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没有手……
倒胃口总好过饿死!
她又使劲儿向里推了推,玄睦到底太过虚弱,竟连她一条小蛇都别不过,最终还是被塞了满嘴,为了防止他吐出来,余小晚尽职尽责地堵着他的嘴,一刻都不敢离开。
可堵是堵住了,玄睦却动也不动,不吞进肚子,只堵在嘴里有什么用?
玄睦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无声无息,死了一般,可余小晚清楚,他是醒着的,只是心如死灰,不愿动,也无力动。
她微叹了口气。
【吃。】
没反应。
【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依然没反应。
余小晚略一思索,突然想到玄睦方才的呓语,不管有用没用,先试了再说。
【渊儿。】
她满怀期待地望向他。
塞着鸡肉的嘴微颤了下,只一下,再度陷入死寂。
不行吗?
余小晚失望地垂首,却已不知还能如何劝他。
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就这般殒命?
不,她做不到,就算不为任务,她也不想他死。
可是她该如何让一个心如死灰之人死灰复燃呢?
余小晚冥思苦想,绞尽脑汁,能想到的只有原剧情中他心仪的司徒晴兰。
要不要试试?
她抬眸睨向玄睦。
玄睦紧闭着紫肿的眼,眼角依稀有银光闪过,蜿蜒的泪痕顺着脸侧滑落,一路晕开血污,濡湿了他散在枯草中的黑发。
余小晚怔住了。
泪……
他哭了?
这个意气风发放荡不羁谈笑间便能坐拥天下的少年,她曾以为他除了演戏,绝不可能落下半滴眼泪,如今却……哭了……
怎么办?心好像……又疼了……
不管怎样,能哭总是好的。
只是,他之前分明半点反应没有的,为何突然哭了?
难道……
余小晚略一迟疑,再度在他右肩描下两字。
【渊儿。】
玄睦虽未应声,可泪明显流的更凶了几分。
【渊儿。】
【渊儿。】
余小晚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描着他的名字。
不知描了多少遍之后,玄睦突然动了动唇,余小晚大喜过望,以为他终于肯吃了,却不想,他并非咀嚼,竟是想把堵在嘴里的肉吐出来!
【渊儿,不准吐!吃了!】
蠕动的唇舌竟真的停住了。
玄睦使劲吸了吸鼻子,鼻塞音很重,呼吸明显困难。
余小晚这才反应过来,他难道是因呼吸不畅才想吐掉嘴里的肉!
听着他越来越重的鼻息,余小晚有些不忍,刚想说先吐了,她再去偷就是了,却见玄睦动了动塞得满当当几乎翻不动的嘴,艰难地咀嚼着,赶在彻底吸不进空气之前,终于将那肉咽了下去。
“呼——”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他似乎终于好受了一些,余小晚赶紧叼来蛇皮水袋,又喂了他几口水。
他艰难地抬袖蹭了蹭因鼻塞无法自控的鼻涕,勉强挑着眼缝望向她。
“你都……看到了……”
嗯?
“如此……狼狈……”
沉默了这么久,一出口竟是这样无关紧要的话,余小晚有些哭笑不得。
不就是鼻涕吗?谁哭的时候不流鼻涕?何况他本就是虚寒之体,在这般阴冷潮湿的地牢呆着,伤风流涕才是正常。
【我再去寻些吃的。】
他微微摇了摇头,“我已够了……你把吃的……都给了我……傻……”
什么都给他了,说的好似很多似的,总共就那两块肉,再说,他已四日不曾进食,且有重伤,她不过才区区一日,也没觉得怎么饿,怎能算傻。
难道他之前不肯吃,竟是想让她吃?
他对她……不会真有几分情意吧?
余小晚晃了晃头,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趁他这会儿愿意说话,先问清要紧的事儿更为重要。
【你打算如何?】
这话一出,玄睦又沉默了。
【莫非何时来?】
沉默。
【你该不会……真想死吧?】
沉默。
【我不准。】
他抬眸睨了她一眼,依然沉默。
【渊儿,不准死。】
玄睦果然对“渊儿”有执念,哪怕只是描出的字,还是影响到了他。
“交易……”
嗯?
“你答应吗?”
