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墙而起,膝盖都冻得打不过弯,揉搓了半天才勉强能迈动步子。
身上的伤尚未痊愈,每日全靠心凝形释顶着,眼看就剩没几颗了,再不死,那可真就要活受罪了。
可耶律月关在隔壁的隔壁,见都见不到,她该如何让她杀了自己?
正愁眉不展,小兵开了牢门,几人陆续进来,抱起两床极厚的鹅绒铺盖,拎进炭炉,还有一些酒菜。
“王上有令,有需要可随时传唤小的。”
他们走了,余小晚赶紧裹着鹅绒被围坐炭炉边,总算稍微有了一丝暖意。
说他恶毒,眨眼又这般体贴,追根究底,不管家人如何想他死,他还是不愿伤害家人。
空寂的牢房,幽幽一声长叹。
叹息未止,隔壁传来哆哆嗦嗦的痛斥声:“少在这儿假惺惺!让那狗贼过来见我!”
骂归骂,可听那悉悉索索声,也是裹了鹅绒围了暖炉的。
余小晚歪躺在炭炉边,回想起之前殿上时晟神色怪异,难不成耶律越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背信弃义,反杀臣国,怎么看这都不像是时晟会做的事。
再或者,时晟有什么把柄握在耶律越手中?
也或者……既对他对了手脚,又有把柄?
思来想去,她迷迷糊糊睡着。
就这么挨过数日,这日一大早,便听锁链当啷,老三惊叫:“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时晟浑厚嗓音传来过来:“只问一句,想出去,还是想一辈子留在这冰冷牢笼?”
老三喘着气,回音重叠,格外清晰,“想,想出去。”
“那便挑断手脚筋。”
“什么?!”老三惊呼,“那岂不成了废人!”
时晟道:“挑断再续,不能习武,无法提重物,却不妨碍日常,王上有令,若愿,便赐你府邸金银,虽无实权,依然能当个闲散王爷,若不愿,只能牢底坐穿。”
这还用选?老三立时称愿。
“喝了这麻沸汤,随他们去。”
“是是,谢王上仁慈。”
老三走了,大约是要带去寝殿,挑筋续脉同时进行,顺便直接养伤,麻沸汤提前服下,刚好也能及时起效。
余小晚微叹。
耶律越果然还是下不了手,竟选了这种折中的法子,可如此他们便能领情了吗?
挑筋续脉虽是法子,可身为皇家血脉,要紧的不是他们自身能不能打,要紧的是有没有人拥护他们,就这么放过他们,只怕……
这种屡教不改的敌人,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帝王,只怕都会赶尽杀绝。
耶律越扮做冷酷无情,却又心慈手软,就这么放人,她真怕他会再吃这一家子的亏。
耶律月本就不是靠武艺蛮力护身,是以巫族秘术为主,也没过多挣扎,咕咚咕咚饮下麻沸汤,走了。
时晟的脚步隔过太后牢房,直接走到了她这边。
当啷咔啷,牢门打开,玄铁战甲泛着森森寒光,迈步而入。
“想必大殿也听到了,如何抉择,悉听尊便。”
手一摆,一碗凉透了的麻沸汤端了过来。
耶律月都走了,她还留着干嘛?
端起一饮而尽。
苦啊。
她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
如夜墨瞳隐约颤了下,很快又恢复僵直,“走吧。”
她带着手铐脚链,叮呤当啷,随着他走在阴冷牢道,过了几道牢门,却见沐十一扒着铁栏,巴巴地望着老道尽头,耶律月方才消失的方向。
这耶律月也是,自个儿走了,也不说捎上自个儿未婚夫。
她顿住脚,“时将军稍等。”
时晟顿足回首,一言不发望着她。
她指了指沐十一,“他是我未过门的妹婿,是不是也要饶他一命?”
“王上并未提到他,不可。”
“不过是个下人,至于这般严格?”
“奉命行事。”
“一点不能容情?”
