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琛从外面进来,随意揪起她的一根细发辫把玩,“在做什么?”
“后天是我的生日,我要去桃花山祭奠娘亲。”
萧廷琛挑着眉。
这么多年,他知道苏酒每逢生日都会去祭奠她娘亲。
苏酒收拾好祭奠要用的东西,闷声道:“天枢被毁得太厉害了,很多东西根本查不到。多年过去,我仍旧无法知道我娘亲是死是活……更无法知道,当年燕子矶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年腆着脸,“管她是死是活,总归现在有我疼爱你,难道这还不够吗?”
苏酒看见他就讨厌,“萧廷琛,你离我远一些,我给你烧高香好不好?你自个儿有娘,当然不明白我的心情!”
“啧,就我那娘,我宁愿不要!”少年忽然面露促狭,话有深意,“或者,你要喊她做娘,我也是没意见的。”
苏酒被他气笑,“我怎么能喊你的娘做娘,关系都乱了……”
这么说着,她不禁想起浮生君。
也不知浮生大人的娘亲是否还健在人世……
第一次见面的话,她是该喊她娘呢,还是该喊婆母呢?
萧廷琛没好气,“看你羞涩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在想男人。苏小酒,你在我面前,竟然还敢想别的男人,难道我还不够美貌?”
苏酒轻哼。
然而她毕竟与萧廷琛毕竟一起长大,比起其他兄弟姐妹,其实关系要更亲一些。
犹豫了会儿,她轻声道:“你说,如果是浮生大人的话,祖母会让我嫁给他吗?”
第367章 恰似关山月
萧廷琛看着她。
少女仿佛一枝亭亭玉立的青莲,娇俏清丽,沉静温婉。
而今提起心上人的名字,白皙脸蛋烧得绯红,比莲花瓣上晕染开的那点红还要艳丽夺目。
她害羞成这样,任何男人见了,都会起心思的。
幸好,只有在自己面前,她才会展露出这一面。
苏酒偏过头,就看见少年嘴角挂着迷之笑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开心,“萧廷琛,我问你话呢。”
萧廷琛回过神,乐呵呵的,“祖母不同意又怎样,爱情这种东西,不都是争取来的吗?人家萧佩兰能等谢荣致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能等等浮生君?”
“等自然是能等的……”少女垂下眼睫,“我跟他,已经……哎,算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她害羞地捂住滚烫的脸颊。
萧廷琛“啧啧”两声。
苏小酒这副模样要是落在别人眼里,定然以为她和浮生君已经有夫妻之实。
还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只不过才亲了一下,就叫熟饭了?
三分熟都没有!
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凑上来,低声怂恿:“祖母不同意的确是天大的事,哥哥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什么主意?”
“跟浮生君睡觉,最好再怀上孩子!这样一来,祖母除了把你嫁给浮生君,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酒瞪他,“哪有像你这样当哥哥的?”
她实在羞恼,大力把萧廷琛推出闺房。
槅扇被重重合上,萧廷琛趴在门外高声大喊:“苏小酒,跟你说件正事,后天你生日,我和谢容景他们商量了下,打算给你弄个热闹点的生日宴!你记得穿好看点,别到时候丢我的人!”
琉璃灯火洁白柔软。
苏酒双手托腮坐在光晕里,望了眼槅扇,唇瓣翘起。
她拍了拍盛满金箔元宝、香火冥钱的小竹篮,对着烛火呢喃,“娘亲,我现在呀,一点也不孤单呢。”
雪白蜡烛里凹进去一点烛火,幽微却又明亮,恰似关山月。
来自遥远北凉的道袍男人,微卷的发间插一根乌木簪,笑吟吟在旧院一家乐器坊前收了伞。
他踏进去,看见十七八岁的少年盘膝而坐,正对着小佛桌上的菜色指指点点:
“徐暖月啊,你想咒我死就直说,我刚吃完柿子你就给我捧来螃蟹,我刚吃完牛肉你就给我端来栗子,这些食物都是相克的,你嫌我死得慢是不是?”
徐暖月委委屈屈地立在角落,对了对手指,声音小得可怜:“人家也是好心嘛……”
她在金时醒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金时醒偷笑了下,故意摆摆手,“滚滚滚,赶紧滚!我店小,就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我可容不下!”
徐暖月当然不肯走。
她在小桌旁坐了,双手托腮满脸好奇,“金大哥,苏苏每次从浮先生房里出来时,脸都红红的。浮先生说他们吃了辣椒,我问他们什么辣椒那么好吃,他都不肯告诉我!”
“噗!”
正喝水的金时醒,直接喷了!
