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听说你回来了,怎的不去拜见母后?这可是大不敬!”
说着,一抹更加鲜亮的绯袍晃了进来,来人面白无须,身量偏瘦,腰缠锦带,发鬓玉扣,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玄睦起身,顾不得拍掉身上草叶,赶紧俯首行礼。
“八皇兄。”
老八玄擎,与玄睦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早了玄睦半个时辰,可他的生母是皇后,他便是嫡子,比之玄睦的宫女庶出高贵了不止一星半点。
簇拥着老八的还有几人,都是年岁未到不能离宫自立门户的庶出皇子。
“哎呦,老九,怎的只给八哥行礼,不给咱们呢?咱们难道不是你的兄弟手足?”
说话的是十二皇子,小了玄睦三岁有余,照理说该给玄睦行礼,却故意狗仗人势,挑起衅来。
玄睦诚惶诚恐道:“并非我不给十二弟行礼,实在是祖上有训,礼仪尊卑不可废,我年长于你,若坏了规矩,怕是要折了十二弟的寿。”
这话一出,几人哄笑一团。
“无妨无妨,咱们兄弟几人不怕折寿。”
玄睦拍了拍袍角的草叶,煞有介事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小陆子,你夜半可千万莫去寻他们的麻烦。”
说着,就要行礼。
却不料,十二皇子大惊失色,赶紧跳了开来。
“够了够了,不用行礼了,不用了!”
关于这小陆子,旁人只是耳闻,十二皇子却是亲见了的,那还是玄睦去往苍国之前,十二皇子日常跟着老八过来寻事,却不料,当日夜里便见小陆子的鬼魂飘在床头,桀桀桀地冲着他笑,第二日晨起,他脖间便多了十个手指印。
而这小陆子便是玄睦最初那个贴身小太监,已失踪多年,这些年来,不乏有人见过他的幽魂。
宫里的下人们都说,小陆子这是在护主呢。
十一皇子嗤笑了一声,上去拍了下十二的头。
“瞧你那德行!看你十一哥的!”
说着,上前便揪住了玄睦的襟口。
“臭小子,少拿小陆子吓唬十二,过来给你十一哥行礼!行大礼!”
十一皇子显然是个行动派,他按着玄睦的脑袋便往地上压!
玄睦不过才刚满十八,这些个比他还小的十几岁的毛孩子,几年前便是这般幼稚把戏,如今竟还是这般幼稚把戏。
余小晚几乎听到了玄睦无语的轻笑。
“十一弟且慢着,且慢着,此时正是日落西山阳气不足之际,小心小陆子提前出来!”
话音未落。
扑通!
十一皇子跪了。
跪得如此突兀,十二皇子惊得一跳,左右猛看了一圈,好悬没拔腿逃了。
玄睦从十一皇子胳膊下钻出,一脸诧异道:“十一弟怎的突然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日他姥姥的!”
十一皇子颜面尽失,还没站稳伸手又要去抓玄睦!
扑通!
二跪。
还不死心,爬起来又要抓。
扑通!
三跪。
余小晚在袖中都看不下去了。
这还真是个死脑筋的熊孩子。
眼看着又要四跪了,老八环视了一圈小院,终于开了口。
“行了,正事要紧,走吧老九,母后召见你。”
母后?岂不是皇后?
余小晚记得清楚,原剧情中皇后可没少给玄睦下绊子,可玄睦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皇子,为何会引起皇后这般关注?
还有这八皇子也着实奇怪,专程过来寻玄睦,却什么也不做,若只是传话,差个下人过来不就行了?
一路跟着玄睦到了皇后的凤鸾殿,宫殿如何威仪暂且不论,单说皇后其人,只一眼余小晚便想起了敦贤公主。
尽管宫装款式不同,可那同样的大红宫装,锦绣的团凤,艳红的嘴唇,冷冶的凤眼,还真是如出一辙。
说起来,两人的年岁也相去无多。
皇后一见玄睦,立时便起身过来,牵着他的手便牵至榻边坐下,形容说不出的亲昵。
“老九,你这一趟东行,母后可是整日惦记着,你这回来了,怎的也不过来请安,还得你八哥亲自去请,着实该打!”
玄睦遮在袖中的手微攥了一下,不露声色地恭敬回道:“是,都是儿臣的错,还望母后莫怪罪儿臣。”
皇后又拉着他絮絮说了许多体己的话,丝毫看不出半点交恶,完全的一副其乐融融。
余小晚一脸懵。
照理说,皇后完全没必要拉拢玄睦,这一出母慈子孝演给谁看呢?
