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才子的名声,颇得山长看重,有些人很爱说这样的话:林疏天资聪颖又如何,连个秀才都不是。
他以为这样的话听多了不会再有感觉,可听表弟这么说,还是有一丝无奈。
他的存在,似乎让表弟更沮丧。
脚步声传来。
表兄弟二人下意识抬头看,就见骆笙来到桌边,面无表情坐下了。
许栖:?
看着冷冰冰的女魔头,他不由拼命回想刚刚有没有说会惹恼她的话。
迅速想了一下,少年镇定下来。
还好,没有说女魔头坏话。
表哥管教他,不关骆姑娘的事。
林疏则在诧异之后开了口:“骆姑娘,你——”
他正苦口婆心劝诫表弟,骆姑娘为何坐下了?
坐下就坐下吧,还面无表情……
同样面无表情的卫晗默默喝了一口酒。
“许大公子觉得读书无用?”骆笙凉凉开口。
许栖顶着压力道:“对别人或许有用,对我来说肯定无用。”
他的母亲成为罪臣之女后,有些路就注定堵上了,努力有什么用呢?
像他表哥这样成为才名远播的才子,然后再被那些人怀着不怀好意同情唏嘘?
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很不错,自从女魔头闹了那次之后少了找他寻衅的人,又有充足的钱花,想太多纯粹自寻苦恼。
骆笙呵呵笑笑:“还真是理直气壮。你但凡多读点书,就不会说出这种蠢话。”
“与你何干?”许栖色厉内荏反问一句,双手下意识扒住桌沿,随时准备跳起来跑。
反正已经吃得半饱,他可不想再落入女魔头手里。
骆笙压根没接这话。
对这种不懂事的孩子,讲道理把嘴讲干了也是没用的,就得打。
当然,这顿打需要延后一下。
“你现在还有钱去赌场了?”
林疏听了这话,就明白骆笙与他是一方的了,当即也不因为骆姑娘坐在他身边难受了,抽空喝了一口米酒。
烫过的米酒已经放成了温热,入喉是刚刚好的甜与辣。
表弟这么不省心,他需要调整一下心情,换骆姑娘来吧。
许栖移开视线,撇嘴道:“钱也不是你给的。”
“谁给的?”骆笙冷着脸顺势问。
许栖卡了壳。
当然是家里给的,可女魔头对继母很有意见,要是听他这么说,再扛着他去家门口闹事怎么办?
其实那次之后他对继母不像以往那般信任,只是有银子拿,他为何不拿?
见许栖不语,骆笙挑眉:“明白了,是你那个后娘给的。”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许栖硬着头皮道。
后娘给的又如何?
那是侯府的钱,本就有他一份,一个外人管这么多做什么?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在我开的酒肆说这些蠢话,我听了不痛快。”
骆笙的理直气壮把许栖气得站了起来:“要不是表哥硬拉着,你以为我想来?”
眼见少年甩手要走,骆笙冷冷道:“不结账就走,你要吃霸王餐?”
“霸王餐?”红豆一听,抄起酒坛就冲了过来。
许栖一下子定住了身子。
林疏忙道:“骆姑娘,我来结账就好。”
骆笙睨他一眼,反问:“林二公子替你表弟省下钱,好让他送去赌场?”
“什么送去赌场,我每次去都赢钱!”许栖忍不住反驳。
真要输了钱,他就不去了。
“放心,我不会吃霸王餐,结账吧。”
红豆流利报出数目,举着酒坛子的手放下来。
许栖忍着心疼把银票拍在桌子上,大步往酒肆门口走去。
林疏冲骆笙歉然点头,忙追了上去。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处。
骆笙面上冷意敛去,走到了窗旁。
外面依然下着雪,甚至更大了些,纷纷扬扬把窗外妆点成冰雕玉彻的世界。
透过窗子,能看到两个少年越走越急,渐行渐远。
坐在窗边的卫晗轻轻咳嗽了一声。
骆笙回神,对卫晗笑笑:“王爷吃好了?”