“不能。”
她微叹了口气,看向沐十一,“抱歉,我……我也帮不了你。”
沐十一摇了摇头,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脸上,弯月眼依然笑得弯弯,“无妨,只要公主平安无事,我死不足惜。”
真是个傻孩子,你的公主甚至连句求情的话都不曾帮你说过,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倾心倾力。
这些话,自然不能说给他听。
再度迈步,跟在时晟身后,出了牢房,沐十一翘首而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身后。
入了寝殿,殿中已候着大夫,直接请她躺上四围空置的榻上,撸袖子脱鞋袜,地龙烧得暖烘烘的。
时晟在一旁监看。
重点监看她,看来是忌惮耶律蛟这老大。
嗖得一下,左手筋挑断,有心凝形释顶着,半点不疼,只觉得凉丝丝的。
滴答滴答血液涌着,大夫赶紧施针止血,连筋续脉。
这般状况,便是折流想救也救不得,玄睦有药墨通筋才能轻功不废,如今哪儿还有那稀罕物。
大夫赞叹:“大殿无愧勇者,竟连眉头都不皱下。”
她不皱,时晟却皱起了眉头,迈步绕着她转看。
那血涌着,怎么看筋也是断了的,做不得假,随便他怎么看,她才不怕。
转到脚头,脚步声突然滞住。
余小晚勾头看了眼,漆黑的墨瞳死死盯在她脚底心,额角青筋一根根蹦跳而起!
他……
他这是怎的了?
不过瞬间,她陡然想起莫秋水死了,那危字胎记岂不是转移到了耶律蛟脚底?!
糟了!
要完!
时晟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脚,使劲蹭了蹭脚底心!
“这是什么?!”
“呃……什么?”
装傻行吗?
时晟突然丢下她的脚,神色痛苦,抱紧自个儿脑袋,不顾一切狠命捶着!疯了似的!
“啊!啊啊啊!!!”
压抑的低吼石破天惊!惊煞旁人!
大夫吓得躲到一旁,“时,时将军?”
药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站都站不起来。
余小晚愕然地望着他,拼命挖掘着可怜的脑细胞,回忆当年玄睦翻阅巫族秘术时她猫的那两眼,好似没有什么蛊可以让人痴颠啊?
不知捶了多少下,他终于停手,手撑膝盖俯身喘了片刻,这才再度转头看向她的脚底心,呆滞墨瞳明显清明许多。
“她在何处?”
“欸?”
“我问你,她在何处?!!!”
余小晚恍然大悟。
时晟虽不知任务副本什么的,可多少也知晓这胎记意味着什么,他这显然是以为她是上官锦此次要还债之人。
“呃……不知将军口中的她,是哪个她?”
时晟又晃了晃头,掌骨轻怕了两下,“你脚底心这字,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个?这个是……是……”
她灵光一闪,“沐十一!上次月圆,沐十一突然闯入我房中要帮我洗脚,我还不知怎么回事,脚底心便是一烫,他脚对脚贴了上来,就多了这么个字。”
“沐十一?!”
墨瞳一凛,不等余小晚再说旁的,他已风风火火闯出大殿。
这下沐十一大抵是死不了了,便是他一头雾水不肯承认,时晟也只会以为他是故意不愿认他。
如此便好,那小可怜大抵是死不了了。
念在孩子唤他声舅舅,还有当年挖坑欲埋尸之情,便是任务完成,他与她再无牵连,她也不希望他死。
第330章 对影成双副本乱炖(52)
时晟是走了, 可她的手脚筋却是一刻不歇的被挑开,再续上。
幸好有心凝形释,不然这麻沸汤又怎么可能顶得住?
同情老三与耶律月一把。
时晟去后便再也不曾回转,只有殿外重兵把守, 殿内侍从细心侍候,大夫每日都会过来诊脉,小心仔细的仿佛她还是当日那位高权重的大殿。
得了如此精心照顾,伤口自然长的也好, 不过半月便能下地行走,夹菜端碗。
算算日子,二九将尽,眼看便要三九了, 天越来越冷, 殿里地龙不停, 炭炉不断,依然觉不出多少暖意。
她整日提心吊胆, 就怕耶律越突然探访, 单独面对他, 她真不敢保证自个儿不露馅。
然而,他一次都未来过, 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失落, 到底还是有些……想他的。
这日, 刚用过饭, 便听殿外一阵喧哗,到处都是喊杀声。
她心头咯噔一下,不等起身察看,砰咚一声,殿门猛地被踹开!
沐十一一路杀入,小脸没有缠包布,溅满猩血!
“快!大殿!快走!”
什么情况这是?
余小晚不明所以,还是配合地推开侍从,三步并作两步,踉跄过去。
沐十一身后还跟着不少夷兵,诸人护着她,一路杀向宫门。
北风呼啸,雪片刮在脸上刀割一般,刚出殿门余小晚便冻透了,只能随着他们不停动着手脚,勉强活动才不至于彻底冻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十一靠过来护着她,两人背靠背,她忍不住高声问了一句,一张嘴就吃了满嘴的风雪。
“是公主,公主让属下救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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