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门被推开,紧接着管事的声音传来:“老爷……来……来人了。”
张玉慈的皱起眉头,看向管事,正要开口说话,就看到一个人缓缓地走进了院子,张家下人想要阻拦,那人身边的兵士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皇上有令,宋成暄大人奉旨查案。”
张玉慈心一沉,宋成暄能找到这里,定然知道了他在嘉善长公主府里的安排,被人看透了意图,就等于棋差一招,可能会因此一败涂地。
张玉慈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只见宋成暄面容冰冷,气势威严,缓缓地走过来淡淡地道:“原来国舅爷在这里。”
张玉慈微微皱眉:“不知宋大人为何而来?”
宋成暄面容依旧平静,一双眼眸微深:“我以为国舅爷心中应该明白,我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四目相对,张玉慈绷着的心弦仿佛断裂发出嗡鸣声,他从宋成暄那淡淡一瞥中,竟然感觉到了冰冷的恨意。
是为了什么?
他不记得张家与宋成暄有什么过节。
宋成暄转身坐在椅子上:“国舅爷私自调动都司卫所,可知按律如何论罪?”
张玉慈不好的预感被印证,他稳住心神道:“此事我自会禀告皇上。”
宋成暄抬起眼睛。
张玉慈只觉得那青年面容冰冷,仿佛没有一丝的感情,青年看了看他,淡淡地道:“国舅爷见不到皇上了,国舅爷最后见到的人只能是我。”
第四百七十六章 国舅爷试毒
从来没有人敢在张玉慈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当今皇上登基之后,张家一直权倾朝野,谁在他面前都要毕恭毕敬,即便现在情势对张家不利,他在皇上面前也有一辩之力,再说他与三弟不同,张家的事务都在他手上,太后娘娘知晓他出了问题,会想方设法保下他。
皇上让宋成暄来此查案,也不是要立即置他于死地,宋成暄应该懂得拿捏分寸。
张玉慈皱起眉头:“放肆,不要说本官没有错,就算本官有错自有皇上主持大局,你一个不入流的官员,也敢这般狂妄,光凭这一点,我就会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宋成暄听得这话,面不改色,淡淡地道:“国舅爷还是先赎清自己的罪,再谈论旁人。”
话音刚落,就有人抬了一只箱子进来。
宋成暄正襟危坐,屋子里光线暗淡,却映照的他脸上的轮廓更加清晰,比往日多添了几分的雍容。
张玉慈竟然生出惧意。
箱子放在张玉慈面前。
张玉慈不禁打量那箱子,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正在思量,只听窗口上传来一个声音道:“国……国舅爷……您还记得不记得我……我是孙福阳。”
张玉慈心中一凛,又去向窗子看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出现在那里,那人一身道袍,目光闪躲,脸上还有惧意,与张玉慈四目相对立即紧张地缩了缩脖颈。
孙福阳。
孙福阳真的还活着。
宋成暄道:“国舅爷放出手下,满城寻找的人就是他吧?”
张玉慈冷笑一声:“骗人的道士那么多,这孙福阳是何人,我怎么会知晓。”
“他的徒弟还在张家,”宋成暄抬起眼睛,“不是国舅爷请进门的吗?”
张玉慈看似不动声色,却咬了咬牙,孙福阳的徒弟的确被他们看押起来了,如今那人的存在也成了证据,看来从一开始,宋成暄就算计好了这一点。
孙福阳声音发颤:“当年的事都是我师父真华做的孽,国舅爷已经杀了我的师父和师兄,我好不容易才逃脱,这些年也是战战兢兢地活着,求求诸位大人高抬贵手,放了小道师徒二人,当年小道只是为真华真人采买药材而已,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我师父做的那些丹丸,我也不知晓其中秘方,更不知道那丹丸吃了会如何。”
张玉慈目光微深,看着那孙福阳,孙福阳这话意有所指,仿佛他带着孙福阳徒弟,为的就是那丹丸的秘方。
宋成暄抬来这暖笼又将话题引到丹丸上,显然已经摸透了丹丸的秘密,不过可惜的很,丹丸已经没他毁了,他们再也寻不到证据。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宋成暄清冷的双眸看向孙福阳,“若是那丹丸被碾碎了,烧灼过,是否还有药效?”
孙福阳思量半晌:“我师父只说过,他炼制的丹丸,很难去除药性,因为那丹丸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本就要经火淬炼,我虽然没有师父炼丹的药方,但是这些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里,张玉慈的心不禁一沉。
宋成暄站起身,慢慢走向那箱子,伸出手揭开了箱子外的封条:“这是从张家抬出时,宗正寺封好的。”
封条被揭开立即有人上前将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箱子里放着一只暖笼。
张玉慈顿时一愣,他之前将那些丹丸碾碎成粉末,顺手扔进了暖笼之中,宋成暄怎么会知晓这件事?