他擦擦嘴,满脸得意,“浮先生?狗屁的浮先生,那货就是萧廷琛好吗?啧啧,要说我那位好哥哥真有手段,为了跟她的好妹妹亲亲我我,竟然用浮生君的身份去女学教书!”
徐暖月不可思议,“浮先生是萧五公子?!”
“不然你以为呢?苏小酒根本就不是萧家的亲女儿,她是我家好哥哥喜欢的姑娘!”
徐暖月震惊!
当然,
她是不会把苏苏的秘密说出去的。
她稳了稳心神,又道:“可是他们为什么那么爱吃辣椒啊?”
金时醒瞅她一眼,悄悄舔了下唇瓣,“那什么,徐暖月,你要不要尝尝他们的辣椒?”
“要!”
珠圆玉润的小美人,点头如捣蒜。
金时醒慢腾腾挪到她身边,沉吟了下,鼓起勇气飞快啄了啄她的唇瓣。
他红着脸迅速坐回去,低头刨饭吃。
徐暖月张了张嘴,表情呆呆的。
白皙的脸蛋上,同样浮现两朵小红云。
原来吃辣椒,是这个意思啊……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点飘……
正不知所措时,宿润墨踏进门槛,微笑着咳嗽两声。
徐暖月回过神,立即捧着滚烫的脸蛋趁机离开。
宿润墨在金时醒对面坐了,望了眼菜色,笑道:“你既吃不得螃蟹,不如给我吃?”
金时醒急忙护崽子似的把螃蟹护在身前,“不给!咱俩可没交情,倒了也不给你!”
宿润墨也不恼,笑容如旧,“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第368章 乱葬岗
“不如何!你这道士哪里来的就滚哪里去,少在小爷跟前叨叨!叨叨烦了,一刀削死你!”
宿润墨笑意更盛,“但是江南,已经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了吧?你娘她,已经在府衙大牢被人杀害。”
金时醒抬眸。
他的指尖逐渐颤抖,面上却仍旧嚣张,“胡说什么呢,我娘不过是去串门了,她晚上经常去别人家串门子的……”
宿润墨从怀中取出一只带血银镯。
银镯上的血渍已经干涸。
镯身上有刻字,隐隐可见是一个“金”字。
金时醒一眼认出,这是他娘亲的东西。
少年唇瓣发抖,盯着银镯,半晌说不出话。
“金时醒,跟我回北凉吧。我认识你的父亲,你在那里,会有很好的前程。”
异族少年站起身,忽然“哐当”一脚踹翻了佛桌。
他狠狠瞪着宿润墨,“我娘在哪儿?!”
“唔,大约在城郊乱葬岗?”
少年擦了擦红透的眼睛,飞奔出旧院。
宿润墨慢条斯理地踏出门槛,撑伞而行。
今冬的第一场雪还在落。
金陵城古朴的城门高大巍峨,异族少年一路飞奔而来,红着眼睛叫守卫开门。
正是宵禁,守卫当然不肯给他开门。
金时醒站在城墙下骂,一句一句脏话,全是从他娘那儿学来的。
宿润墨在风雪中撑着伞,乐呵呵的,“真有趣啊,你骂,继续骂,骂到嗓子哑了看他给不给你开门。”
金时醒快要崩溃,捡起石头去砸城门,把两扇巨大的青铜大门砸得哐当哐当响。
城楼上的守卫们正宵夜呢,探头出来望,瞧见是个少年,顿时气得大骂:
“小狗崽子,没事儿砸什么门?!再砸,老子操。你。娘!”
“你操啊,去乱葬岗操,我看你们有没有胆子解裤腰带!”金时醒怒极,“开门,老子要出去!”
“狗崽子乱哔哔什么,大晚上的城里宵禁开什么门,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你非要硬闯,我们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金时醒又气又急,左右张望,瞧见城门下的石狮子,毫不迟疑撸起袖子上前。
他咬牙憋气,竟然生生把那座石狮子举起来了!
力拔山兮,
不过如此!
异族少年底盘很稳,在守卫们惊悚的眼神中,不顾一切想用石狮子砸开青铜门!
关键时刻,宿润墨提醒:“如果你闹出大动静惹来府衙的军队,可就走不了了。别说给你娘收尸,你可以考虑考虑先给自己收尸。”
金时醒气闷,把石狮子扔到地上,“那你说怎么办?”
城楼上的守卫们已经飞奔下来。
他们手持弓箭,紧张地围着金时醒,“你这崽子打哪儿来的?真想擅闯城门?擅闯城门可是死罪!”
金时醒眉头紧锁,“总之我今夜一定要出城,你们敢拦我,我就揍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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