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镜贞掩唇轻笑,“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不配跟祖母比。”
正式的寿宴定在晚上,所以傍晚时分萧府的客人数量才到达顶峰,长安城里权贵盈门多如流水,给足了萧廷琛脸面。
暮色四合,众人在厅堂用了丰盛的晚膳,苏酒和晓寒轻陪在老太太身边,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兴致高,还喝了两盅温酒。
萧廷琛命人在后花园准备了焰火。
众人吃了晚膳移步去看焰火,游廊里,萧廷琛却被萧秉文唤住。
当了多年吏部尚书的老人,不怒自威,“怀瑾,借一步说话。”
萧廷琛笑容温润,“就在这里说。”
萧秉文瞥向他身边的苏酒。
苏酒了然,正要退下,却被萧廷琛拉了回来。
他搂着娇妻,桃花眼笑眯眯的,“萧大人有何指教?”
萧秉文不悦,“什么萧大人,我是你祖父!从你上京赶考到现在,你从没登过门跟我请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父?!”
苏酒眉眼温柔似水,却透着冷意。
几十年了,萧秉文从没有给江南写过一封家书。
小哥哥来到长安那么久,萧秉文也从没有认亲的意思。
唯一一次登门,还是为了让祖母签下和离书。
现在好了,小哥哥成了雍王,手揽大权,他倒是上赶着认亲来了……
少女眸光微动,忽然注意到萧秉文身边的人。
是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贼头贼脑的,正朝她打量张望。
注意到她的视线,还朝她轻佻一笑。
苏酒眼底冷意更甚。
萧廷琛声音淡淡:“有你如何,没你又如何?萧大人特意登门,莫非不是为了给祖母庆祝寿宴,而是有事求孤?”
他在萧秉文面前自称“孤”。
萧秉文捏着拳头,强按捺下怒意,“这是你跟祖父说话的态度吗?!”
“你只是三品尚书,而孤是王爷。”
“你——”
萧秉文没料到这个孙子竟然这么硬气。
他来长安才一年,脚跟都没站稳,他怎么敢得罪自己?!
他憋着火气,“罢了,你们这些小子年轻气盛,祖父就不跟你计较。这位是你哥哥,名叫萧瑞。文武都还不错,你看看神武营里有没有闲差,给你哥哥安排上。”
萧廷琛眉头挑得更高。
他看向萧瑞,萧瑞正对着他的小酒儿掉哈喇子。
萧秉文也注意到了,急忙咳嗽一声。
萧瑞回过神,笑呵呵道:“怀瑾啊,我好歹也是你哥哥,你得给我安排个六品以上的官位,我出去才不算丢了颜面,听见没?”
萧廷琛简直要笑出声。
六品以上?!
那些个寒窗苦读的书生,哪个不是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从千军万马里厮杀出来,能在地方上混个七品官就不错了!
至于长安的六品官就更贵重。
须知,他父亲萧源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才只混了个长安五品!
萧瑞倒好,张嘴就要六品!
他以为他是瑞兽麒麟?!
萧廷琛淡漠地掸了掸衣袖。
他抬眸轻笑,“萧大人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萧秉文皱眉,“什么真话假话?”
“真话就是,你孙子萧瑞是个不中用的,色迷心窍、五短身材,去军营守马厩孤都嫌弃,想要六品武官,做梦。”
他嘲讽完,搂着苏酒离开。
萧秉文气得不轻,“萧廷琛!”
萧廷琛懒得搭理他。
萧瑞压根儿没听见那番嘲讽,只是痴痴盯着苏酒的背影。
这小姑娘皮肤白白嫩嫩,好像一掐都是水!
容貌娇俏明丽,走路时袅袅娜娜,轻盈娇软得仿佛踩在云端上,挠得他心里痒痒……
“祖父!”他忽然开腔,“我想要萧廷琛的女人!”
萧秉文气怒,“比起前程,女人算什么东西?!”
“不嘛,人家就是想要嘛!萧镜贞喜欢太子,祖父就帮她嫁给了太子。那人家喜欢萧廷琛的女人,祖父也得想办法替我抢了来!”
萧秉文疼他,见他实在想要苏酒,只得安哄道:“有机会,祖父会替你讨要的。”
“可萧廷琛都不听祖父的话。”
“哼,我是他祖父!等他在长安城摔几个跟头,就知道亲情和血脉有多重要。”
祖孙俩议论着,萧廷琛牵着苏酒,已经踏进后花园。
萧廷琛神色淡漠,“在想什么?”