宋成暄抬起头看向张玉慈:“当年真华炼制的丹丸是做何用的?真华死了,那些丹丸都在国舅爷手上,国舅爷用它们都做了什么?”
张玉慈强自保持镇定:“真华是如何死的,宫中自有记档,你们可以去查,至于真华炼制的丹丸……我从未见过,你说这话没有任何凭据,难不成是想要构陷本官?”
“证据就在眼前,”宋成暄看向暖笼,“孙福阳说了,真华炼制的丹丸不怕火烧,幸好箱笼的灰烬都在这里……不过国舅爷说的对,空口无凭,要找个人试试药效如何。”
宋成暄说完这话,张玉慈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宋成暄淡淡地道:“国舅爷应该听过,什么叫‘自证清白’。”
张玉慈整个人一颤,宋成暄的意思是要他自己去尝那暖笼中的灰烬,那丹丸的药效他岂会不知,若是吃了这药,少量会久病缠身,大量服用就会如当时的靖郡王。
宋成暄身边的人打开了暖笼盖子。
宋成暄道:“服侍国舅爷吃下,若是无用,谣言自破。”
眼看着那些人拿出了灰烬放在碗中,张玉慈心中大骇,他骤然看向宋成暄:“大胆宋成暄,你这样做,是故意杀害皇亲国戚,论罪当诛。”
“我何时动手杀人了?”宋成暄重新坐下来,“这暖笼是从张家拿来的,直到现在才开启封条,暖笼中的灰烬服用之后岂能让人丧命?国舅爷言过其实了。”
“来人啊,”张玉慈大喊一声,“将眼前的乱臣贼子拿下。”
张玉慈话音刚落,院子里的那些张家护卫都抽出了腰间的长刀,之前他们被衙门的人压制不敢妄动,听到老爷这话,就知道已经不得不搏命。
一块令牌出现在宋成暄手中。
“本官奉旨查案,”宋成暄清朗的声音传遍整个院落,“国舅爷此时动手,谁才是乱臣贼子?”
院子里身穿甲胄的将士目光凛然地望着张家护卫,他们腰间兵刃未出,只是向前跨一步,就已经逼着张家人紧张地向后退去。
此时,张玉慈才感觉到了恐惧,这宋成暄今日是不会放过他。
“宋成暄,”张玉慈厉声道,“你想想宋家……与张家为敌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宋成暄淡然道:“为国效命,虽死犹荣,我一片丹心报国,会有什么结果不劳国舅爷担忧。”
灰烬已经用水调好,兵士将碗送入宋成暄手中。
“国舅爷安心,”宋成暄道,“此事我会亲力亲为,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国舅爷果然有冤屈,我自然会被惩办。”
兵士上前去压张玉慈的身子,张玉慈从小习武,拳脚功夫仍在,兵士一时奈何不得,宋成暄却不焦急,走上前去伸出了手。
张玉慈只觉得宋成暄压在他肩上的手如千斤重,让他顿时不能动弹,那两个兵士趁机死死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张玉慈正要再发力挣扎,只感觉到腿上一疼,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下跪去。
接下来,他下颌被人捏住,咸稠的东西立即灌入他嘴中,他睁大眼睛看着身前的宋成暄,他不敢相信,这个年轻的官员竟然敢这样对他下手。
张玉慈想要吐出口中的东西,旁边兵士那冰冷的手却掩住了他的口鼻,让他喘不过气来,挣扎中他不由自主将嘴里的灰水吞咽而下。
张玉慈听到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十几年前,国舅爷将这样的药丸喂给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那时国舅爷可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也要尝尝这丹丸的滋味儿?”
第四百七十七章 看着你死
张玉慈终于明白为何宋成暄要对他下手,宋成暄是为了徐清欢,这件事他们一定谋划了许久。
这根本就是在公报私仇。
张玉慈用尽全力挣扎,额头上青筋暴出,眼睛中满是红血丝,表情狰狞恐怖,他想要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旁边的兵丁却将早就准备好的布巾塞进了他嘴中。
“国舅爷还是省省力气,”宋成暄道,“那丹丸下肚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融入身体之中,半个时辰后,我自然会放了国舅爷,到时候我们再仔细捋捋案情。”
张玉慈的怒火攻心,半个时辰,就算他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只怕也没有了用,他死死地盯着宋成暄,他堂堂的国舅爷,就被宋成暄这样私自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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