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寂静,只余下外面铺天盖地的雨声。
赵皇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今日之事,可会查到本宫头上?”
“娘娘放心,无论是宿国师还是奴才,都会料理好后面的事。”吴嵩恭敬垂首。
恰在这时,那只红毛大蜘蛛匆匆爬回来,顺着他的袍摆一路爬到他的肩头。
吴嵩耳尖微动,突然蹙眉,“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薨了。”
赵皇后正好端起茶盏。
“砰”一声,茶盏跌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
帐中茶香更浓。
赵皇后扶住梳妆台,似是不敢置信,半晌没有动静。
她以为元旭胆小怯懦,不可能去救驾,所以压根没管他。
可是……
吴嵩沉默地注视她。
灯火阑珊。
他看见两行清泪从她眼中滚落。
虽然是和皇帝的儿子,但……
到底怀胎十月,到底还是心疼的吧?
吴嵩轻叹,从怀中取出一方素色手帕,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娘娘不必伤心,太子没了,咱们还有八皇子,八皇子注定要登上太子之位。”
赵皇后推开他的手。
她任由眼泪潸然滚落,哑声道:“旭儿活着时,我总嫌弃他是元啸的骨肉,待他苛刻得很,可如今他没了……”
才知道后悔。
“娘娘心慈。”
赵皇后眼中杀意毕现,“旭儿一生最爱赵舞阳,既然他死了,赵舞阳也没有活着的必要。派人去太子帐中,直接弄死赵舞阳,本宫要她为太子殉葬!”
吴嵩立即应下。
两名身怀武功的小太监,被悄无声息地派去了太子帐中。
帐中空空如也。
梳妆台上堆积着元旭为赵舞阳高价购来的胭脂水粉、珠钗首饰,圆桌上置着花瓶,花瓶里插着那束野杜鹃。
它们仍旧保持着盛开的姿态,艳红美丽。
“逃走了?”
一名小太监随意打翻野杜鹃,笑容轻贱,“啧,金尊玉贵如太子和太子妃,竟然这般没有品位,弄一束如此廉价的花摆在屋子里,也不嫌丢人!”
另一名小太监从杜鹃花上踩过,朝屏风后张望了几眼,“确实没人,咱们走吧!”
他们离开了。
只余下满地碎烂的野杜鹃。
如同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在盛放时凋零,终将腐烂在泥土中。
世上没有人爱他。
同样,也不会有人记得他。
……
苏酒被送到帐篷,已是天光破晓。
瓢泼大雨终于停了。
她脸色苍白地踏进帐中,看见萧廷琛已经沐过身,穿着牙白寝衣坐在矮几后看书。
依旧秀丽白皙,俊美如神祗。
瞧见她进来,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笑眯眯地打招呼,“妹妹怎么才回来,可叫我想得发慌。白露已经烧好热水,要不为夫亲自伺候你沐浴?”
苏酒抿了抿小嘴,沉默地走到屏风后。
她脱下一件件湿透的衣衫,跨进了浴桶里。
浴桶中放了牛乳和玫瑰花瓣,扑面而来满是甜香,让人昏昏欲睡。
苏酒却没有睡觉的心思。
即使一夜未眠,即使受了不少惊吓,脑子里却仍旧清醒。
她盯着虚空,麻木地往身上浇热水。
萧廷琛不知几时进来的,从她手中拿过棉布,爱惜地替她擦拭身体,“妹妹的背很好看,瞧这两扇蝴蝶骨,晶莹剔透,洁白如玉,叫我爱不释手……”
说着,俯首吻了吻蝴蝶骨。
如同触电,苏酒浑身战栗,猛然从水中站起!
水珠溅了男人满身。
萧廷琛满不在意地揩去脸上的水珠。
他双手从腋下环过少女的胸口,覆在那两处格外娇软的地方。
轻拢慢捻。
他俯首凑到少女唇瓣,顺势咬住她的耳珠,嗓音低哑:“妹妹好软……”
苏酒浑身颤抖得厉害。
“萧廷琛……”
“我在呢。”
男人三两下给她擦洗干净,连内衬都没给她穿,把她打横抱到榻上,迫不及待地欺身而上。
昨夜的事令他心情愉悦。
他撩开锦袍,不顾苏酒的拒绝,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以强势的姿态,进入了她的娇躯。
他笑容玩味,“妹妹不是想要个孩子吗?从今往后,我不给你喝避孕汤就是……十个八个,只要你想生,咱们就生……”
苏酒很难受。
这不是她要的。
萧廷琛不许她插手他的事,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豢养的小兽,连话语权都没有!