卫晗薄唇微抿,许久才嗯了一声。
骆笙莫名听出几分委屈来,不过这不影响她送客。
“那我送王爷出去吧。”
卫晗心情忽然好起来,却拒绝了骆笙的提议:“不必送,外头冷。”
骆笙从善如流点头:“那王爷慢走。”
“主子,您的斗篷。”石焱十分有眼色把斗篷递了过去。
卫晗伸手接过,大步走出酒肆。
风雪扑面而来,把墨色斗篷灌得瞬间鼓起,随着他大步往前走又飘飘落下,轻柔拂过雪地。
雪白的天地,黑色的身影,冲淡了夜色的朦胧灯光,这一切落在立在窗边的骆笙眼里,竟生出永恒的错觉。
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涩,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行走在风雪中的男子忽然停下,回过头来。
二人隔着风雪,无声对视。
数息后,卫晗脚步轻松走进了渐浓的夜色里。
骆笙很快派人出去打听,没过多久就知道了许栖常去的赌坊,常厮混在一起的人。
她没有立刻做什么,而是选择了等待。
等到骆大都督翻身,才是收拾小外甥和某些人的好时机。
又是几日过去,赵尚书匆匆进宫面圣,带去了案子的新进展
第333章 花明
永安帝是在御书房召见的赵尚书。
“查出给骆弛下毒的人了?”
赵尚书有些尴尬:“尚未查出。”
永安帝眼神深沉,语气听不出喜怒:“赵爱卿不是有个叫林腾的手下十分得力么?”
赵尚书呼吸一窒。
皇上什么意思?看中他的得力爱将林腾了?
可是没听说哪个衙门有适合林腾的空缺啊。
有也不能放,谁都别想和他抢林腾。
赵尚书干咳一声:“林腾到底还年轻,这么复杂的案子费些工夫在所难免。”
“那赵尚书进宫有何事禀报?”永安帝语气越发莫测。
刑部办事是越来越不力了,平南王街上遇刺至今没有水落石出,成了一桩悬案。
“是那名护卫改了口供。”赵尚书觉得皇上好像生气了,赶紧说重点。
“改了口供?”永安帝眼神有了变化,神情变得郑重。
“回禀皇上,多次审讯之后那名护卫招认是流清县令指使他诬告骆大都督——”
“当真?”永安帝脸色骤变,未等赵尚书说完便出言打断。
赵尚书拱手:“臣对皇上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永安帝微不可察点头。
赵尚书虽然没有多少能力,胜在老实听话。
“仔细道来。”
“是。”
永安帝双目微阖听完赵尚书禀报,久久没有睁眼。
赵尚书低眉垂首,多一个字都不再说。
情况已经够乱了,不差这一出,甚至因为镇南王府那名护卫的突然改口,追查毒害骆大都督真凶的压力还小了些。
这也是他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进宫禀报的原因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永安帝终于睁开眼睛。
明明是大亮的天色,光线明亮的御书房,那双眼睛却像罩了一层暗纱,幽暗深沉,让人觉得屋中温度都下降了些。
“流清县令现在何处?”
赵尚书忙道:“流清县令目前住在一处会馆。”
永安帝目光沉沉看着赵尚书。
赵尚书脊背爬上凉意,躬身道:“臣已经派人去盯着,暂时没有打草惊蛇。”
永安帝微微颔首,沉声道:“那名护卫反复无常,口供不能全信。”
赵尚书心头一动。
皇上的意思,还是相信流清县令?
皇上这么信任一个人,怪不习惯的。
正琢磨着,就听永安帝缓缓道:“揭发镇南王府护卫的那名行商已经在进京的路上,流清县令那里先不要动,等人来了审问过后再说。”
“遵旨。”赵尚书深深作揖。
永安帝看赵尚书一眼,似是随口提起:“对了,骆驰现在如何?”
“回禀皇上,骆大都督在狱中大半时间都在发呆,不过身体状况还好……”
永安帝没有再问,摆了摆手道:“退下吧。”
“臣告退。”
随着赵尚书退下,御书房中变得极为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多少温度的声音响起:“周山。”
“奴婢在。”
“安排人去问问开阳王情况。”
“是。”
闲云苑里,蔻儿正向骆笙禀报情况:“姑娘,咱们盯着兰德会馆的人传来消息,说另有人监视那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今日。”
骆笙想了想,弯唇笑了:“叫咱们的人小心点,不要被对方发现了。”
“姑娘,那拨人什么目的呀?”蔻儿见骆笙笑,一时摸不着头脑。
监视个人,怎么还有抢生意的呀?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蔻儿那些眼线的来历。
骆笙见蔻儿在打探消息上有着出类拔萃的天赋,觉得不能浪费了,甩出一沓银票让蔻儿去折腾班底。
蔻儿把目光锁定遍布京城的乞丐,悄悄挑了不少机灵的,一段时间下来使唤起来越发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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