,您给我机会了么?
她浅笑:“现在说也不迟啊。”
“你方才说你家小弟要念书?”
骈拇先生盯着徐芳园:“你呢,你当真就不想念书么?”
徐芳园摇头:“我还有比读书更紧要的事情要做,便不念了。”
“比念书还重要?”
骈拇先生皱眉:“说什么胡话,这天下事,怎么可能会有比念书要紧的!”
“自然是有的。”徐芳园浅笑。
骈拇先生眉头皱得更紧。
徐芳园却不再继续,她开口道:“先生方才说的要来黄亭书院读书供食的条件,我都应了,但我有一个问题。”
骈拇先生看她。
“书院的学费是多少?”
骈拇先生微楞,他很是怀疑这丫头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不然为何她记得要包饭,却完全忘了自己说过不要银钱的?
骈拇先生眼珠子转了一圈,迎着徐芳园诚恳的目光,浅笑:
“你也瞧见了,你家小弟来我这书院读书,便是我一对一的教他,这是很辛劳的事情。”
徐芳园点头。
她觉得这骈拇先生大概又在酝酿些什么薅毛的说辞。
果然下一刻,骈拇先生一副劳苦功高的开口了:
“那破笃行书院加上那劳什子行之先生就要收五十两的白银,像我这样才智卓越的先生总不能低……”
“二两银子,够么?”徐芳园忽然开口。
骈拇先生很是愣了一会子后,才不甚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丫头,方才我那话里头的意思你听明白了么?”
徐芳园笑:“二两银子足够了,我还要每日让我家小弟给先生您带吃食过来呢,若是仔细算下来,是我亏了。”
“你亏什么了!你亏!”骈拇先生没了好气他气愤道:
“丫头,你是不知道啊,这传道受业解惑,可不是常人能……”
“若是先生觉得不合适的话,那我便走了。”
说罢,徐芳园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等等,要不你再涨点么!”骈拇先生见状,连忙拽住徐芳园的衣角。
他一脸委屈的嘟囔:
“我小老儿年岁这般大了,教书也很不容易的。”
“既然先生这般不容易,那我更不好让我家小弟叨扰先生了。”
徐芳园浅笑着掰开骈拇先生的手指,再度迈步。
“行嘛,行嘛,二两银子就二两银子嘛!”
见着徐芳园的脚步半点都不停下,骈拇先生生怕她当真就这么走了,连忙喊道。
徐芳园听言,喜滋滋的转过身来,对骈拇先生微笑:
“那我家小弟什么时候可以来念书呢?”
“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
骈拇先生道:“我这儿也是有住人的房间的,不过没有床褥还有那些个笔墨纸砚书什么的,那些都要自己去买。”
“那啥,若是可以的话,小老儿我也需要床褥啥的。”
骈拇先生指了指屋内的藤椅,苦哈哈:
“你也瞧见了,我这书院……条件比较艰苦。”
“尊师重道嘛,丫头你懂我的意思,对吧?”
徐芳园:“……”
果然是逮着一只羊就要往死里薅的角色。
不过,对于骈拇先生的要求,她并没有拒绝,甚至还对骈拇先生说了食肆的事情。
她告诉骈拇先生日后食肆开张,骈拇先生只管来吃喝,不用给钱。
对此,骈拇先生欢喜的不行。
送徐芳园离开黄亭书院的时候,骈拇先生的嘴都已经乐得合不拢了。
徐芳园站在书院外,目送骈拇先生回去。
她微微勾唇。
她可以确定,骈拇先生早就发觉了自己站在窗外。
方才听自己说那般大逆不道的话,骈拇先生的反应却至始至终都很平静,甚至隐约中还有一丝戾气。
那种戾气是为苍生,是为天下。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简单。
良田跟着这样的人读书,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在这龙潭镇中,徐芳园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找到比骈拇先生更适合做良田先生的人。
良田跟着他,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第465章 二小姐,死了?