苏酒轻声,“萧瑞就算再不成器,有祖荫世袭制度存在,就一定能捞到一官半爵。可怜天下的寒门读书人,拼死拼活,却抵不过人家有个厉害的祖宗。”
“大齐的弊政一向严重。”萧廷琛示意婢女去拿斗篷,“大齐世家林立,把持朝堂数百年,根深蒂固,就算是皇帝,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清除他们。”
苏酒望向男人。
焰火还没开始,四周灯影葳蕤。
歌舞四起、酒香弥漫,权贵们济济一堂,喧嚣的笑闹声回荡在空中,身体力行地诠释着什么叫做盛世长安。
而她面前的男人,面容严峻,下颌线条冷硬完美,桃花眼里噙着认真。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萧廷琛。
少女轻笑,“萧廷琛,我有时候挺看不懂你的。明明富可敌国,但又不贪图享乐。明明野心勃勃,却鲜少用权柄去挤兑对手……萧廷琛,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第522章 把我葬在江南
侍女捧来了貂毛斗篷。
萧廷琛仔细为苏酒系上,吻了吻她的额头。
桃花眼低垂,漆黑瞳眸湿润多情,“我想要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样已经得到,还有一样,终将得到。”
苏酒听不懂。
男人低笑着弹了下她的脑门儿,“去陪祖母吧。”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
刚来到女眷席上,苏酒就听到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本妃恭祝老夫人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她望去,萧镜贞豪爽地饮尽杯中酒,对四周笑道:“说起来,本妃跟老夫人也算一家。”
不知内情的外人好奇问道:“侧妃娘娘姓萧,难道与萧家是亲戚?”
萧镜贞捂嘴大笑,“何止是亲戚?!我祖父就是老夫人的原配夫君,说起来,我还得唤老夫人一声祖母呢!”
赵氏坐在旁边,笑眯眯的,“诸位有所不知,姐姐这些年因为某些原因长居江南,所以你们才没在长安的宴会上见过她。对了姐姐,你之所以北上长安,是因为江南那位谢老爷子故去的缘故吗?”
说完,又故作惊恐地捂住嘴,像是说漏了什么秘密。
这就耐人寻思了。
四周女子目光各异,纷纷在老太太脸上逡巡。
苏酒笑吟吟在老太太身边坐下,“祖母北上,是因为大伯父和二伯父相继调任到长安做官的缘故。至于祖父,自打拿了祖母的嫁妆上京赶考,几十年不曾给江南寄过一封家书,祖母和他的感情早就淡了。”
萧镜贞宽袖遮面,正饮着美酒。
闻言,俏美的面庞微微狰狞,望向苏酒的视线充满憎恶。
苏酒这是在往她祖父身上泼脏水!
她很快笑道:
“既然感情淡了,为何不肯与祖父和离?本妃瞧着,老夫人分明是看祖父官拜吏部尚书,想搏一个诰命夫人来当当!啧,有的人越老啊,这脸皮就越厚。不曾为祖父付出什么,跟旁的男人勾勾搭搭,还不要脸地妄图霸占正妻之位,所谓鸠占鹊——”
“啪!”
萧镜贞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苏酒面无表情,“你说谁不要脸?!”
四周的女眷惊呆了。
苏侧妃瞧着温柔似水,绵软得像只包子,出手竟然这么不留情面的?!
萧镜贞好歹是太子侧妃呀!
萧镜贞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瞪向苏酒。
她竟然打她?!
她无法忍受这份欺辱,跳起来就要打回去!
霜降仗着身手过人,立即挡在苏酒面前,毫不客气地把扑过来的萧镜贞撂倒在地!
赵氏急忙扶起萧镜贞,“顾樨!你们萧家还有没有规矩?!苏酒殴打太子侧妃,该当何罪?!”
老太太端坐着,“你直呼我的名讳,又该当何罪?”
赵氏一噎。
顾樨现在是一品诰命夫人,她确实捶不动她。
她脸色青白交加。
她和镜贞商量过,本来是打算在寿宴上坏了顾樨的名声,反正顾樨从小地方来,笨嘴拙舌的,肯定辩不过她们。
没想到……
苏酒和顾樨,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次宴会了……
她心中懊悔,瞧见太子领着男眷们过来,正要喊冤,却被苏酒抢先一步!
少女朝太子福身行礼,眼圈湿润泛红,“给太子请安!太子的侧妃侮辱我家祖母,请太子为我祖母做主!”
太子愣了愣。
他们男眷是远远看见这边起了冲突才过来的。
他咳嗽一声,望向苏酒的目光难掩垂涎。
当初就觉得这女孩儿生得好,一年多过去,眉眼越发长开了,清丽得像是将放未放的青莲,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虽然气度温婉,周身却又有股凛冽寒意,就像是清晨被寒雾笼罩的娇花,非常惹人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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