就在余小晚疑惑之际,皇后话锋一转,问道:“你这次立了大功,皇上可有说如何赏你?”
玄睦长睫垂落,形容恹恹,微微摇了摇头。
“父皇罚儿臣面壁思过三日,是儿臣……做的不够好。”
玄帝都下令这般久了,皇后怎可能不晓得?
皇后抚了抚鬓角,瞟了一眼一旁的桂嬷嬷,桂嬷嬷赶紧下去抱了个小箱子上来。
皇后将那箱子推到玄睦近前,拍了拍他的手。
“这些你收着,算是母后赏你的,你父皇对你是严厉了些,可也是为了你好,不然如何会对你委以重任?你心里自当有数才对,且不可在心里怨恨于他。”
怨恨皇上?
这顶大帽子玄睦如何戴得?
他立时起身惶恐行礼。
“儿臣绝不敢如此大逆不道!”
皇后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慈祥高贵。
“那是自然,母后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好了,这箱金子你收下,以后里里外外的,总用的着。”
无事献殷勤……
余小晚在袖中可是看得清楚,玄睦细长的手指微抿了抿,随即拱手推辞了两句,便收下了。
出了凤鸾殿,余小晚拱了拱,再度从他肩头探出小脑瓜来。
玄睦转眸睨了她一眼,单手抱着箱子,挠了挠她冰冷的下颌。
“是不是好奇我为何收了这金子?”
余小晚点了点头。
玄睦斜唇一笑,眸中碎光点点,说不出的慵懒轻佻。
“我不收,她怎么害我呢?我得给她机会不是?”
余小晚:“……”
时晟是个抖S没错了,这又出来个抖M!
三日面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皇后的陷害却迟迟未到,玄睦倒也丝毫不当回事,只派她爬来爬去递了几张字条,不等玄睦面壁结束,皇上身边便多了个机灵的小公公,伺候的皇上服服帖帖,玄睦斜勾的唇角也越发邪气了几分。
“咱们胜了,玄武。”
这几日的相处,余小晚与他多少也有了几分默契。
是的,他们胜了,皇上身边的小公公,多少人盯着的位置,玄睦居然能不露声色挤掉了皇后的人,大皇子的人,三皇子的人,还有……旁的什么人,将他的人安插了过去,着实值得他多笑一会儿。
只是,石禄身上的伤,大约不会那么快好了,若是再不小心破伤风死掉的话……也是极有可能的。
三日后,玄睦解禁上朝,余小晚依然缩在他的袖中,他立于几位皇子之后,长睫低垂,形容恭谨,至始至终不曾说过半个字,他的长途跋涉而归,丝毫不曾掀起半点涟漪,除却下朝时被七皇子启王讥讽了几句,再无人跟他说过半句话。
玄睦一下朝便出了宫,一上午下来,屁点正事没干,先去茶楼听了会儿小曲儿,跟那卖唱的女子好一顿调笑,又去书社会了会书友,一群自诩文人雅士者,堆在一起谈论的却都是些不堪入耳的乌烟瘴气。
最末,他才去了皇城最大的客栈仙客来寻了那南朱第一庄少庄主柳逸风。
一见他来,柳逸风明显眼前一亮,上去便勾住了他的膀子,两人身量相当,倒也勾得毫不吃力。
“好啊小九,这都几日了,这才想起来看为兄?”
玄睦也勾住了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状,无视那所谓小厮柳随风微蹙的眉心,径直带他出了客房。
“我这不是挨了罚,面壁思过三日方才出来,这一出來可不就寻柳兄来了!”
柳逸风随着玄睦一边下楼,一边朗声笑道:“面壁思过,倒是跟我爹一个法子,都不能想个新鲜点的。话说,小九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玄睦抬手捶了下他的胸口,斜勾的唇角笑得说不出的诡邪。
“带你去个好地方。”
所以说,男人口中的好地方,必然只限于男人,余小晚现在只想从玄睦袖中钻出,简直一秒都不想继续留在这让蛇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鬼地方了!
玄睦啊玄睦,看你外表鲜嫩,果然也是个坏透了的!
玄睦所谓的好地方,是在一处偏僻的院落……的地下室。
既是地下室,必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亏得玄睦居然也寻得到。
地下室厚重的铜门门楣之上挂着个黑底的牌匾,上书四个漆红大字——欲|仙欲|死。
不知怎的,余小晚脑中瞬间闪过的是……天上人间。
不要,玄睦!求放过!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进去啊!
她的无声呐喊自然入不了玄睦那厮的耳朵,她还是被那披着人皮,而且还是一身倾国倾城人皮的大尾巴狼,笑盈盈地带进了那恐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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