告辞骈拇先生后,徐芳园径自去了苏府。
这么些天过去了,也不知小奕?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来,徐芳园时常挂念小奕?的处境。
若是可能,徐芳园恨不能早早地将小奕?从苏府带出来诊治。
然而她也深知,苏府这样的宅院,不是自己可以随意进入的。
若是自己不管不顾的闯进去,救不了小奕?不说,指不定会惹恼苏平昌,更会打草惊蛇。
她幽幽地叹息一声,那苏府的计较都是在暗处。
但凡苏平昌不重视,自己做再多也只是枉然。
她可以救小奕?一次,却不能次次都将她救下。
而且,苏平昌那日的一句护小奕?周全还萦绕在徐芳园耳畔。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她倒是很想要知道。
谁都不愿舍弃的苏老爷,要如何护住小奕?的周全。
鱼和熊掌,哪有那么容易兼得?
这世道,是谁种的因,便该由谁来吃那果。
眼下半月之期将到,也到了该吃果子的时候。
……
徐芳园方才走到苏府大门,便瞧见几个仆从拽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往街上扔。
从仆从的骂咧和妇人沙哑的哭喊中。
徐芳园大约听出那妇人似乎违了什么家规。
这是被家法伺候过后,直接将她扔在大街上,任由其自生自灭呢。
徐芳园见状,虽然很想打抱不平。
但因着小奕?的缘故,她实在不好同苏府的人起冲突。
于是,见着仆从回府,徐芳园才赶紧走到那老妇身边。
她伸手扶起老妇,担忧道:“嬢嬢,你怎么样了,可有伤着?”
“无碍,无碍,谢谢姑娘你了。”
老妇摆手,她胡乱的揩掉嘴上的血痕,朝着徐芳园说过这句话后。
再不管徐芳园,踉跄几步往回走。
终于,老妇跪倒在苏府的大门前。
“老爷,老爷,算老奴求您了,二小姐还活着,二小姐应该还活着的啊!”
“二小姐早上还吃了老奴留下的粥呢,二小姐绝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的!”
“老爷,老奴求您了,让老奴带着二小姐去看大夫吧,求您了!”
……
老妇朝着大门不断的叩头,砰砰砰一声比一声响。
不多时,那青石板上已经一片殷红。
然而老妇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下比一下叩得更加用力。
徐芳园原本还想要劝阻那老妇,可当她听得老妇言语中的内容时,顿时僵住。
这老妇是安兰大娘!
安兰大娘说——
二小姐……死了?
小奕?……死了?
怎么可能!
这才几天,那骷蝉之毒,那细针之毒,饶是毒发也要半月之久。
纵然苏府有人容不下小奕?,但小奕?至少有半月的光景是安全的。
而且那日,自己分明已经替小奕?解了毒。
虽然小奕?的身子羸弱些,但是她绝不可能会出事的!
那苏平昌还朝着自己做了保证。
他说了会护小奕?周全。
他就是这样护的么?
她怔怔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安兰大娘。
徐芳园的眼里流出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恨意。
她略微思忖了一会子,抬手要去敲门。
然而她方才举起手来,大门从内里打开。
门开的时候,一声马鸣声起,一辆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到门前候着。
徐芳园挑眉。
苏府有人要出门?
丫鬟仆妇簇拥着一位眉目如画的小姐走了出来。
是苏奕绮。
只是这一回苏奕绮的穿着险些闪瞎了徐芳园的眼。
上一回这位小姐只是穿着制作精良的衣裳,能看出非富即贵。
而这一次,苏奕绮穿的锦绣华袍,发饰也是金钗珠冠。
这身富贵逼人的衣裳打扮徐芳园饶是前世在电视里头也不曾过多瞧见过。
只是……
这身衣裳,好看是好看,富贵是富贵。
但一落到苏奕绮的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徐芳园蹙眉,看着苏奕绮被仆妇们搀扶着如同一个瓷娃娃一般的苏奕绮。
而苏奕绮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看着安兰大娘,苏奕绮的面上划过一丝嫌恶。
苏奕绮被仆妇搀扶着到了马车前。
一个仆人登时跪下,任由她踩在自己背上。
“小姐小心些。”
仆妇将苏奕绮搀上马车,自己也顺脚踩在那仆人背上,并且使劲蹦了蹦才上到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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