余小晚这才反应过来,玄睦指的是她迟迟未曾答应的那个与他合作的交易。
那交易其实很简单。
玄睦帮她完成任务,不仅他的副本,以后所有副本,只要他还活着,都会帮她一起完成。
而交换条件便是,她要成为他的所有物,不管魂转的形态是什么,人也好畜生也罢,都属于他。
且不说玄狐狸到底有何目的,这种长久的承诺,余小晚是绝不可能答应的,尽管她可以假意答应,先哄着他完成他的副本,以后天高海阔,他又上何处寻她?可她不想说谎,自他说了那句与耶律越一模一样的“不要骗我”之后,突然就不想说了。
等了许久不见她回应,玄睦苦笑一声,转过头去。
“你……走吧……”
【我不准你死。】
“你……走吧……”
【渊儿!】
“你……走吧……”
还真是以不变应万变……
余小晚犹豫了。
要不先哄哄他?
【我答……】
刚写了两个字,玄睦便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若是哄我……便算了……我已……失去母妃……承受不住……再被骗……”
话音未落,他一阵重咳,咳嗽带动胸口震颤,不过眨眼,便有腥色沁出缠绑的布条。
余小晚的心突然就乱了,脑子一热,直接应承了下来。
【我不骗你,我真想与你合作。】
“咳咳——真的?”
【真的。】
“若骗我……当如何?”
【天打五雷轰。】
“这惩罚不好……你受雷……心疼的……不还是我?”
这,这话说的!
好像他真对她情深义重至死不渝似的。
【那你说。】
玄睦转回头,睨着她,眸中光痕流动。
“任我……处置……”
嗯?
“若你骗我……一个月内……只能听命于我……无论我要你做什么……或对你做什么……你都不得有任何异议……也不许表露不满……还要……积极配合……你……敢吗?”
明明气息微弱,说俩字喘半天,他却还是孜孜不倦说了这么长一串,好几次余小晚都想替他顺顺气,让他歇会儿再说。
【敢。】
当然敢!
若他能渡过此劫,大抵离做皇帝也不远了,皇帝多忙!几乎没机会离开皇宫!届时,天大地大,他又没有准确目标,上哪儿寻她?
这般简单的道理,狡猾多端的玄狐狸却仿佛根本不曾想到似的,只艰难地挤出一抹笑意。
“好……我信你……”
自那日起,玄睦终于有了几分求生的念头,只是他似乎更粘她了,当真是一秒都不准她离开,尤其是睡觉时,比以前更加的变本加厉,只要她稍一离开便会惊醒,且次次都是惊得满头冷汗,害得余小晚再不敢趁他睡觉出去寻食。
两日后,玄睦再次被狱卒带去了刑房,这次不止良大人在,刑部尚书与吏部尚书都在,显然玄帝已放出了玄睦弑君的消息,这才是正式的三堂会审。
玄睦不准她跟着,怕受刑时伤到她,她便偷偷跟去,可到了才发现,通气孔已被堵上了,牢门又紧闭,她进不去。
牢廊不安全,她只得再度爬回牢房,焦急等待,不多会儿便听到有人路过,听声音,竟是莲妃!
余小晚的心越发的不安了几分。
他们审了整整一夜,莲妃也留在刑房整整一夜。
卯时上朝前,他们终于走了,玄睦也被拖了回来,身上到处都是烫伤,当日只穿了一半的琵琶钩,到底还是穿进了他的胸口,一左一右两只,隐约露着白骨,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第172章 鬼眼丑皇的心尖宠(25)
玄睦始终昏迷不醒, 没有高烧,只有越来越冰冷的身子,那样两只铁钩锁着骨头,莫说撑到翻案, 只怕连今日都撑不过去。
余小晚心急如焚,实在坐不住,趁着玄睦昏迷不醒连握她尾巴都做不到,干脆偷爬出天牢, 一来,去太医院偷些止血消肿的丹药;二来,探听下消息,这都三堂会审了, 玄睦的人也可以正大光明的翻案了。
余小晚终于体会到了做蛇的好处, 但凡有个缝啊孔啊的, 都拦不住她,她肆意穿梭皇宫殿宇, 如入无人之境。
丹药什么的都好偷, 就是探听消息费了些时候, 折腾了大半日,日头偏西之时, 余小晚才累死累活避开侍卫重新爬回了牢房。
她叼了整整四个瓶瓶罐罐,虽都不大, 可还是把她的嘴塞得满满当当, 如此这般, 通气孔根本进不去,她只能一个个放下,再哗啷哗啷一个一个推进孔洞,推土机似的,用头顶着,将它们连同自己一同推进牢房。
进了牢房,还没顾上松口气,一抬眼,正撞上玄睦肿的只能半睁的血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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