除了无休无止地满足他的欲望,她似乎没有别的作用。
少女双手撑在男人的胸肌上,努力想要跟他平等地进行对话,可是男人嫌弃她吵闹,直接拿内衬堵住她的嘴。
他把她翻了个身,将她的脸摁进软枕里……
萧老狗:江山美人,我都要!
第636章 镜中少年唇红齿白
他把她翻了个身,将她的脸摁在软枕上,“同房时,我不喜欢听妹妹叽叽喳喳说别的事……我曾说过,无论你想不想要,我都要给你天下。没人拦得住我,包括妹妹。”
他咬住苏酒的细颈。
继而,
留下一长串密密绵绵的水渍。
淡红色的草莓印,
暧昧至极。
苏酒浑身发软。
她没有力气推开萧廷琛,更没有办法与他讨价还价。
她什么都做不了……
眼泪无声无息地没入枕头。
她,
不喜欢霸道的萧廷琛啊……
就在苏酒被萧廷琛缠着时,一骑快马抵达长安城内。
赵舞阳勒住缰绳,望向路边园林的匾额。
“皇家梨园”四个金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她翻身下马,三两步跨进梨园。
清晨时分,花间带露,梨园里十分安静。
她轻车熟路地登上戏楼。
楼里设了唱戏的圆台,一位身穿宝石蓝绣花戏衣的少年,掐着兰花指站在圆台中央,脸上涂脂抹粉,独对着空旷的观众席,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儿。
《牡丹亭》。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他扮演的是花旦杜丽娘,扮相出奇的柔美婉约。
明明是个少年,却演出了倾国倾城的姿容。
赵舞阳站在观众席上,沉默地看他唱完这出戏。
戏至终了,少年一甩宽袖,仪态万方地往前走了几步,朝她敛衽行礼。
赵舞阳避开他的礼。
她嗓音淡漠:“八殿下的唱功又精进不少。”
“呵……”少年朝后台走去,“本殿爱极了唱戏,爱极了梨园。日夜浸淫其中,自然精进良多。太子妃不是跟随兄长前往猎场狩猎了吗?怎么突然来了我的梨园?”
赵舞阳随他踏进后台。
她看着他在梳妆台前落座,慢条斯理地擦拭去脸上的浓墨重彩。
菱花镜中,逐渐出现了一张格外清秀俊美的面庞。
正是当朝八皇子,皇后的嫡次子,元敏。
赵舞阳把玩着这里的道具,“猎场无趣,知晓八殿下最喜梨园,常常没日没夜呆在这里,所以特来观赏。”
“本殿想听实话。”
赵舞阳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背后。
她俯身搂住他的脖颈,唇瓣若有似无地轻擦过他的面颊,“你的太子皇兄薨了。如果我没猜错,你母后大约想取我性命,让我为太子陪葬。可是元敏,我不愿意呀。”
元敏盯着菱花镜。
后台古雅幽静,烛火葳蕤。
搂着他的少女,肌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邪肆妖媚,和寻常贵女不一样。
漆眸深不见底,仿佛看一眼就会沉沦其中。
元敏认为赵舞阳身上有一种特别的美。
这种美,普通人欣赏不了,只有他这种人才能欣赏。
他对着镜子眨了眨眼,在唇瓣上轻点口脂,“皇嫂嫂是来投奔我的?可是,我凭什么救皇嫂嫂呢?母后向来霸道强势,我可不敢惹怒了她。”
赵舞阳低笑。
她来长安的这些日子,并非只是在太子府插科打诨。
她也有她的眼线和势力。
早知元旭会横死,所以她早已为自己留好退路。
元敏,就是她的退路。
她知道这个十八岁少年的所有习惯和癖好,更知道他深埋心底的秘密和仇恨。
镜中少年唇红齿白。
赵舞阳亲了亲他的脸颊,语带玩味,“以身相许,如何?反正八皇子妃之位空悬,我对那个位置,很感兴趣。”
元敏把她抱到怀里。
他垂首望着小美人。
赵舞阳歪头,指尖带着挑逗意味,轻抚过他的胸膛,“八殿下喜好梨园之曲,可惜皇后娘娘不允许,认为殿下玩物丧志。八殿下喜好创作戏剧话本,也常常被皇后娘娘诟病。可怜殿下只能瞒着娘娘,瞒着满朝文武,偷偷在梨园进行创作。殿下身边,缺少知音人呢。”
元敏垂下眼帘。
到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赵舞阳的话,犹如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头激起一圈圈涟漪。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